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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三百年精彩大历史(转帖连载28)

 山乡武侠 2015-12-12

第十九章 庆父不死,鲁难未已(一)
  公元前673年7月,鲁桓公夫人、鲁庄公生母——文姜恋恋不舍地结束了她的潇洒人生。
  虽然文姜为了放纵自己的情欲而使鲁国遭受了八辈子难以洗清的羞辱,可我们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的运气实在是好到了极点。
  她非但没有因为奸情败露遭受惩处,反而在儿子的支持下与奸夫兼亲哥哥延续了他们的不伦之恋,并且无疾而终后还被鲁国以国母的身份风光大葬,创造了一个女人另类人生的不朽传奇。
  同为文姜宣淫的受害者,鲁桓公死而已矣,万事俱休,还活着的鲁庄公为什么不拿出他的骨气与节操来,横眉怒对文姜的无耻之尤呢?
  我认为,鲁庄公其实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以齐襄公的强横以及齐襄公与文姜把通奸进行到底的坚定信念,鲁庄公显然不存在棒打鸳鸯的可能性。
  而且其父鲁桓公之死固然因文姜宣淫而起,但实际上更应归咎于齐襄公的心狠手辣。所以鲁庄公如果找母亲文姜撕皮,一者搞错了主要对象,二者只不过是放大了鲁国的丑闻效应,徒惹他人讥笑罢了,于事无补。
  基于此,鲁庄公采取了侍母而非仇母的态度。这是一种识时务的选择,他在执政早期颇受益于文姜的居中转圜,避免了遭受齐国的强力冲击。
  然而,鲁庄公似乎和齐国豪放派的女人有不解之缘,他的政治生涯从文姜这个齐国女人的淫乱而始,也伴随着另一个齐国女人的淫乱而终。
  这个终结鲁庄公时代的齐国女人,是鲁庄公的夫人,名字叫哀姜。
  关于哀姜的身份,史籍中有不同说法,《史记》以其为齐桓公之妹,《列女传》以其为齐侯(具体哪位齐侯则语焉不详)之女。
  几乎可以肯定的是,哀姜绝非齐桓公之妹,因为哀姜出嫁时(公元前670年,齐桓公十六年),齐桓公的父亲齐僖公已经死了二十七年,不可能有一个正值婚龄的女儿。
  古代女子的正常婚龄,介于15岁到20岁之间,也就是说,哀姜既有可能是齐襄公执政末期所生的女儿,也有可能是齐桓公的女儿。但是,结合哀姜的死因(详情后述),老师倾向于认为她是齐襄公的女儿。
  齐国公室历来盛产美女,受益于家族的优良基因,哀姜想必是很美的。
  具体美到什么程度,老师在史籍中没有翻阅到直接的描述,但作为哀姜有据可靠的第一任凯子,鲁庄公的言行为我们提供了有力的旁证。因为他接近哀姜的过程,那叫一个急不可耐。
  公元前672年7月,鲁庄公与齐国卿大夫高傒在防地会盟。这次会盟,《左传》上是找不到记载的,原因很简单,鲁庄公贵为一国之君,却和异国臣子会盟,身份不对等,太有失国格,作为鲁国人,作者左丘明为本国颜面讳,自然会有意隐去这段历史
  齐鲁联姻应该是防地会盟的一个重要议题,因为短短数月后,鲁庄公与哀姜的婚礼就进入了第四个环节——纳征(亦称纳币订婚。古代婚礼有六个环节,依次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鲁庄公手握鲁国的最高行政资源,夜生活绝不会单调,但他仍然对迎娶哀姜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热情,入冬后竟然亲自跑到齐国去纳征,而按照风俗礼节,这个环节由本国大夫办理即可。
