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 今年部门换届简直是变态晚，拖到了十一月份才吃散伙饭。 外面冷风飕飕地，几个人坐在小包厢里，说说以前吃吃饭，谈谈未来扯扯淡，气氛很是融洽。 他们知道我写小说的时候就开始开玩笑，让我写个赵部长传奇，席间又扯到了这件事情，部长揶揄我，等你写完，都能当我墓志铭了。 我狠狠回他，行，那我就让你死早点。 酒足饭饱，我提出要他提供素材，赵部长很爽快地讲了他和前任的故事。 -2- 赵部长对前任绝对是在见色起意的不单纯范畴之内。 据赵部长自己口述，他在军训的时候就瞄上了人家姑娘，姑娘是朝鲜族的，长得贼拉漂亮，会唱歌会跳舞的，拉歌的时候，姑娘在台上唱歌，他总是第一个鼓掌叫好。 后来一群人都会吹口哨鼓掌叫好起哄了，他就站起来叫好。 别人也学会站起来叫好了，赵部长就绝望了，因为赵部长的身高是硬伤。 军训过了之后，赵部长原本策划了一份完美的追求计划，只可惜，相隔已久，姑娘脱了军训服之后就此淹没在人海茫茫中。 赵部长近视度数挺高的。 -3- 过了两星期，赵部长才逮到心仪的姑娘。 可当时，赵部长其实还挺忙的，关键是同班正有个小C在热烈地追求赵部长。 赵部长一边需要躲避小C的追求，一边要随时擦亮眼睛，看看频繁换衣服的心仪姑娘身边是否已经有男生相伴。 赵部长的女生缘很不错，跟心仪姑娘宿舍的女汉子以哥们相称。 这个哥们在赵部长漫漫追求心仪姑娘的路上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哥们撮合了几次，心仪姑娘已经知道赵部长的大名了，也知道赵部长在维修电脑方面有很大建树。 赵部长乐得帮心仪姑娘修电脑，三修两不修的，姑娘就别有心思地问，你知道吗？那谁还开玩笑说你喜欢我，是不是很搞笑？ 赵部长推了推眼镜，开口，你觉得喜欢你是件很搞笑的事？ 心仪姑娘没说话。 赵部长又推了推眼镜，那我讲个笑话给你听吧？ 啊？ 我真的喜欢你。赵部长很认真地对心仪姑娘说。 本该是心仪姑娘羞答答点头，最次的答复也是“我想想”的结果，却因为热情似火的小C煞了风景。小C不知从哪听说赵部长来了女生寝室，推开心仪姑娘的宿舍门，笑嘻嘻地叫：赵部长，约我干嘛呀？ -4- 赵部长特委屈地承担了心仪姑娘的一句真不要脸，欲哭无泪地被小C倒拖退场。 在宿舍躺尸了两天，女哥们给赵部长打电话，粗着嗓门儿，哥们儿，你行不行啊？不行我姐们儿就被别人给骗走了。 赵部长顿时满血复活，鲤鱼打挺地坐起来，继续不屈不挠地开始他追求爱情的伟大事业。 大学两大骗妞利器，单车和玫瑰。 赵部长财大气粗，买了个超级骚包的电瓶车，一大捧玫瑰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赵部长是在自习室告的白，告白的时候心仪姑娘一直在苦苦思考一道微积分，一直到赵部长把最后一句话忐忑地说完，才特别淡定地说了一句，我答应你。 自习室中凑热闹的人拍照的拍照，叫好的叫好，赵部长的剧本是遭拒版的，被喜悦冲昏了头之后竟然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 周围开始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赵部长站起来，羞答答地在心仪姑娘唇上印了一个浅浅的吻。那个轻轻的吻，在赵部长无数梦境中都出现过，那是最单纯的美好，像是一朵花儿，在绽放的过程中释放出幽淡素净的花香。 然后他骑着车，车后姑娘一手抱花一手揽着他的腰。 他们横行霸道在校园的每一条路上，在每一处，赵部长都想叫一声，我恋爱了。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 -5- 当被我们问到都送过姑娘什么礼物的时候，赵部长竟然出奇羞涩起来。 赵部长开始认真地回想，情人节送滑板、生日送玫瑰、女生节送吃的，恋爱中的每天来回路上车接车送。 赵部长和姑娘在一起之后便经常利用自己的职权私会姑娘。 因为我们部门一个主要工作就是日常考勤，赵部长这就像是如鱼得水一般，必修课选逃，选修课必逃，一心一意地好好恋爱起来。 姑娘也不是很爱学习，俩人凑一块儿刚刚好。 赵部长逃课也并非是不想早起，赵部长还是会早起为姑娘买早餐，然后站在姑娘楼下等，等到饭没了热气，没等到就回宿舍自己吃。 姑娘喜欢睡懒觉，睡觉的时候手机必然是静音状态的，所以，赵部长的爱心早餐十顿有九顿都是到了自己胃里的。 在这大半年里，赵部长和姑娘去了无数次电影院，也去过无数次火车站，他们牵手拥抱接吻，他们也会吵架冷战骂对方混蛋。 逃课次数过多，直接导致以学霸自称的赵部长挂了两门，重修一门。 -6- 人与人相处总有一个磨合的过程，有的人在这个磨合的过程彼此互补嵌合成最完美的样子，有些人在这个磨合的过程中出现针芒相对的棱角，若非分开，则两败俱伤。 