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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容瑞像之谜

 微湖渔夫 2015-11-25

圣容瑞像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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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前,一尊没有佛首的瑞像从御山石崖里挺出,此后,敦煌壁画、武威出土石碑,以及民间传说都记述描绘了为这尊石佛瑞像安置佛首的神奇故事。是史实真相还是神话传说?

    □1973
6月,甘肃省永昌县文化馆馆长黄兴玉普查文物时来到了龙首山脉里的御山峡谷。黄兴玉在御山峡谷一家农户的牛圈墙角 ,意外地有了令他惊喜不已的发现。

    
在牛圈东北角上,黄兴玉发现一块大石头,好像有人工打磨的痕迹。老乡家借了根撬杠,撬起来发现竟是个石佛首。

    
这尊佛首,是红砂岩雕造,雕凿技艺精湛,螺髻低平,面相饱满,从造像风格上鉴定,是北魏时期的造像,被定为国家二级文物。

    
黄兴玉找到佛首的地方,是一处被当地老百姓叫做后大寺的寺院遗址。

    
《永昌县志》记载:在清代永昌县城北有两座寺院,分别叫前大寺后大寺。前大寺叫金川寺,距城北一里,建于唐代中叶;后大寺距城北二十里,是民间对圣容寺的俗称。

    
几乎在同一时期,距离永昌县 700公里的敦煌研究院,研究人员也在寻找一个叫凉州御山番禾县圣容寺的确切地址。因为这个地址和莫高窟的雕塑、绢画、一些遗书有关,特别是和 8 个洞窟中的壁画内容更有直接的关系。这些壁画以相同的题材描绘了番禾县圣容寺为一座无头石佛瑞像安置佛首的神奇故事。

    
经专家考证,番禾县就是现在的永昌县,当时隶属于凉州,即今天的武威市。于是,敦煌文物研究所保护组组长孙修身先生一行人也来到永昌考察。

    
孙修身先生来到永昌后,经过查访,最后在永昌县北圣容山谷的岩壁上找到了一尊没有头颅的浮雕石佛,当时,佛身大半埋在土中,看去很是残破。然而把这尊无首佛身和黄兴玉馆长找到的佛首联系起来发现,这两者之间可以铆接,完全符合敦煌壁画中有关圣容瑞像身首迎请安装,可以分离,可以再重新安置佛头的描绘。因此初步断定,永昌御山就是敦煌莫高窟多幅壁画中出现的御山,番禾圣容寺就是永昌发现佛首的后大寺。具体位置的确定,初步证实了敦煌莫高窟壁画有关番禾御山圣容寺石佛瑞像记载的情景。

    □1979
5月,驻武威的兰州军区某部医院在修建家属宿舍时,从县城东北角的老城墙下挖出了一块上部残缺的巨大石碑。

    
这块险遭丢弃的石碑,两年后被一位当地文化人发现和推荐,运到了武威市的文物部门,现在存放在大云寺,碑上有文字一千多个,经过敦煌研究院研究员孙修身先生和武威市文博专家党寿山仔细认读后,确定这是一块唐代石碑,记载的正好是凉州番禾县御山瑞像寺也就是现在的永昌县圣容寺,自建成到唐代天宝元年的事情。专家因此把它命名为《凉州御山石佛瑞像因缘记》石碑。根据碑文考证,再一次证实了凉州番禾御山瑞像寺就是现在永昌县御山峡谷的圣容寺。

    
专家研究发现,唐代高僧道宣撰写的《续高僧传》,也记录了永昌石佛瑞像出现和圣容寺名称演变的明确纪年:石佛瑞像凿制于北魏孝明帝正光元年,也就是公元520年;以石佛瑞像命名的瑞像寺——也就是圣容寺的前身,建成于北周武帝保定元年,即公元561年。

    
圣容寺院依山面河,坐北朝南,建在御山峡谷中部北岸向阳的台地上,遗憾的是,圣容寺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被彻底拆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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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圣容寺为什么要建造在远离永昌县城的御山峡谷里?峡谷里为什么会出现一尊没有佛首的瑞像?石佛瑞像安置佛首为什么又经历了敦煌壁画、武威唐代石碑等资料描述的那么漫长、曲折、复杂的过程?