  当然,表面上看,鲁庄公的这种做法仅仅是不合礼仪,但《公羊传》毫不客气地指出,鲁庄公此行还抱有一个上不了台面的目的,那就是效仿当年陈废公跨国淫乱的故事。
  《公羊传》言下之意,鲁庄公此次齐国之行,与哀姜有了某种形式的暧昧接触,肉体上有没有越轨不说,精神上肯定已做了许多有声有色的非分之想。

公元前671年春,鲁庄公回国,但屁股还没坐热,入夏后又迅速萌生了再度赴齐的念头,这一次他找的理由是到齐国去观看社祭。
  社祭是一种古代祭祀土地神的活动,其目的是为了祈求农事得到上天的赐福,诸侯国举办的社祭一般局限于本国士民参加。
  但齐国举办的这次社祭有点特殊。当时恰好有一位楚国的使者前来拜访,齐桓公有心向他展示一下齐国的军威(更宏大的背景是,当时楚国的势力已经扩张到了郑国南境,对中原虎视眈眈,齐桓公意欲出兵打击楚国,但目前没有做好充分准备,故只能先采取威慑的策略),便准备借社祭的机会,举行一次大阅兵。
  所以,长勺之战的功臣曹刿劝鲁庄公取消行程计划,因为他国的社祭本来就不宜观看,更何况齐国举办社祭的形式与目的都不规范,作为礼仪之邦的鲁国,当然不能明知其非礼而观之。
  但鲁庄公根本不听劝阻,毅然去了齐国。
  对于鲁庄公反常举动的真实意图,《春秋谷梁传》也作了无情的披露。它认为,《春秋》之所以用“公如齐观社”的字句来描述鲁庄公赴齐国观看社祭这一事件,那是含有深意的。
  因为,“观社”的“观”字,常用来表示看一些不和谐的东西(类似的例子还包括前文所述的“臧僖伯谏观鱼”)。
  至于到底什么东西不和谐,《谷梁传》说得很清楚,“以是为尸女也”。也就是说,鲁庄公此行,名曰观社,实为偷偷看望未婚妻哀姜也,真是色胆包天。
  鲁庄公看完“社祭”回国后,陆陆续续整修了亡父鲁桓公的神庙,具体工程包括,将立柱漆成红色,并在椽头上雕刻花纹。
  这又遭致了匠师御孙的非议。因为依照周礼,诸侯的庙,立柱应该漆成黑色,椽头也只要粗略地磨平就行,无需精雕细琢。
  祖宗庙宇既是祖宗魂灵的安息之地,也是国家举行大型典礼的场所,庄严肃穆,一丝一毫都马虎不得,可为什么鲁庄公会胡乱进行整修呢?
  这其实还是为了讨好哀姜的缘故。因为鲁庄公大婚时有一个重要环节,就是将哀姜迎到祖庙行礼。
  所以,鲁庄公刻意将鲁桓公的庙收拾打扮一番,增加点喜庆的因素。这道理就跟现在人们结婚时,男方总是想方设法把新房装修得豪华气派些一样。
  公元前670年8月,吉期已至,鲁庄公亲赴齐国把哀姜迎过来,并让公族大夫的夫人们向哀姜进献玉、帛之类的礼物。
  宗伯(官职名)夏父展告诫鲁庄公,如此献礼违反了祖宗定下的规矩。因为玉、帛之类的东西仅限于男子用来献礼,女子献礼通常是用枣、栗之类的东西。玉、帛贵而枣、栗贱,正体现了男女之间尊卑有别,象征着国家的秩序与法度,倘若连这点礼数都不讲究,鲁国岂不是将要乱套了?
  其实,鲁庄公并非不知道自己违礼,只是虚荣心作怪,为了凸显鲁国对哀姜无微不至的热情,故意让命妇们这样做的。
  面对夏父展振振有词的劝谏,鲁庄公无法辩驳,但又不愿听从,只好耍赖说祖宗能创制规矩,难道我就不能?
