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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茬琴的历史,采访京城吉他老炮苏基珍

 江山携手 2015-11-27

追忆茬琴的历史,采访京城吉他老炮苏基珍

 

追忆茬琴的历史,采访京城吉他老炮苏基珍

“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

老人在给我弹着这一首歌,让我陶醉,让我心旷神怡!先前我只在《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听过这歌。

关于茬琴的历史,我也仅限于从这部电视剧里了解到的。我和好奇也很向往那样的生活。

茬琴,你活着,因为你有同类,想想自己以前是个小愤青的时候,整天背着吉他去找同类。遇到人就弹NIRVANA的歌,抽烟、喝酒、聊摇滚乐、聊麦田守望者.....回忆一下第一次弹吉他的兴奋,是多么美好啊!

我也不知道现在的十多岁的少年是不是还是那样的......也许电脑、MP3和PSP的乐趣已经超过了吉他了吧。

拎着板砖抱着吉他去斗争吧,即使你会被警察抓走。

背着吉他去北海、去颐和园、去中山公园,告诉警察我只是想唱几首歌

蹬着二八式自行车,跑遍北京城只是为了寻找同类

如果说弹吉他的人都不是好孩子,那我宁愿一直做个坏孩子。

感谢苏老师让我理解那段真实的历史,而不是经过艺术加工的艺术品,听着他将过去的事情,让我无比兴奋,感谢他为我弹《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

苏基珍先生自幼酷爱音乐,自学吉它成才,集吉它演唱、演奏于一身,早年在北京同纪铁山等人被誉为北京四大琴师之一和吉它狐狸美名。苏基珍先生嗓音独特,不仅可以演唱流行歌曲,而且还尝试演唱民歌,其自成一派的演唱风格独树一帜。在技术全面,苏基珍先生掌握了许多独特的演奏技术,后因定居香港,使其眼界更加宽泛,其演奏、演唱更具福建和广东音乐风采,多年的艺术实践使他对音乐具有相当高的高度。

 

问:说说您那时候是怎么接触到吉他的?

苏:我现在都是快六十岁了,但还是很喜欢音乐,现在看到弹吉他的人这么多而且都弹的这么好,我真的挺高兴的。现在吉他普及了,但是还有一些混乱。我弹吉他是业余的,那个年代的生活比较封闭,文化大革命来了以后学业都停了,那时候有文革宣传队,各组织四四派、四三派,那么我也没有离开音乐。65年我就接触到吉他了,我们单说吉他,我接触的时候我住在胡同里,夏天来了,我们都拿个芭蕉扇坐着小凳子乘凉,一出门听到一种声音,肯定是一种乐器。我当然不知道那是吉他,我说这挺好的,我一看呢当时给我的印象是挺帅的,现在就是叫酷啊,而且还留着大背头,一看那孩子大孩子也有二十五六岁,一看特别精神,而且还是连毛胡子那样的文化人,当时他过来就弹,我被他的声音带了过去,我当时不知道那叫吉他,反正我数了一下是六根弦,我都不知道是六弦琴,弹的那首曲子真好听,他弹的什么曲子我不知道,但是他最后弹的那首曲子我知道,因为那首曲子是我们学校的名曲,当时我们经常唱,特别有味儿,这六弦琴真好听,我就想将来我什么时候我能有一把。当时也没法跟人沟通,那时我们受的教育是不能讲话,我们很有规矩,就一首曲子接一首曲子的听着,那时候不唱,就是光弹。后来我的年岁大了,才知道他是印尼华侨,我就受影响才喜欢上吉他的。我经常晚上过去偷听,也不是偷听吧,反正他也不管你,他也不是天天弹,他一出来弹我就出来看,这应该说是第一次接触吉他。

 

问:您是通过什么途径学习到吉他的?

苏:68年我到同学的家玩,他哥哥的屋子里的墙上挂着一把吉他,这把吉他是文革前出的是北京出的,不是星海牌的,应该是叫幸福牌。我问我同学,他说他大哥会弹吉他,我说那你叫他给我弹一下,其实那大哥不怎么会弹,我让他简单教教我,他就在纸上写了一点东西,他看我特别喜欢就把琴借给我了。我就按人家写的这个,回家开始练,就练单音。但是我发现弹着不舒服,那把琴当时已经弓了,手感也不是很好,一到高音就不准了。当时没有琴呀,就是再好的家庭也买不起琴,后来用这把琴把音阶给练熟了以后呢,我就是注意一点,因为我再少年宫呆过,会吹笛子,也所以我觉得我练吉他的时候就没有偷懒,我就按那个教程,按辅导员教给我的,在没有吉他教材的情况下是这么练琴完了。

 