    
要理清这些疑问,就必须说到敦煌莫高窟壁画和武威出土石碑上记载的著名高僧刘萨诃。刘萨诃是圣容瑞像及其相关神话的缔造者。没有刘萨诃,就没有圣容瑞像,就没有圣容佛首,就没有圣容寺,更不会有敦煌莫高窟描绘圣容寺的那些美丽动人的壁画和文书记载。

    
刘萨诃确有其人,法名慧达,是东晋十六国至北魏时期的稽胡高僧。稽胡是南匈奴的一个部落,公元四世纪至九世纪聚居在今天山西与陕西交界的黄河两岸。刘萨诃出身于富豪之家,年轻时武艺超群,好勇斗狠,充军后当过骑兵,戍守襄阳。

    
传说刘萨诃因杀生害命堕入地狱,经受皮肉分离酷刑的惩罚,被观音菩萨救度后苏醒,出家当了和尚。

    
敦煌莫高窟里的壁画和榜题《刘萨诃和尚因缘经变》就以庞大的画面、繁杂的情节描述了这个故事。五代末年开凿的莫高窟第72窟,仅保存完好的部分画面和榜题就有30多条。其中藏经洞的绣画《刘萨诃和尚》、绢画《刘萨诃与凉州瑞像经变》、《凉州瑞像图》等珍稀资料被英国的斯坦因和法国的伯希和盗走。

    
刘萨诃出家当了和尚,起先在江南各地弘扬佛法,以后来到甘肃省的河西走廊,挂锡永昌的云转禅寺。最后,刘萨诃在酒泉圆寂,他在云转禅寺修行了17年。

    
云转禅寺坐落在永昌县南部山区面向西南的陡峭崖壁上,据说当年刘萨诃开凿这座石窟时,云彩围着石窟南面的莲花峰旋转不停,该寺由此而得名,现在当地人叫云庄寺只是云转禅寺的地方话语音。

    
从现存的佛教文献查证,刘萨诃在离开永昌去天竺观佛遗迹的路上,预言永昌御山峡谷将会出现无首石佛瑞像,其时正是社会安定,佛教兴盛的北魏太延元年。

    
《永昌县志》主编祝巍山介绍:刘萨诃第二次到印度去,他走到番禾郡,也就是现在永昌县的古县,停下来,向着东北礼拜、磕头。当时他的弟子不明白,就问刘萨诃,这儿又没有佛像,你为啥要朝拜呢。刘萨诃说,不久这里就会出现一尊佛像,如果这个佛像是完整的,天下就太平;如果出现的佛像是残缺的,生灵就要涂炭,百姓就要遭殃。过了一段时候,真的就是刘萨诃和尚所讲的,一阵雷雨过后,山崩地裂,在山上现出了石像,一看这个石像,有身子但是没有头。

    
被拟名为《凉州御山石佛瑞像因缘记》的唐碑也记载阳僧刘萨诃,天生神异,动莫能测,将往天竺观佛遗迹,行至于此,北面顶礼。据此可以断定,刘萨诃有关圣容瑞像的预言最迟也在唐代天宝年号之前就广为传播。

    
敦煌莫高窟98窟的五代壁画《李师仁入山射鹿》和 72窟的壁画《御容山无头大佛像》,这样补充、完善了刘萨诃的预言:在刘萨诃预言后的第87年,即北魏孝明帝正光元年(公元520年),一位名叫李师仁的猎手在御山峡谷追杀一只麋鹿,被僧人劝止。李师仁放下屠刀,出山皈依,天地顿时风云变色,雷震山崩,御山的南面的岩石里挺出了一尊通高一丈八尺、和山崖连成一体的无首石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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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萨诃预言的有瑞像出现应验了。然而,石佛瑞像真是石崖里挺出来的吗?

    
永昌县文化旅游局丁永琴介绍:我们从考古学、文物学的角度来讲,这个石佛瑞像是人为凿刻成的,否则不会非常像人体的形象。这个演绎出来的故事,更能打动老百姓,老百姓认为这尊瑞像就是佛给我们安置在这个地方的。

    
令人疑惑的是,刘萨诃从预言到成石佛瑞像挺出的时间为什么间隔了87年之久?

    
原来,在刘萨诃预言后不久,北魏太武帝就开始禁佛,诏令焚毁寺庙、佛经、佛像,坑杀和尚。刘萨诃预言的石佛瑞像在如此险恶的环境里,自然不会不合时宜地挺出石崖,普济世间众生。直到北魏孝明帝熙平元年,也就是公元511年,佛禁大开,营造塔寺和开凿石窟蔚然成为一时风潮,出现了自佛法入中国,塔庙之盛,未之有也的大好局面。所以,北魏正光元年,也就是公元520年,御山峡的石佛瑞像就应时应世,顺理成章地从石崖里挺身而出应验了刘萨诃的预言

    
石佛挺出了石崖,却没有佛首。没有佛首的佛像,不仅在中国的佛教造像中极为罕见,更不能为虔诚的信众和善良的百姓所接受。

    
无首的御山石佛瑞像挺立了36年,直到北周天王元年才有了佛首,这又是为什么呢?