  夏父展有理有节地说,如果您的创制符合礼法,那就能成为规矩;如果不符合礼法,那我就会仗义直书,如实记载下您的违礼之举。
  夏父展的话已经很有震慑力,但鲁庄公沉浸在泡马子的亢奋情绪中,根本就听不进任何劝谏。
  举了这么几个事例,无非是想说明,鲁庄公对哀姜够意思,为了她不惜和舆论及礼法对着干。
  但是,哀姜这个长着漂亮脸蛋的女人,并不是一盏省油的灯,和姑母文姜一样,她也是个给老公戴绿帽子的高手。

在叙述哀姜的性福经历之前,老师先向大家介绍一下鲁庄公的主要家庭成员。
  鲁庄公有三个兄弟,分别为庶兄庆父、庶弟叔牙和嫡弟季友。鲁庄公的老婆起码有四位,分别为孟任、哀姜、叔姜和成风。鲁庄公的儿子起码有四个,分别为公子般、公子启、公子申和公子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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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庄公家庭成员图)
  孟任是鲁庄公早年收纳的女人,他俩的婚姻是一个始乱终弃的故事。
  话说鲁庄公在王宫里修筑了一座高台,有一天,他登到台上去观赏风景,恰好看见宫墙外党氏大臣的院子里,有一位婀娜多姿的美女在溜达。
  鲁庄公当即被美女深深地吸引住了,恨不得把眼珠子甩过墙去抵近观察。
  大概是感受到了邪恶的气场,美女终于发现有色狼在偷窥,于是快步走入房内,紧闭房门,再也不肯出来。
  鲁庄公左等右等,心里焦躁,只好派人去打听,得知美女原来是党家的长女,名叫孟任。
  鲁庄公又派人上门提亲,孟任觉得鲁庄公太过轻浮,便一口回绝了。
  鲁庄公不死心,开出了一个极具诱惑力的条件,即只要孟任肯投降,他就立孟任为夫人(搁平时,这个位置一般都会留给异国的公主)。
  孟任晕了几下,但没有完全失去理智,回复说原则上同意这门婚事,但鲁庄公必须与她割臂歃血为盟,保证不是信口开河诱骗少女失身。
  鲁庄公欲火焚身,满口应承,把孟任从隔壁取过来,不久便生下一子,取名般。
  后来鲁庄公到底有没有兑现诺言立孟任为夫人,老师找不到相关记载,但联系到鲁庄公娶哀姜为夫人一事,可以推断,至少在公元前670年夏季,鲁国夫人是虚位以待的。
  至于当时孟任的处境如何,也不得而知,或许死了,或许曾被立为夫人后来又被废了,或许压根就没被立为夫人过。
  有一种比较合理的说法是,鲁庄公在兴头上要立孟任为夫人,但遭到了母亲文姜的坚决反对。因为文姜一心想进一步密切齐国和鲁国的关系,提出要把鲁国夫人的位置预留给当时年龄还非常小的鲁庄公的表妹——齐国公主哀姜。鲁庄公迫于形势,只好背叛了孟任。
  哀姜没有生育。
  叔姜是哀姜的妹妹,陪嫁给鲁庄公为妾,育有一子,取名启。
  成风也是鲁庄公的妾,生下公子申。
  公子遂与本章节的故事无关,但他后来成了鲁国的风云人物,又被称为东门襄仲,其母不详。
  介绍完上面这些人物关系,相信同学们应该发现了一个关键问题,那就是鲁庄公没有世子。这成为了鲁国政治体系的一个巨大隐患。
  公元前662年7月,哀姜依旧没有生育,而执政三十二载的鲁庄公已病入膏肓,他自知不久于人世,为了在死之前确定君位继承人,便先后召叔牙和季友前来问询。
  叔牙回答道:“鲁一生一及,君已知之矣。庆父也存。”
  “一生一及”的意思是说,以连续两次的君位传递为一个回合,第一次传递发生在父子之间,第二次传递发生在兄弟之间。

 叔牙之所以提起“一生一及”,并非空穴来风,事实上,鲁国向来就有这种独特的传承习惯,自开国始祖伯禽算到鲁庄公,十六任君主的传承中竟然有五对“一生一及”的现象。
  当然,“一生一及”只是叔牙摆出来的依据,他话语的重点还是“庆父也存”,意即推荐亲哥哥庆父继承王位。
  对于叔牙的回答,鲁庄公嘴里未置可否,但心里极为惊惧。
  同学们翻阅前文可知,鲁国最近一次发生的“一生一及”,是鲁惠公死后,其庶子鲁隐公暂摄王权;又过了十一年后,鲁惠公的世子(同时也是鲁隐公的异母弟)鲁桓公即位。
  鲁桓公取得王权的方式相当暴虐,他杀死了鲁隐公,然后踩着鲁隐公的尸骨走上了权力顶峰。这个血腥案例带给鲁庄公的不止是一种命运轮回的心里映射,还包括现实的忧虑。
  因为,依照东汉著名今文经学家何休在《春秋公羊传解诂》中的说法,当时叔牙有意弑杀鲁庄公,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发动兵变的器械。
  叔牙走后,季友来了,他回答道:“般也存,君何忧焉?”意即推荐公子般继承君位。
  鲁庄公人之将死,无助感很强烈,对于公子般满不满意尚属次要,关键是必须彻底摧毁叔牙可能已经策划好的篡位阴谋,因此把叔牙的意见说给了亲弟弟季友听。
  季友闻言大怒道:“夫何敢?是将为乱乎?夫何敢!”
