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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三兔共耳图 | 中国古代益智游戏

 gudian386 2015-11-24
Chinese puzzles

中国三兔共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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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高窟

到中国西北绿洲城市敦煌旅游的人,都一定能看到一幅令人不禁搔脑的「兔子图」。图中三只兔子永无止境地绕着圈子,追逐彼此。这个图像被展示在敦煌博物馆入口最显眼之处(见下图),同时是当地游客市场贩售的围巾、图画、地毯和T-恤上屡见不鲜的图案。

敦煌博物館

每只兔子各有一双耳朵,但三只兔子加起来却只有三只耳朵,而非六只。当然,这个谜团的解答就暗藏在兔子的排列方式里:三只兔子排成一个三角形,两两相邻的兔子分别共用一只耳朵。
 

敦煌三兔共耳图

自汉代(公元前202年至公元220年)起,敦煌便是丝路上的重镇。这条古老的贸易路线东起自长安(今西安),一路向西经过中亚、印度、波斯,最终抵达西方的罗马帝国。莫高距离敦煌不到一日路程,十六国时期(公元304至439年),佛教僧侣们便开始在宕泉河沿岸的断崖上挖掘出几百个石窟,窟内尽是精美的塑像、壁画和装饰图案。在莫高,石窟的凿建持续了五百多年之久。

至少有十七个隋唐时期(公元581-907年)石窟的天花板中央绘有三兔共耳图。一般而言,成圈排列的兔子四周有八大片莲花瓣围绕著,成为绘满壁画的石窟华盖中的视觉焦点。下方图片显示了几幅三兔共耳图的现状。

407号莫高石窟
隋(公元581-618年)

305号莫高石窟
隋(公元581-618年)

420号莫高石窟
隋(公元581-618年)

敦煌众多的三兔共耳图案中,最为大众熟知的便是407号石窟的美丽图饰。两圈莲花瓣围绕著中央的兔子,背景的飞天图映衬其下,众仙女循兔子前进的方向翩然飞舞。此处值得注意的细节包括兔子的眼睛、完整的四条腿、以及从牠们脖子上延伸而出的白色围巾。有趣的是,石窟里共计十七幅三兔共耳图中,这是唯一一幅明显可见兔子逆时钟而逐的例子。

305号石窟里的三兔共耳图毁损得最为严重。但仔细观察,便能明显发现白色的三角轮廓,正是兔子的耳朵和部份的身体。而420号石窟中仅存的,则是兔子的三只耳朵及部份头部形成的三角形。

406号莫高石窟
隋(公元581-618年)

383号莫高石窟
隋(公元581-618年)

397号莫高石窟
隋末唐初(公元581-712年)

406号石窟中的三兔共耳图衬著棕褐色背景,明显露出三只兔子的外形。究竟这些白色部份是原来绘画兔子的深色因长时间而改变了颜色,或是颜料脱落后露出的底层基色,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383号石窟里的兔子显得修长,前后腿完全地伸展开来,优雅地跃进著。

397号石窟里,三兔共耳图的白色轮廓还明显可见,能看到一个完整的兔子身形以及另外两只兔子的部份身体。原来的颜料还零星地留著,只是它的色调可能已经在岁月中有所改变。某些部份的颜料已经完全脱落,露出底下的米白泥墙。

205号莫高石窟
早唐至盛唐(公元618-781年)

144号莫高石窟
中至晚唐(公元781-907年)

99号莫高石窟
五代(公元907-960年)

205号石窟中的三兔共耳图保存得非常良好,144和99号的壁画则不那么好运。

除了上面列出的石窟外,三兔共耳的图腾同时还出现在200、237、358、和468号等中唐时期(公元781-847年)石窟里以及127、139、145、和147号等晚唐时期(公元848-906年)石窟中。(其中,绘制127号石窟的画匠不知是出于粗心大意或匠心独具,竟创造了一幅独一无二的三兔共耳图,图中每只兔子的双耳都紧黏在一起,因而三只耳朵形成了纸风车般的Y字形,而不是一般所见的三角形。)

