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川河忆梦 《丝绸之路》2003年 第1期 文/史德翔 发源于陇中定西境内的东河、西河,在县城西北侧汇合后,始名关川河。关川河是一条名不见经传的小河,全长不过百余公里,年径流量仅为4000万立方米,长流水为苦咸水。但在靠天吃饭,命运完全由水主宰着的乡亲们心里,对她却有着无尽的依恋。因为她的存在,不但关乎着家园的枯荣、生命的延续,而且给这片土地上世代生存的人们血液里注入了活着的动力和希望。我是伴着关川河的涛声来到人世的。在这日夜流淌着的清音中艰难地度过了20年人生最美好的年华,又满怀新的希望,带着她的涛声和波光离家来到水利建设的工地。但无论走到哪里,悠悠的河水是我扯不断的记忆。 儿时,夏秋季节的清晨,我到河边放牛,朝雾如素洁的柔纱轻笼在河面上,飘飘曳曳罩住了小河的真面目,却隔不断流水哗哗的清音。沿河丰茂的草地上露水如珠,晶莹欲滴。傍晚炊烟袅袅,我赶着牛到河里饮水,这时却又是一番景象:长空里,纤尘不染,挂在岸边树梢的一轮圆月,倒映在清澈见底的河水中。涛声如歌,波光如镜,一派如诗如画的景致。 夜幕降临,牛进了圈,蛙声此起彼伏,肚子里填饱了粗茶淡饭的农人们便光脊梁贴到土炕上,在这热闹的蛙鸣协奏曲中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白雪压枝,和寒水瘦的冬日来临,水结了冰,过河的人们就从冰上行走,我们也常常溜冰到河的对岸去游玩。这时人们凿一冰眼取水,我赶着牛到河边,几头牛同时挤着将头伸进冰眼喝水。 雨一多河里发洪水,最犯愁的是河湾里种庄稼的农户,眼巴巴瞅着不断上涨的河水把将要到手的庄稼卷走。为此,大年初一迎“喜神”、“财神”的同时,乡亲们在沿河的地边上插几面各色纸做的小旗旗,用 以“拦截”这年的洪水。现实的是河湾地大多种夏田,以便在秋天多雨的季节发洪水前把庄稼抢着收回来,这便是庄稼人的“双保险”。 时光如电,一转眼,离开这条小河边的家已30个春秋了。今年夏天,我又来到河边,横在面前的却是干枯的河床。没有了昔日激琉的哗哗清音,整个河滩一片干裂,河道被卖沙石料的人拇掘千疮百孔…… 走到河滩中间,在那河床低洼的地方尚有一线水在蠕动。见此情景,我心里稍觉安慰,这分明是关川河畔父老乡亲不竭的心泉啊!入夜,住在临河的舅舅家,没有涛声,没有蛙鸣的夜晚是那样的寂寞,那样的孤独,我心怀惆怅,一夜未眠…… 俗话说.大河没水小河干。其实应是小河没水大河干才确切。没有小河的盈盈来水,哪有大河浩浩荡荡的风姿。属黄河流域祖厉诃水系的关川河,在这几年黄河断流的年月里,已没力量为“黄河西来决昆仑,咆哮万里触龙门”的雄伟气势增添一滴水了。关川河只是黄河的一条毛细血管啊……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祖祖辈辈居住在关川河畔的人们,谁能想到,川河会干涸。但她实实在在干涸了!在这如铁的事实面前,人们才明白天地间没有永远属于我们的事物,当她存在着的时候就应该倍加珍惜! 欣闻乡亲们盼了几十年的引洮工程开工在即,如果洮河水借天时、地利、人和从关川畔流过,加之小流域治理、退耕还林好举措,关川河焕发昔日风采的希望不是没有。盼着那一天! 我梦回关川河畔:宁静的夜空下,月华如水,波光粼粼,涛声阵阵,蛙呜声声……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