  鲁庄公从季友的怒气中找回了一点勇气和信心,于是和季友商议,趁自己大权尚未旁落之际,抢先动手,铲除叔牙。
  未几,季友以鲁庄公的名义设置了一个局,将毒药交给叔牙,并很贴心地告诉他,倘若服下,可保你子孙承袭爵禄,富贵无忧;倘若不服,你同样难逃一死,而且子孙跟着遭殃。
  叔牙身在彀中,无力反抗,思来想去,只好服毒自尽。
  叔牙死后,鲁庄公心中的千斤重担落了地,精神一松懈,生命力便加速流失。
  八月初五,鲁庄公寿终正寝,在季友的扶持下,长公子般继位为君,史称鲁君般。至此,鲁国有惊无险地完成了君权交接。
  然而,叔牙夭折的计划并不是鲁国政治暗战的全部内容,终极大反派此时此刻正躲在阴暗的角落里,准备露出他深藏已久的獠牙。
  这个令鲁庄公、季友和鲁君般意想不到的幕后人物,就是庆父。
  庆父的野心,诚如叔牙所表达的那样,是希望鲁桓公和鲁庄公之间发生“一生”的关系后,鲁庄公和庆父之间再发生“一及”的关系。
  可“一生一及”到底只是个具有鲁国特色的不成文习俗,与周礼确定的“父终子及”原则相悖。所以,假如庆父亲口向鲁庄公提出这个要求,一则显得太赤裸,二则一旦遭拒后将会丧失转圜余地。
  于是,我们看到,叔牙充当台面上的角色,又是建言,又是准备政变,吸引了绝大多数人的视线。
  那么,当鲁君般即位后,失去叔牙支撑的庆父,是不是就悄悄地偃旗息鼓了呢?
  当然不是。除了叔牙以外,庆父还暗自结交了另一个重要的政治盟友。有了这个神秘人物的存在,庆父依旧大有可为。

那么,当鲁君般即位后,失去叔牙支撑的庆父,是不是就悄悄地偃旗息鼓了呢?