问:您也经历过上山下乡吧?说说您在上山下乡期间弹吉他的事情吧。

苏:对,68年69插队的时候那时候我就拿那把破琴,那时候我17岁,我就用那把琴,插队的时候有很多时间。后来回到城里后就托好多同学找会弹琴的开始交流,交流是现代的词,过去叫茬琴,那时我住崇文门。我插队的时候也挺好玩的,我们去了就是去务农,我一天到晚就知道弹琴,我的同学、伙伴都让我给他们唱歌,只要我给他们唱歌,他们就高兴,他们也就不累了,我也一样,所以我们是互相受益。农村教育需要老师,他们让我做音乐老师,我不敢去,我的学业还没有完成呢,还没有毕业呢,但是后来我还是去了,其实我教他们的时候我也在学习。70年代条件特别差,没有什么硬件设施,脚踏风琴我们学校都没有,我就用一把吉他。现在回想起来还是挺快乐的,跟那些孩子在一起挺开心的。

 

问:说说当时北京的文化背景吧。

苏:70年代我们住在大杂院,人们进进出出看不惯我们这样的人,更不要说我们弹琴了。就算我们留个背头,穿个奇装异服,人们都要说三道四。

 

问:那时候到了流行喇叭裤的时代了吗?

苏:没有呢,那时候我不注意这些,反正我已经留长头发了,在大杂院拿把琴进进出出,人家那眼光都不一样,眼光都不正,他们都觉得我是流氓,没有办法,当时的社会风气就是这样,他们都认为弹琴的都不是好孩子,他们就认为他们家的孩子不能和我们一样,不能和我们在一起,怕被我们带坏了。还好现在已经过去了。

 

问:当时人们对吉他的偏见让您心理上有压力吗?

苏:当时我们在心理上有一种宣泄,他们越说我们,我就越弹吉他。自己一个人弹琴比较单调,打听到谁会弹琴,就想和他茬琴。



问:说说您所经历的关于茬琴的故事吧。

苏:那时候我们的家庭条件都不是很好,住房都不是很宽裕,谁家也不方便聚集人弹琴,首先父母就反对,我们没有在一起弹琴的空间,大家就想办法约到外面,就约到了公园。这样的次数太多了,我就举一两个例子吧。有一个夏天在中山公园,我们约在那儿,在那里弹琴,因为年轻好胜我们就去了,有人说各个区弹琴最厉害的人都来了,那时候和弹琴好的人叫琴师,去了以后我觉得我去晚了,当时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有一种打擂的感觉。当时在林荫道上有很多供游人坐的椅子,一把椅子上放了一把吉他,我心里还想,吉他放在那怎么都没人弹啊。后来一问说高手还没到呢,那个弹吉他的高手把当时的一个歌词改了,原版是“所有的黑人爱喝咖啡茶”,他改了之后是“所有的中国人爱喝大碗茶”,唱完之后大家都乐了,大伙一直在鼓掌。当时有一种茬琴方式就是你带一把琴我带一把琴,谁输了就把琴输给对方。当时这种社会上的活动挺多的,我觉得就是借机会多和别人学学东西,我也是比较走运。我就是想和别人多学点东西,所以很多情况我都化解了。比如,明天约到下午一点,22路总站,但是说好了,你得带琴我得带琴,输了就把琴给对方,我们就去了正阳门,我们去了三个人,他们去了十个人,正好到点了,时间还特别准时,来了之后还挺客气,挺给面,大家认识认识,握手言和,说以后有机会再一起弹。那时候我们玩琴,现在叫做组合,那时候就是齐奏,通常我们去的最多的是颐和园,我们家离那远,但是天天去。还有的伙伴为了拼琴,用现在的话说就是发烧友,他们就是给你划船去了,恨不得给你出划船费,就是为了听吉他,我们划着船弹着吉他。哪个区都茬琴,76年唐山地震,我们就在地震棚里茬,那时候我们骑着自行车瞎找,听到琴声我们就进去,就和别人交流。这种吉他的交流形式也促进了吉他水平的提高。

 

问:警察管这些吗?

