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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谈 | 邢岫烟:荷出污泥,竟自盛开

 殘荷聽雨 2015-12-14


梦幻君按

不熟悉《红楼梦》的人可能都没有听说过邢岫烟,其实邢岫烟在大观园是一个独特的存在,虽然家境贫寒备受冷落,但思想和心态却是极好的,有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高洁品质。


《红楼梦》中,处处皆是丰满的人物角色。金陵十二钗和主人公贾宝玉自然是不必说,就连贾府的外亲如薛姨妈的亲戚薛宝琴和邢夫人的亲戚邢岫烟,宁国府尤氏的姐妹以及李纨的姐妹的形象都塑造得立体丰满,令人过目难忘。其中邢岫烟的形象虽不出彩,但细细品味,却别有一番风味。




这世界总有些美丽不是一眼看透,精致的容颜匹配上从心灵由内而发的赏心悦目,也许才是美丽永恒。本色的美丽如邢岫烟,虽父母淡漠,亲戚冷落,依然安然若水,清丽脱俗加之独立自持,她成了红楼梦中气度非凡的女子。


作为邢夫人的亲戚,对于邢岫烟来说,既是不幸又是万幸。不幸的是邢夫人自私冷漠,是贾府中最不招人待见的人。上至贾母下至丫鬟,大家对她避之唯恐不及,试想她的亲戚谁愿意去多搭讪?何况邢岫烟家贫寒酸,没有华服和鲜亮头饰的装扮,家族背景更是谈不上。


没有那么多的资本打造,邢岫烟似乎失落众人的夸赞。因此初到贾府,尽管邢岫烟在贾府眼光最独到的丫鬟晴雯嘴中,排在了四根水葱之首。但贾母,宝玉等并没有给予她什么额外的另眼相看,他们全部的心思都给予了拥有众多人气的薛姨妈的亲戚薛宝琴。


走入这样的富贵场,邢岫烟就像是一场豪华盛宴的意外之客。这是个两只富贵眼,一颗体面心的世界。当一行众人踏入贾母所在的贾府的中心,薛宝琴捧入云端的受宠,李纹李绮被疼惜的安排,唯独邢岫烟轻描淡写的仅以脸面客套留予住几天。




幸运的是邢岫烟并没有因此留下卑微和可怜的颤影。反而坦然自若,并不因此就抱怨和心有不平。在以后的时光流淌中,人们惊奇的发现她与邢夫人截然不同,对比之下,她宛如荷出污泥,竟自盛开


邢岫烟的父母和邢夫人可以说是一路货色,重财轻义,自私自利。他们没有把真心疼爱给予她,让她和那些待字闺中的女子一样娇养护持。


原本邢岫烟也是大家闺秀,无奈家业逐渐凋零,家道艰难。父亲说家私由邢夫人掌管,我们就要投靠,而且将来在此富贵之地或许有意外之喜也未可知,意欲为她择富贵东床。邢岫烟对此淡然。


曾经有一个叫妙玉的女子赞赏她俗的淡定从容,教她识字,这样的机缘使她人生格局更加宽广,之后她从书中认领了另一个自己。所以随父母北上,路遇同行贾府的诸人,她也处之泰然,钟情一路风光无限,天地之大的壮阔波澜。


闲云野鹤的气定神闲,她吸引所有女子刮目相看。无事黛玉邀她潇湘馆谈天,探春体量她送与玉佩,湘云也把她当作知己,宝钗更与她交好,同时她也发现自己有半师之谊的妙玉也在此处。而且凤姐也怜惜她是可疼的好姑娘,给她一分月例,丫鬟平儿也赠衣于她。




但是邢夫人却暗示邢岫烟省出用度,接济父母。她心中委屈,因为迎春诸事不问,她看透她连下人都不能得罪,仅剩的一点钱还要给那些小人打酒吃食,保她平安度日,甚至不惜当衣维持。


虽然如此,她的红袄竟被偷走,内心愤怒,但想到寄人篱下莫若少生事端,依然忍耐。王熙凤正好路过,给予拨乱反正,邢岫烟反而说不扩大,息事宁人,王熙凤对她更加赞赏,给予了更多帮助。


然而贫富差距还是让她的丫鬟被平儿怀疑偷走镯子,这样的怀疑里虽然没有对她的指摘,但却从侧面重新点醒世界。


人生总有风雨,邢岫烟只是默然,不去过度争辩,她看清飘萍般的命运,胸中有庾岭、罗浮山的高大宽广,直面凌寒独放,浓淡冰雪,暗送花香。


此时薛姨妈慧眼识珠将她许配薛蝌。薛蝌品性端正,这也许是她所有人生隐忍的一次回报。她却先取宝钗后取薛蝌,不以嫁于富贵为荣耀。




在大观园的华衣缀锦里,她是如此以妥协作为幸福起点,保持内心骄傲。而我们的主人公贾宝玉,在去回复妙玉的拜帖时才第一次看清了面前的女子是如此心有丘壑,也才观花心伤,为她择夫失去女儿纯净,不再拥有青春无邪报撼。


自此邢岫烟似乎以己之内在魅力,征服了所有大观园的高贵之人。在缺失的人生续集,她的命运未卜。嫁于薛蝌,薛家或已败落,依旧要与贫苦作人生斗争;不曾败落,以她父母的贪婪,终究会像吸血鬼一样缠绕她一生;或是机缘失却嫁不成薛蝌,再嫁他人,终究不知是否如薛蝌一样正人君子。那些未完待续里写满的不可改变,都是邢岫烟身不由己的遗憾。唯一持久的是她的本色良善。


流水下滩非本意,白云出岫本无心。


也许如刘姥姥一样,邢岫烟将是末代家族储存在人生银行的又一笔财富。当繁华成空,红楼梦醒,那些在温室里养育的富贵女子,无一例外的成为易折的脆弱,而从贫寒中走来的邢岫烟,看过世间太多的卑微也最能体量她们那刻的艰辛和无助。


她人生中所有的风雨,皆会是别人的依恃。善良的本性,性格的安然,她的一颗平常心,会是所有碾压过后唯一的一个无动于衷。那时她的双手挽起的已不是简单的生计,而是所有的希望。


嫁成或嫁不成富贵已不重要,因为怎样的风雨,她也会泰然处之。出却污泥,独演白璧也许不能将之描画的更精确,因为她原在此之上,但已是我想到的最好的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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