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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暑假回了一趟中国。说来有点汗颜，很多年没有回去了。每次听那首《常回家看看》，都不忍听完，因为情不自禁便会想起年迈的父母，心里顿感惭愧。虽然诸多客观原因，但仍旧不能成为可以原谅的理由。 回国前，每次打电话给爸爸妈妈，问他们需要点什么，爸妈总是回说，什么都别带，回来看看就挺好的，现在国内想买什么都有。话虽如此，可礼物总是要准备的。不是实际上的需要，而是心理上的需要。给家人朋友带份礼物，只是籍此表明，我心里是想着他们的。 于是一连好几个周末，有空闲就往名品店跑。如今不比当年了，一双长筒袜一支口红，也能大大方方地拿出来送给亲朋好友作礼物。虽然家人朋友未必在意我送什么，在意的却是我自己。再说，我也的确想带些令他们喜欢的东西。累，自不必说了。可有亲情的呼唤，累点儿也值得。 没想到回国的飞机在美国这边就晚点三个小时，真是急死人。好在北京转机还算顺利，但到达机场已经是午夜了。老远就看见了姐姐，想他们肯定等了好久。姐姐不停地向我们招手，那笑容是我再熟悉不过的了。想起小时候，不管受了多少委屈或多么不开心，只要一看到姐姐温和的笑容，心情就宁静了。 那不是姐姐吗？穿过火车站拥挤的人群，喊着我的名字，寒风吹乱了她的秀发。她也是象现在这样冲我挥手，目送火车渐行渐远。上大学每个寒暑假，姐姐都是这样到火车站接我送我。每次还悄悄地塞给我一个信封，是她给我准备的零用钱。其实我爸妈给的钱已经足够了，但知我者莫过于姐姐，她知道我喜欢买书，这样我有了自己的小金库，买书就不用再多想了。可那时姐姐刚从学校毕业，工作才没两年，自己也没多少积蓄呢。 姐姐凡事总是让着我的。她在上海买了一条连衣裙，记得是白色带浅粉色暗花纹，样式大大方方的。放暑假回家，我穿在身上在镜子前面转来转去。姐姐见我那么喜欢，说你穿着好看也合身，就送给你吧。我好开心，一直穿着那件连衣裙到大学毕业。 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印象最深的就是姐姐为我梳头扎辫子，因为妈妈常常会弄得我很疼。每次我去学校参加文艺表演，姐姐都是化妆师。她的耐心极好，灵巧的小手在我的脸上拍拍抹抹，很舒服很享受。这些细细碎碎的小事都已成往事，可那种细腻温暖的感觉，却点点滴滴留在了心头。姐姐说自己老了，可我记住的却总是她三十年前的样子，一笑脸颊就绯红了。 为欢迎我们一家，姐姐姐夫精心选了一家上好的海鲜酒店。家宴上，爸妈说话不多，只是看着我的儿子女儿笑，很高兴的样子。儿子的表现尤其令我欣喜，用中英文各来了一段祝酒词。他的中文讲得虽然没那么地道，但很幽默随意，逗得大家直乐。当然讲英文他就如鱼得水了，表达流畅得多。 这次回国感受最深的是，人们的心态都变得平和淡定了。或许是人都在变老，况且到了这个年纪，大家在事业上已经尘埃落定。得到的没得到的，想开了不过都是过往云烟。老人社会福利保障体系的建立，使绝大多数城镇老年人有一份稳定的经济来源。中国人其实是很容易满足的，日子能过得去，抱怨的声音自然少了。这种群体的社会心情恰好与中国的经济发展状态趋于同步。经过了近十年的飞速发展，如今也步履迟缓了。经济学家们冠之以“新常态”。什么事情变成了常态，人们就不得不接受了。 和家人团聚只有几天的时间，相聚和离别总是相伴的，这也是一种无奈吧。爸妈老了，他们经不起早起折腾。临行前一天晚上去和他们道别。爸爸说有空就常回来看看，妈妈附和着。我也对自己说，是该常回来看看。情感失去了联络，便没有了着落。亲情也需要表达和抒发，才会越来越有味道。 我和爸妈拥抱，忽然觉得他们变小了，象孩子似的。心里酸酸的。想起妈妈常跟我说，她梦里看见我，总是小时候的样子。而我记忆里，爸妈年轻时的模样更清晰一些。这或许是因为我十七岁就离家上大学，以后工作出国，和父母总是聚少离多。 小妹临别前的一席话，出乎我的意料。她说姐姐写了一篇“为了不被忘却”，写得真好。我们该把今天的聚会用文字记录下来，留给未来一份回忆。没想到，小妹还真的仔细读了我的那本书，居然还记住了这一篇。看看现在国内有谁还能静下心来读书呢？有了小妹的这番话，我真不好意思再偷懒了。 我把自己的第一本书赠予每个姐妹，还在封页写了一段赠言。不是觉得自己是什么作家要题名赠书，而是因为她们是我的姐妹。为了我这次回国聚会，她们特意赶到父母这里等我。写几句知心话，表达我心底的谢意吧。 我给姐姐的留言是这样写的： 儿时的记忆里，总有形影不离的你。 姐姐，是能说悄悄话的人； 姐姐，是能容忍我调皮和任性的人； 姐姐，是无论走多远，都让我感到温暖和亲切的人。 这就是亲情啊。一路走过来，回头看看，我们曾拥有什么，又能留住什么？路有平也有弯，天有晴也有阴，日子有乐也有苦。可亲情就如同生命的暖流，让我们觉得这个世界不只有雪山冰川，还有阳光沙滩。亲情的眷顾，让我们有理由相信，人活着是一件美好的事情。 姐姐依然是一如既往地为我们送行，还有姐夫妹夫一行人。过了安检门，走了好远，我忍不住回头看，姐姐还站在那儿，远远地频频朝我挥手。我眼睛模糊了，看不清她的脸，可我想象着她的笑容，心里很温暖。。。 写于2015年10月10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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