在石窟中发现的十七个三兔共耳图中,139号石窟的最为精致,且保存得最为良好。推测这也许是因为此石窟出入较为不易,仅能从138号石窟入口通道右侧高处的一个小开口进出。此处的三只兔子呈棕褐色,衬著浅绿色背景,并由八片莲花瓣团团围绕。所有兔子都有著铅笔画般的细致描绘,细节特征清晰可见,包括口、鼻、眼(及眼球!)、四条腿、脚掌(及脚趾!)、尾巴、肌肉线条、肚子部位的毛皮、胸部、和头顶。
 

古格王朝的四兔图

今日西藏至少还有另个地点能找到奥妙的四兔共耳图--古老的古格王朝遗址。古格王朝的鼎盛时期自十世纪中开始,直到1630年遭到灭亡为止。王朝白殿的天花板上共有314幅壁饰,其中一幅绘有两个圆盘饰图,图中各有四只绕著顺时针追逐的兔子。

古格王朝白殿
十世纪中至公元1630年

 

其他佛教三、四兔共耳图像

其他绘有三或四兔共耳的佛教图像还可见于印度的拉达克,位置大约在今天的查谟和喀什米尔两郡之间。印度河畔的阿尔契城寺院建于十二世纪末、十三世纪初,当时阿尔契涵盖在西藏西半部文化区中。在寺院中的三层塔里有一座弥勒菩萨像,佛像的缠腰布带上绘有超过六十幅圆盘饰图,描绘释迦摩尼佛的生平。每四个圆盘之间的空白处都绘有长耳动物,牠们按顺时钟方向绕圈追逐著彼此。之中有部分为三只动物共耳、有的则为四只动物共耳。这些身形肥胖的动物带有脚蹄,并不像兔子。郭乐知(Roger Goepper)称牠们为「类鹿动物」,学者布拉达帕迪亚(Pratapaditya Pal)则称牠们为「凌跃公牛」。

拉达克巴斯国城寺庙

拉达克巴斯国城寺庙
十六世纪中

阿尔契寺院中另一座建筑为大佛塔,佛塔的木质天花板依「灯笼造型」建造,共有七层,每层有四根梁柱,皆成正方形排列,每层方形的四个边恰恰斜切下层成正方形的四个角,重叠形成的三角形由层板弥封,部分层板上的绘饰和三层塔内绘有的生物相同,同样是顺时针方向绕圈追逐的三或四只动物。

巴斯国城约在阿尔契上游三十公里远处,城内有两座建于十六世纪中的寺庙,庙里藏有几尊弥勒菩萨像,庙的天花板壁饰色彩绚烂,绘有四兔共耳图,这些兔子们同样以顺时针方向绕圈追逐彼此。
 

三兔共耳图的起源和传播

虽然莫高窟内的三兔共耳图是目前已知最早的例子,但这个图案并不太可能源自莫高窟。推测该图可能源自美索不达米亚甚或古希腊世界,在伊朗粟特人或波斯萨珊古王朝的影响下传到莫高。可以确定的是,三兔共耳图除了在莫高窟、古格王朝遗址和拉达克的佛教图饰中能看到外,还出现在回教和基督教地区往西延伸到英国西南的沿路一带。

陶器碎片

陶器碎片
埃及或叙利亚;约公元1200年

在中亚和中东地区,这个图案分别出现在:
● 玻璃上(回教圆片,约公元1100年制,现存于柏林);
● 陶瓷上(十二世纪土库曼斯坦默伏的压花陶瓷器皿;公元1200年埃及叙利亚一带的彩陶;约公元1200年的磁砖,现存于科威特);
● 织品编织上(四兔共耳图,约公元1225-1250年制,现存于美国克里夫兰);以及
● 一个蒙古铜币上(伊朗尔米亚,铸于公元1281-2年)。