    
事实上,石佛瑞像没有佛首的这36年,恰巧赶上了魏末丧乱,生人涂炭的乱世。直到北周天王元年天下大治,凉州七里涧才出现了一尊石质佛首。

    
在民间传说中,凉州七里涧出现的这尊佛首与石佛瑞像从石崖里挺出一样灵异、一样神奇。

    
敦煌莫高窟第72窟的这幅五代壁画《凉州士庶送佛首入寺》,就表现了当时官民悲欣千里的盛况。据说,当凉州的僧人和百姓抬着七里涧出现的佛首来到一百公里之外的御山峡谷瑞

    
像前,佛首相去数尺,飞而暗合,无复差殊

    
如果去除神话色彩,在武威发现瑞像佛首的原因其实是:生成石佛瑞像的永昌御山山崖的花岗岩,石质松脆,颗粒粗糙,造出的佛首与佛身难以紧密结合,一遇震动,就会掉落,造成了安讫还落的现象。无奈之下,僧人只好命工雕镌别头,另找工匠在其他地方雕造佛首。而凉州七里涧出产坚硬、细腻的青麻石,能工巧匠就在那里按照既定规格雕凿出了精湛完美的石佛瑞像佛首,在僧众的欢呼和鼓乐的轰鸣中,隆重迎送到了圣容寺安装,实现了永昌百姓 36年梦寐天下太平的夙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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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州雕凿的佛首和永昌御山的石佛瑞像终于身首合一了,民间附会的各种神奇传说像风一样传遍了北周各地,也惊动了皇帝宇文邕。他就调集了凉州、甘州、肃州三州的苦力,来到了永昌番禾县建造了这个寺庙。

    
寺院三年后完工,皇帝宇文邕御赐了寺名,叫瑞像寺。

    
不料到了十一年后的北周太建六年,也就是公元574年,北周武帝下令禁止佛教、强迫僧尼还俗,瑞像寺被熊熊大火付之一炬。但因佛像依山修造仍然很完整地保存下来了。只是传说灭佛之前,石佛的佛首无故跌落到了地上。

    
隋朝建立后,佛教再度兴旺,御山石佛瑞像身首重新合为一体。佛教信众把客观社会现实嫁接到刘萨诃预言的另一个主要内容上:天下太平,佛像身首合一;天下动乱,佛像身首分离。

    
隋大业五年(公元609年),隋炀帝西巡河西,会见了西域27国国主和特使,在返回长安的途中到瑞像寺礼佛,将瑞像寺赐名感通寺,下旨扩建增修,通令全国各地派出画师到御山摹写石佛瑞像,虔心供奉。感通寺从此声震中原,响亮西域。

    
唐朝是中国佛教最为兴盛的时期,感通寺成为佛教文化融汇的中心寺院。《凉州御山石佛瑞像因缘记》石碑记载:唐太宗李世民和唐中宗都派出特使到感通寺供养瑞像;三藏法师从天竺取经归来,路经永昌时也到感通寺拜佛。到了唐朝末年,感通寺改名为圣容寺。

    
唐朝末年到宋元西夏时期,河西地区战乱频繁,政权迭出,黎民百姓生计艰难,但圣容寺仍旧是河西走廊乃至全国的著名佛寺。

    
到了明清两代,随着海上丝绸之路的开通,河西走廊交通西域的贸易要道作用逐渐弱化,圣容寺的香火也因此暗淡了下来。

    
清代晚期,国运衰微,这座一千多年前大名鼎鼎的圣容寺,经历了无数次的战乱和破坏后,不可逆转地走向了衰败阶段。

    
至此,一个陷入了亦真亦幻的事实与传说建构的历史谜团,变得清晰了起来,一些因神话与传奇淹没了的真相也从中得到了剥离。圣容瑞像完全就是建立在真实与虚幻之间一个以宗教为主,兼带着民族、民俗、文学、美术等极为复杂但却极有价值的历史故事。

  (中央电视台10套《探索·发现》栏目供本报专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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