  当然不是。除了叔牙以外,庆父还暗自结交了另一个重要的政治盟友。有了这个神秘人物的存在,庆父依旧大有可为。
  庆父的盟友,就是哀姜。哀姜之所以愿意在政治上力挺庆父,那是因为在私下里,庆父曾经“力挺”过她。
  庆父与哀姜的孽缘始于何时已不可考,料想应该在鲁庄公与哀姜结婚之后。虽然起步晚,但来势凶猛,不多时庆父就取代原配鲁庄公,成为了哀姜的首席床客。
  女人是一种奇怪的动物,她们或许很滥情,为了寻求感官刺激而将礼义廉耻抛诸脑后;但不可否认的是,她们一旦动起真情来,也同样会呈现出一种奋不顾身的狂热,为了钟情的男子而倾其所有。
  而且哀姜没有生育,母爱无处寄托,自然而然地倾注到庆父身上,愈发加重了两人之间的畸情。
  鲁庄公弥留之际,叔牙出面为庆父鼓与呼,其实叔牙身后的主谋正是庆父自己。而更深层次的真相是,哀姜也想将庆父推上君位(反正她没有亲生儿子,无需就储君问题在儿子与情夫中做精彩二选一)。
  当季友与鲁庄公合作,干净利落地瓦解了庆父向王位的第一波冲击后,庆父却并没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因为鲁君般即位后的首要任务,不是熟悉岗位稳固政权,而是全副身心地为亡父操办丧事。
  经历过丧事的同学都知道,操办丧事很辛苦,尤其是做丧主的,一连几天不眠不休,疲于应付各种繁琐的丧礼程序,要是体虚肾亏,还不一定撑得下来。
  其实,现代的丧事和春秋时代的丧事比起来,根本不值一提,春秋时代的丧事,那才叫真正的不厌其烦。
  记载周代各种礼仪的《仪礼》一书中,收录了专讲丧礼的《丧服》、《士丧礼》、《既夕礼》、《士虞礼》四篇经典,里面记载的从初丧到终丧的整套流程,简直骇人听闻。我相信很多丧主要是看了这样的教程,一定会迸发生不如死的强烈感觉。
  啰嗦了几句丧礼,目的是想告诉大家,在鲁庄公死后的至少五个月里,鲁君般虽托名国君,其实只能一心一意地做孝子,根本无暇旁骛朝政(甚至连住都没有住在王宫里,而是住在外公党氏家),要是有人想造他的反,现在就是最佳时机。
  庆父蓄谋已久,当然不会坐等良机流逝,而且这一次,他筹划的行动方案更加简洁高效。
  内容很简洁,但背景和渊源却要从头交代起。
  鲁庄公在世时,有一次在大夫梁氏家演练求雨的祭礼,鲁庄公的公子公主都在场观看。
  一个叫荦的马夫爬到墙头上看热闹,无意中发现金枝玉叶的公主就在墙内不远处,当即色心大动,对公主说了一些不三不四的风话。
  这一幕恰好被公子般发现。公子般觉得荦太过放肆,就把他逮住,当众用鞭子打了个半死。
  公子责打下人,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事,所以当时大家都不以为然。但庆父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认为有朝一日公子般可能将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而荦因为遭受了公子般责打的缘故,届时可以招罗过来一起对付公子般。
  同学们或许会觉得奇怪,像荦这样一个脑袋三条腿的马夫,鲁国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九,庆父咋滴会对他留心呢?难道荦有什么过人之处?

公子责打下人,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事,所以当时大家都不以为然。但庆父却是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他认为有朝一日公子般可能将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而荦因为遭受了公子般责打的缘故,届时可以招罗过来一起对付公子般。
  同学们或许会觉得奇怪,像荦这样一个脑袋三条腿的马夫,鲁国没有一万也有九千九,庆父咋滴会对他留心呢?难道荦有什么过人之处?