很不幸，在这个磨合的过程过去之后，赵部长和心仪的姑娘还是分开了。 姑娘喜欢到最远的松园吃饭，而赵部长偶尔会犯懒。 姑娘喜欢赵部长无时无刻记住她所有的喜好，赵部长年纪大了，脑子有时候会出故障。 姑娘喜欢吵架之后立马有人来哄她，赵部长总是耿直地先反省好自己才会约姑娘出来。 赵部长是个游戏宅，姑娘却喜欢漫天遍野地跑。 赵部长不高兴会开口，会噼里啪啦地讲很多大道理，姑娘最讨厌别人絮絮叨叨，姑娘也最讨厌别人直来直去说自己哪里哪里不好。 当最初单纯的萌到心跳的喜欢已不再，当赵部长和姑娘也你来我往开过几次火之后，他们也都在审度这段感情还能不能进行下去。 赵部长舍不得，姑娘也不想开口，两个人这样耗着，希望那堆叫爱情的死灰能再冒出个火星子，然后死而复生，熊熊燃烧。 -7- 赵部长给忘记了姑娘一年要过两次生日这一茬。 在宿舍里玩电脑玩得天昏地暗的时候，电话响了，一向必接女朋友电话的赵部长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就选择小小任性了一下。 电话响了三次。最后一次，在赵部长就要把手机拿起来的时候，屏幕忽然就熄灭了。 赵部长点了一根烟。 拨了姑娘的号，姑娘的声音听不出心情，赵部长说话，姑娘就嗯，后来赵部长就问，今天你打我电话的时候我没在，姑娘又嗯了一声。 赵部长又问，你有什么事来着？ 姑娘说，就一件事，分手吧。 赵部长愣了一会儿，脑子白茫茫一片，不知道回复什么好，最后说了一句，那行，我知道了。 赵部长被分手之后没什么过激的反应，把还没结束的游戏玩到“Game over”，又换了个游戏虐死一群人，眼睛不太舒服，揉了揉就上床睡觉了。 赵部长做了一个梦，梦到他骑着电瓶车载着姑娘，姑娘抱着他的腰，他们穿着情侣装像两只招摇过市的花蝴蝶，飞向鲜亮明艳的未来。 梦因为一个室友大声打电话被很不愉快地打断，好脾气的赵部长说了声小声点，室友不管不顾继续打，赵部长冲下床只穿着内裤就撂倒了室友。 只可惜年老体衰，个头还小，被室友狠狠压在身下，他最骄傲的鼻子哗啦啦地往外流血。 -8- 算来，这是被分手的赵部长唯一的放纵。赵部长在宿舍躺尸一星期。他本身就是个常年缺课的人，这算是他最正常的表现了。 后来，任何人问起赵部长分手的原因，赵部长都会只说四个字，性格不合。 在姑娘那边传出来的另外一个版本是，因为赵部长忘记了姑娘的生日。 一个生活园区也就那么大，虽然赵部长不经常下床，但还是会出个几次门，例如去趟辅导员办公室，部门活动去凑个人头，也会被拉着联谊相亲。 和姑娘再次相遇时落叶纷飞，姑娘穿着一件驼色大衣，肤色很白，鼻尖很红，赵部长张了张嘴，想打声招呼来着，姑娘就已经仰着头旁若无人地飘过。 赵部长拨了拨额前的头发，对自己说了声，该剪头发了，然后忘记了他原来要说的话，裹了裹衣服走开。 他和她之前是陌生人。 他和她之后也只是陌生人。 结局变成了开端，好聚然后好散，彼此互不相欠。 -9- 我问他，你怎么想这段感情？ 赵部长想了一会儿，少有的正经模样，我觉得这段感情很完美，爱的时候够用力，不爱之后够洒脱，很完整，从开始到结束，对，很完整。我有时候还会想起那大半年的很多事情，我会觉得很美好，我想的时候会笑，我觉得这很好，无论到什么时候，这都是我觉得很美好的事情。 赵部长又笑了笑，其实评判感情根本不用看结局的，我们都全身而退了，而这份感情依旧是最纯洁的，最完整的，最值得去好好珍藏的。 后来，我们走出包厢，外面很冷，穿着棉衣还是冻得抖呀抖，赵部长的裤脚高高挽着，露出脚踝，被我们一顿取笑。 我忍不住为赵部长辩解，这叫韩范。 周学姐神回复，追求韩范被冻尿出血。 然后我们又笑得东倒西歪，岔路口的时候，赵部长叹了一口气，他说，去年这个时候，我已经告别了单身狗的行列，今年的这个时候，我却被一群傻逼们取笑，时间过得真快，我都有点悲凉了。 我们嘲笑他装逼，他向我们挥挥手，然后就离开了。 我偷偷看了一眼赵部长的背影，他把衣服紧紧裹在身上，步子走得很快，我在想，去年的这个时候，他是不是像路上到处走着的情侣一样，彼此相拥着，嬉戏着，撑着同一把伞。 我在想，分手后，他见到姑娘，抬起了手，却只能摸摸长了的碎发再放下，那时的心情又是如何。 其实，很多年少的感情都以这样为结局。 心动来得太唐突，时光走得又太悠长。以至于到最后，结局成了原点，两两不曾相识，一段感情的轮转中，两两互不相欠。 其实，这大概也是最好的结局。 你走了，我放下了。 爱的时候，我们彼此深爱。 离开的时候，我们两两相忘。 你不欠我，我也不欠你，彼此相安，我们只是一段岁月的共同见证人，也只是一段感情的共同拥有者而已。 仅此而已。 仅此而足矣。 ·END· 大牙秦 想讲一辈子故事的人，关于年少与爱情，关于终将被怀念的我和你。微博@林臻和大牙秦，初芒（chumang2015）授权发表。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