苏:管啊,我再给你说一件事情,在中山公园,在金水桥华表底下,我们约定好了就骑自行车过去,我们就弹,弹的时候有的年岁大的就告诉我说:“雷子来了,差不多了,撤吧!”雷子就是便衣警察,那些票友经常过来听人弹琴,都面熟,这次来了俩生人,就觉得是便衣警察。但是我已经走不了了,警察肯定要抓我啊。有的人真是特别仗义,有两个女孩子,他们的弟弟和我学琴,这两个女孩子不会弹琴,但是特别喜欢听,他们两个是公安子弟,说起来是在公安大院住,完了以后她们把我的琴拿去了,我换的他们的工作服,是内燃机厂劳动布的工作服,我就这样让人给护送出来了。我在金水桥还等着呢,我心里还想呢,这下麻烦呢,人家为了我进去了,琴估计也没收了,心理就打鼓。结果他们俩十分种就拿着琴出来了,我还挺为他们高兴,担心也就没有了。我就问她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她们说进去就开始问,你们在那干嘛呢,她们说我们就是在那弹琴呢,警察问家住哪,说住公安大院,一问她们的爸爸是谁还都认识,这样就让他们出来了,还跟他们说以后别总跟我们混在一起,说我们不是好孩子。我还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背着把琴在大街上走,警察问琴是哪来的,我说是买的,警察说我琴是偷的,让我跟着调查去。后来我就跑了,警察还去我们家抓我,小时候特别好玩,弄的父母都拿我没有办法。我从骨子里面就是特别喜欢吉他,到哪都弹,现在北京城像我这个岁数的人弹的也不多了,几乎没有了,但是我回忆起以前年轻的时候那鼓劲儿,真是……我哪个院都呆过,海军大院、总后大院、干部修干所……我都去过,所有的人我跟他们一接触一弹琴,特别开心。想起那时候的事情,真是……包括我们那时候弹的东西唱的东西,当时离不开那个背景,带给我们的有喜也有悲,不好的地方是家长以为我们又惹事了,好的地方就是直到现在我们还在弹琴。

 

问:那时候茬琴的两波儿孩子打架吗?

苏:那时候有人打,真正打架的孩子其实不会弹琴,或者弹的并不好。我们去了以后并不张扬,很低调。我很客气,弹琴就是弹琴嘛,很多人在弹琴之前给我带回来的话就是弹的特狂,恨不得让人害怕,有没有这个胆量去啊。因为那时候也年轻好胜,为什么没有这个胆量去啊?就是想借助这个机会学习一下。去了以后,你给人的感觉、你弹的东西、唱的歌,马上就能和别人相处融洽了。甚至有些人想欺负欺负你,有这种想法,当时也打消了。我是赶上过输了琴没摔的时候,就是看我人挺好的。也有的时候我们约好了跟别人茬琴,结果到了那跟别人打起来,结果我去了他们早打完了。那个年代也有茬琴的也有摔琴的,毕竟少。

 

问:像我们这一代知道茬琴的事情主要是看电视剧……

苏:《与青春有关的日子》对吧。

 

问:对,我这还没说出来呢您就已经知道了,说说您对电视剧里茬琴那一段的评价吧。

苏:这个电视剧我也看了,但是没有看全,是同学告诉我让我看看的,他说那时我们那个年代经历的弹琴事情,应该看看,但是我觉得这个电视剧只是把形式表现出来了,但是在某些地方有些粗糙,里面的歌不是那个年代的歌,是80年代末期的而不是70年代的歌,里面只有三首歌是那个年代的,有“时光一去不复返”这首歌,还有一首是“第一次我叫你,你呀不在呀,你们家的老太太给了我一烟袋呀”,这种是属于小调的东西,像《默默祝福你》、《蓝色街灯》《蓝宝石》,这样的歌电视剧却都没有。

 

问:您说说《听妈妈讲过去的事情》这首歌的典故吧。

苏:这首歌是我从小唱到现在,那个歌在电视剧里也可以说是应该有。电视剧以这首曲子做背景,这首曲子不错。

 

问:那时候弹琴有什么教材吗?

苏:教材分几种形式,一是特别酷爱,有的家庭好,有海外关系,求别人从国外买一本教材回来。再有一种形式是借者沟通茬琴交流的时候,向别人学习一点。还有一种形式是让别人带,手把手的教。那个年代社会的风气就是这样。现在对孩子产生兴趣的事物不是在于吉他,他们感兴趣的东西,电视、电脑、游戏……太多了。我们那时候的生活非常单一,就是弹琴,现在孩子们太优越了。

 

问:卡尔卡西教材是什么时候开始流传的呢?

苏:那是在八十年代的时候,是由陈志老师普及起来的。

 

问:你自己用的什么吉他?

苏:我刚开始学琴用的是钢丝吉他,直到后来我才知道那叫民谣吉他。这几年我总听音乐,我觉得还是古典音乐舒服,所以就用弹古典吉他。

 

问:您觉得弹琴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苏:首先是坐姿势要协调,这是根基,将来在台上参加演唱,自我感觉要舒服。指法要到位,指法到位是要求每个音都要到位。有些老师教的是速成,他们就不注意这些。

 

问:最后对弹吉他的人们说点什么呢?

苏:选择好了自己的路就不要后悔。

 

 

来源:“皇城根胡同串子(微信号:bj11010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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