  诶,你们猜对了,这个荦还真的身怀绝技,不是一个寻常的马夫。他的力气非常大,大到“能投盖于稷门”(鲁庄公语,意即可以将曲阜城南稷门的门扇举起来再掷出去),是一把杀人的好手。
  鲁庄公死后,庆父在君位争夺战中输给公子般,恨恨不已,于是找到荦,对他说:“般毒打你的往事,举国皆知,你又何必默默地忍受屈辱呢?大丈夫快意恩仇,你应当振作精神,去杀了般。”
  荦在庆父一摔一捧的鼓动下,二愣子精神发作,遂于公元前662年10月2日那天,潜入党家,将鲁君般刺死。
  鲁君般死讯传开,鲁国旧丧未了,再添新亡,顿时乱作一团。
  庆父以戡乱为由收拾局面,首先使荦永久性地丧失了说话能力,然后趁机捕杀异己。
  季友见势不妙,逃奔陈国(他的母亲是陈国人),鲁国出现了庆父期待已久的权力真空。
  但庆父并没有贸然自立为君,因为鲁君般被刺身亡,曲阜群情激愤,部分有识之士已将舆论的矛头指向庆父。
  在这样的情势下,如果庆父迫不及待地攫取最高权力,那等于不打自招,承认自己就是弑杀鲁君般的幕后主使,必将遭受朝野的一致攻讦。
  出于控制实权但又避开风头的考虑,庆父选择了一个折中的方案——立哀姜的侄子公子启为君,史称鲁闵公。
  鲁闵公捡了个现成的便宜,心里却高兴不起来,他大概清楚自己只是庆父的傀儡,朝不保夕,弄不好小命也要玩完;又或者忿恨于庆父淫乱宫闱、祸乱朝政,搞得国家乌烟瘴气,因此希望引进外国的势力来压制庆父。
  此时此刻,在国际社会上最具有正义色彩而且又有志于维护王道秩序的诸侯,非齐国莫属。所以鲁闵公于公元前661年8月与齐桓公在落姑的盟会上,请求齐桓公出面帮助季友回国。
  齐桓公慨然应允,派人赴陈护送季友回国。庆父心里虽然一万个不愿意,但由于国内政局不稳,无法对抗强齐,所以只能强颜笑纳。
  鲁闵公以为,只要季友安全地返回国内,他就有了对抗庆父的资本,接下来可以一步步铲除庆父的羽翼,廓清国内的政治风气,最后将庆父绳之以法。
  显然,他还太稚嫩,对敌斗争经验不够丰富,低估了庆父的张狂与残暴。
  当鲁庄公未死之时,庆父尚且与哀姜打得火热,如今鲁庄公撒手西去,庆父与哀姜的奸情就愈发肆无忌惮了。
  在哀姜的支持下,庆父操纵鲁国的政权,政治野心进一步扩张,季友的回归,并不能从根本上改变鲁国逐渐恶化的政治局面。
  同年冬天,齐桓公派大夫仲孙湫去鲁国考察,仲孙湫回国后用八个字慨括了鲁国的政治现状:“不去庆父,鲁难未已。”
  齐桓公的思维很跳脱,马上问道:“那我们是不是可以趁庆父作乱而吞并鲁国呢?”
  仲孙湫说:“不行。鲁国以周礼立国,受到周王室和天下诸侯的尊重,如果趁乱攻击鲁国,这不是称王称霸的正确选择。”
  仲孙湫建议齐桓公采取静观其变的策略,任庆父变本加厉地折腾,等到鲁国局势糜烂不堪时,齐国再出手惩恶除奸,以收取事半功倍的效果。
仲孙湫建议齐桓公采取静观其变的策略,任庆父变本加厉地折腾,等到鲁国局势糜烂不堪时,齐国再出手惩恶除奸,以收取事半功倍的效果。
  齐国在观望,季友在彷徨,鲁闵公在挣扎,庆父和哀姜却在孜孜不倦地谋取更高的目标。
  因为看到齐国只是进行了有限的干预,鲁闵公和季友又无力反抗,所以哀姜劝庆父干脆废掉鲁闵公而自立为君(写到这里,我不由得想起了一句TVB的经典台词:“真是有异性,没人性!”)。
  庆父正有此意,于是立即着手发动第二轮政变的事宜,这一次,他仍然使出了借刀杀人的套路。
  庆父相中的杀手名叫卜齮,以前曾被鲁闵公的保傅夺走田地,而鲁闵公未主持公道,因此卜齮对鲁闵公怀恨在心。
  在庆父的唆使下,卜齮于公元前660年8月将鲁闵公刺死。
  倒是季友机灵,抢在庆父关门放狗之前,拉上公子申一起逃到了邾国(季友出生时,占卜师预言季友将成为鲁国重辅,非他鲁国不能光昌。成风后来得知了这件往事,就刻意结交季友,并把儿子公子申托付于他,所以季友与公子申的关系很密切)。
  对于庆父而言,现在的局势似乎与两年前没有多大区别,国君死了,季友跑了,鲁国再也找不出一个人有资格成为他的政治对手,今天晚上,他就可以抱着哀姜在龙床上尽情翻滚。