在欧洲大陆,该图至今尚存于:
● 回教金属制品图案(德国特里尔大教堂的基督教圣器的底盘基座,约公元1100年制);
● 金属铸模(于德国中部海纳的一个大教堂钟上,约铸于公元1224年);
● 磁砖(十三世纪法国亚尔萨斯;十四世纪德国康士坦茨);
● 建筑物石头雕饰(教堂和寺院内外,约用于公元十三之十五世纪)

圣彼得与保罗教堂屋顶浮雕

圣彼得与保罗教堂屋顶浮雕
法国亚尔萨斯;约公元1300年

在英国,该图还可见于:
● 屋顶浮雕(德文郡诸多教堂中及康瓦尔郡的私人礼拜堂,约十五世纪或更早);
● 手抄圣经书稿(十三世纪晚期,推测可能来自坎特伯里,现存于伦敦);
● 磁砖(十四世纪初隆克兰敦教堂;约公元1400年切斯特大教堂);以及
● 彩绘玻璃(隆梅福特教堂,约可回溯至十五世纪)。

值得一提的是,此处许多物品都可回溯至公元十三世纪,正好是史称「蒙古太平」的时期,不同宗教与文化间的贸易往来和兼容并蓄正是丝路地区的最大特征,三兔共耳图可能因此以丝织品图饰或金属器物装饰形式,延著丝路由东向西传播。

虽然这些玄妙的三兔共耳图明显地受到尊敬,我们却尚未在当代文本中寻得任何描述或解释。这些图案对创造他们的画家来说究竟代表了什么?

敦煌研究院退休研究员关友惠先生研究莫高石窟中的图饰共五十载,他认为三兔共耳图虽在中原地区并无法寻得古老例证,但应是从西方(中亚)透过中原地区间接地传到敦煌。「三兔共耳图在整个敦煌壁画中只占了一小部分,如果我们仔细观察它周围的天花板绘图,可以发现之中有许多图案来自西方。但这些壁画并不是整个地被运送到敦煌的;当地的画匠们选择艺术元素,然后把它们组合而成敦煌的图案。共耳的兔子与许多中国民间艺术中的图像一样,都是吉祥的象征,代表了和平与安宁。」

改编自2004年八月敦煌石窟研究国际学术会议柏克莱「传统益智游戏研究」和得文郡「三兔共耳计画」发表演说。特别感谢敦煌研究院樊锦诗、彭金章、张先堂、关友惠研究员;陕西考古研究院张建林研究员;「三兔共耳计画」成员Sue Andrew、Chris Chapman、Tom Greeves;英国图书馆「国际敦煌计画」的Susan Whitfield;以及David Singmaster与Tim Hunt。图片「莫高窟」、「敦煌博物馆」及「屋顶浮雕」由Chris Chapman提供,2004版权所有。
 

参考资料

敦煌研究院,《中国敦煌》,出版:南京,2000。

西藏自治区文物管理委员会,《古格古城》,出版:北京,1991。

Andrew, Sue [and Chris Chapman and Tom Greeves]. “Exploring the Sacred Journey of the Three Hares” in 2004 International Conference on Grottoes Research Abstracts of Papers, Dunhuang, China, 2004.

Goepper, Roger. Alchi: Ladakh’s Hidden Buddhist Sanctuary: The Sumtsek. London, 1996.

Goepper, Roger. “The ‘Great Stupa’ at Alchi” in Artibus Asiae, Vol. LIII 1/2, Washington, DC, 1993.

Guan Youhui. Dunhuang shiku quanji (Complete Collection of Dunhuang Caves), Vols. 13, 14. Hong Kong, 2003.

Pal, Pratapaditya. A Buddhist Paradise: The Murals of Alchi Western Himalayas. Hong Kong, 1982.

Tan Chung, Editor. Dunhuang Art: Through the Eyes of Duan Wenjie. New Delhi, 1994.

Whitfield, Roderick, Susan Whitfield, and Neville Agnew. Cave Temples of Dunhuang: Art and History on the Silk Road. London, 2000.

Whitfield, Susan. The Silk Road: Trade, Travel, War and Faith. London, 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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