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这个标题,好多朋友该疑惑了,“穴道活人”是个什么概念?怎么感觉怪怪的!
说起“穴道活人”,是当下最值得探讨的问题了,因为这才是还原中医针灸的正确开始。
最近几十年,我们好像已经习惯了拿来主义,不管是科学上的还是文化上的;亦或者偶尔看到一点原创的东西,仔细一研究,也不免高仿之嫌。中医作为践行文化的代表,别说在创新发展方面,单单就继承来说,也是乏善可陈。中医针灸作为中医学的“八大贡献”之一,本该引领风骚、独树一帜,可是在现实医疗体系中,却已经被边缘化很久了。
中医最讲究追本溯源、辨证求因,在天人合一的指导思想体系下,研究最根本的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但是这些年中医针灸的发展,却不是这个样子的。为什么会是这种尴尬的局面呢?我们不妨从针灸铜人说起。
“尚药奉御王惟一素授禁方,尤工厉石,竭心奉诏,精意参神,定偃侧于人形······上又以古经训诂至精,学者封执多失,传心岂如会目,著辞不若案形。复令创铜人为式,内为脏腑,旁注溪谷······名曰《新铸铜人腧穴针灸图经》,肇颁四方,景式万代。”这是宋仁宗四年,医官院上所铸铜人式二,令一置于医官院,一置于大相国寺仁济殿。
穴道铜人的出现,无疑是中医针灸发展到高级阶段的具体表现。表明了无论是经纶学说,还是科学技术,都是具备了很高的发展水平。然而这里面有一个容易被我们忽略的问题就是:针灸铜人依据什么为原型铸造的?换句话说,古人是如何来确定针灸铜人身上的经络走向和腧穴定位的呢?如果没有这么一问,我们丢失的将不只是针灸铜人这个学习的工具,而是丢掉了中国医学的根本。
学中医的同志们应该知道,当年马王堆汉墓出土医书《阴阳十一脉灸经》和《足臂十一脉灸经》有两大特点:只有经络分布而没有穴位,只有十一条经络而不是十二条或者十四条经络。也就是说到宋代针灸铜人的形成,是经过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再发现和再发展才形成后来比较完整的经络学说的。那么经络学说的完善是怎么实现的呢?
“针灸经络,未可质测”!既然未可质测,那么经络学说的发展是从抽象到抽象的吗?当然不是!如果是的话,针灸铜人和图经不就成了凭空捏造的产物了吗!哪里还会有其学习和研究的价值呢?
我在给中医院校的同学们讲课时,不断强调的就是“中医解剖”。“中医解剖”不同于现代医学的解剖理念,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思维方式。我给同学们说,“中医解剖”是活体解剖、活人解剖,而且一次解剖时间就是一年!大家从一开始听得瞠目结舌,到现在的理论联系实践,确实在自己的中医思维方式上做了一次彻底地革命。
《灵枢·经水》篇有云:“若夫八尺之士,皮肉在此,外可度量切循而得之,其死可解剖而视之。其脏之坚脆,腑之大小,谷之多少,脉之长短,血之清浊,气之多少,十二经之多血少气,与其少气多血,与其皆少气血,皆有大数。”这一说法,经常被后世所误解:“经络岂能剖而视之?”
中医讲究的天人合一理念,就是既有物质层面的、也有精神层面的。而且研究的方向就是这两者如何达到完美统一的。也就是我在“中医解剖”里讲的“空间解剖”与“时间解剖”的概念。“空间解剖”是人体纯物质结构层面的解剖;“时间解剖”是人体与自然环境的相互作用下而产生的气血传变的解剖。二者互为依存,相互参验,这样才是真正意义上的活体解剖。这样的解剖才是中医气血阴阳化生学问的根本;有了这样的解剖成果,就有了真正意义上的“穴道活人”,这才是针灸铜人真正的学术基础。
任何学术和文化在发展的过程中,应该不断地回到原点,也就是还原文化和科技产生的生活和生产力状态。只有这样,才能知其根本,不会偏离正确路线,避免“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假道学的泛滥。
说到这里,大家再看贺老的针灸验方时,就明白我为什么不作解析了:因为没有了时间上的定义,任何针灸案例都是无法解释的,只能意会其解决问题的思路而已。
为针灸者,不明天时,不审地利,不辨五风,不思朔望者,则去针灸之根本也!丢其根本,谈之何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