  可是,事实远没有庆父想象的那么美好,三个年头之内,连续两任国君被弑杀,鲁国朝野的怨愤终于不可抑制地沸腾了。
  庆父一觉醒来,惊讶地发现,过往在他的淫威下集体打酱油的士民们,忽然全都跟吃了炸药似的爆发出腾腾杀气。
  庆父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他的价值观里只崇尚暴力与权势,他不明白群众是世界上最不可侮的力量,但他很清楚一个事实,那就是,如果再不闪人,他将会被愤怒的士民们生吞活剥、挫骨扬灰。
  庆父终究没有圆自己当国君的美梦,反而如同丧家之犬一般,连哀姜都弃之不顾,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一口气跑到了莒国。
  哀姜也不愿坐以待毙,卷起裤管光着脚丫往邾国跑,速度一点也不比庆父慢。
  曲阜方面于是把季友和公子申从邾国迎了回来。
  同年冬,齐国大夫高傒率军开赴鲁国,与公子申盟会,拥立公子申为君,史称鲁僖公。随后,高傒为曲阜修复了一大段的城墙,载誉而回。
  季友在鲁国站稳了脚跟(被鲁僖公封为相),立即展开对庆父的追索,派人带着财货到莒国去疏通关系,请求莒国把庆父的肉体引渡回鲁国,死的活的都行。
  莒国也不待见庆父这个色情杀人狂,收了鲁国的好处后(估计还参考了齐国的眼色),就将庆父送了回去。
  庆父来到离曲阜不远的密地时,求生的本能迸发,便让追随他的公子鱼先行一步进入曲阜向当局乞命,临别时叮咛嘱托,只求被政府判个准允自然死亡了事。

 莒国也不待见庆父这个色情杀人狂,收了鲁国的好处后(估计还参考了齐国的眼色),就将庆父送了回去。
  庆父来到离曲阜不远的密地时,求生的本能迸发,便让追随他的公子鱼先行一步进入曲阜向当局乞命,临别时叮咛嘱托,只求被政府判个准允自然死亡了事。
  季友那边对庆父恨不得寝皮食肉,当然不会给庆父留下任何生的希望,遂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公子鱼的请求。
  公子鱼也是性情中人,见没有完成使命,当即号啕痛哭,一边哭一边出城给庆父复命。
  庆父老远就听到了公子鱼的哭声,他明白,自己的路只能走到这里就打止了。
  此时此刻的庆父,孤家寡人一个,待宰牲口一头,失魂落魄,惨不忍睹。
  但是,这怪得了谁呢?当年疯狂杀戮的时候,他可曾念及“天作孽,犹可恕;人作孽,不可活”的道理?他可曾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做正义的东西,无时不存、无往不在呢?
  等死的过程往往比死亡来得更加痛苦,庆父没有勇气面对最终的审判,于是走到一辆小车前,在车辕上系一个绳结,把头伸了进去。
  一阵风吹过,庆父的身体左右摆动,就像一个孤魂野鬼。
  庆父一死,这桩鲁国历史上最大谋逆案的从犯哀姜就被推到了风口浪尖。
  身为国母,却和夫兄乱搞男女关系,私下里搞一搞也就罢了,反正那时候全民淫乱,偏还想搞出点政治成果来,哀姜委实做得太过了。
  但是,对于哀姜的胡作非为,最为愤恨的不是鲁国,而是齐国。
  同学们别忘了,哀姜是齐国的公主,而齐国目前正在打着“尊王攘夷”的旗帜维护周礼,号令诸侯。这样的局面就好像美国上一秒钟还在义正辞严地指责中国组织网络入侵,下一秒钟就忽然冒出个斯诺登踢爆“棱镜门”一样,肯定搞得齐桓公异常难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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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前659年,齐桓公责令邾国交出哀姜,就在半道上将其鸩杀,然后归尸于鲁国,并敦促鲁国曝尸示众,以彰其罪。
  平心而论,齐桓公处置哀姜的方式,出于一番好意,但不甚合情理。
  不合情之处在于,同为齐国公主,文姜宣淫造成的恶劣影响比哀姜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人生的结局却比哀姜圆满了太多。
  文姜死于齐桓公在鄄地称霸的六年之后,那时齐桓公应该已经很注重齐国的道统形象,但他对文姜自始至终没有只言片语的指责,就更别提大义灭亲之类的义举了。
  不合理之处还在于,哀姜虽然是齐国的血脉,但自嫁给鲁国后,理论上就成了鲁国的人,她的生生死死与齐国已经没有多大关系。
  中国人历来讲究未嫁从父、父死从兄、既嫁从夫、夫死从子,那齐国凭哪门子处死哀姜嘛。
  鉴于此,鲁国人是有些同情哀姜的(哀姜名字里的“哀”字,就是这么个由来。否则,她应该被称为庄姜),后来鲁僖公亲自和齐国交涉,仍然以夫人之礼收葬了哀姜。
  庆父之乱虽然就此落下帷幕,但其余波并未完全消散,因为它牵引出了一个叫作“三桓”的历史概念。

庆父之乱虽然就此落下帷幕,但其余波并未完全消散,因为它牵引出了一个叫作“三桓”的历史概念。
  三桓,是指鲁国的三个卿大夫世家——孟氏、叔孙氏和季氏。
  之所以被史学界称为三桓,是因为这三个世家最初的代表人物庆父,叔牙和季友皆为鲁桓公之子。
  中国古代,人们常以“孟(伯)、仲、叔、季”为次序对子女进行排行(注:男女不能混排,也就是说儿子们作为一个群体进行编排,女儿们作为另一个群体进行编排),庆父作为长公子,其后代被称为孟氏(因其弟公子同为鲁庄公,庆父为表示君大于臣,自降排行,常以“仲”自谓,故其后人亦称仲氏)是对的;季友作为第四公子,其后代被称为季氏也没问题;那叔牙作为第三公子,为什么其后代被称为叔孙氏呢?
  这个问题牵涉到一些中国的传统文化知识。
  “孙”字用在氏称里,其用意一般不是与其他字符共同构成这个氏的全称。
  譬如一个叫赵孙李(随口编的)的人,赵字一般为氏,李字为名,孙字一般为尊称,表示这个名“李”的人是赵氏的宗主。
  倘若赵孙李有一个名“周”的嫡亲弟弟,就不能称之为赵孙周,而应称为赵周。
  但如果赵周成年后另立门户,创立一个新的氏族,那他有可能以赵孙为自己的氏族命名,表示自己的氏族是赵氏的子孙,而后人就会称以前的赵周为赵孙周,只是这里的“孙”字,已经没有了尊称的涵义。
  叔孙氏的情况与此类似,它发源于叔牙为代表的叔氏,但为了与叔氏的主支相区别,便为自己取了一个叔孙的氏称。
  三桓自鲁僖公时代起,逐渐掌握鲁国政权。鲁宣公而后,三桓隐隐有了擅权欺主之势。
  同学们或多或少听说过孔子周游列国的故事,可不知大家是否想过,孔子那么鼎鼎有名的一个国宝级教育专家,平时呆在家里单靠开设各种培训辅导班就能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为什么要不辞辛劳地四处奔波呢?难道他傻缺了?
  【长篇连载】我的春秋我做主——图文讲述春秋三百年精彩大历史(转帖连载28) - hubao.an - hubao.an的博客
  (孔子周游列国)
  关于这个问题的主流答案是,孔子要向列国兜售他以仁为本的政治理念。而老师想说的是,真相不止于此。
  当时,孔子在鲁国力主削弱三桓,但三桓根深蒂固,无法撼动,孔子反遭三桓排挤,被迫流亡他国。
  到了鲁国末年,三桓与鲁君的政治地位仿佛掉了个个。《史记》中有“悼公之时,三桓胜,鲁如小侯,卑于三桓之家”的记载,足见三桓的权势已经凌驾于鲁君之上。
  终春秋之世,鲁国的主要历史基本上都围绕着三桓展开。
  实事求是地说,三桓是一群有理想有追求的政治人物,他们推动了许多有益的改革(例如举世闻名的初税亩就是季氏当政时的杰作),在列强争霸的复杂外部环境中辗转周旋,尽力维护了鲁国的尊严。
  但是,三桓之间的彼此倾轧以及三桓与鲁君之间的权力斗争,是三桓永远无法摆脱的固有矛盾。在三桓无休止的内耗过程中,鲁国不可避免地走向衰亡,而三桓也就随着鲁国的江河日下,一步步走进了自己挖掘出的坟墓,成为了鲁国最后的陪葬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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