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书店记忆之四 书店购书找的就是这个味

 百城主人 2015-12-16

   书店购书找的就是这个味

 

个体书店的兴起,抢去了新华书店的大批读者。不过个体书店鱼龙混杂,有品味只是极少数。新华书店仍然充当“主渠道”。可是在我,有了个体书店后,进“主渠道”购的书就如数家珍了。

我们这个中小城市,书店办得有品味的前面我已说过,也就是崇文、红庄园、席殊书屋这聊聊几家,后来还冒出一家述古。我所指的办得有品味,无非是这几家只经销文史哲人文类的图书,而不卖教辅及各类盗版书。但这在竞争环境十分激烈的个体书店中,要坚持下来决非易事。

这几家书店,我常去,成了我周末闲逛的去处。正是因为有了他们的存在,我的书房才堆进了3000余册各类书籍。我大致算了个账,我的书大约七成以上是从崇文与红庄园购得。

先说崇文吧,店老板姓张,曾与我是夜大的同学,只不过他学的中文,我学的英文。他毕业后就把他原来的书摊升级,开起了书店。80年代开书店的,有文凭的几乎没有,更何况来了个学中文的,开的书店就是不同凡响。他书店一开张就令人耳目一新,新店设在当时还算景气的“红月亮”电影院。门面不算大,但已不是当初只卖书法字帖的小摊了,几排书架上分门别类地摆放着上万册文史哲图书。它的开张一下就成了本市文科读者经常光顾的好地方。感觉上这里的书籍归类比新华书店更精细,更合理。现在看这些都是其次,更主要还是张老板懂行。你一进书店,他就会根据你的爱好向你推介新书,而且所有书籍他都打折。他对文学相当熟悉,有段时间我追风似找沈从文的书读。于是,他和我聊起了沈从文,接下来又是汪曾祺、孙梨。结果,这些人的全集或选集都先后进了我的书柜,我也陆续将它们一一读完。那几年,书店里人头攒动,久了就有了一些熟人,读者之间也有了些读书交流。仔细一观察,其实来书店都是些老顾客,这也是种人以群分吧。

崇文书店没开几年,市里建起了一个较大规模的书市。常人印象中,书市其实就是流行垃圾杂志与折磨青少年的教辅书的集散地,甚至还是盗版书集中销售点。张老板当时根本就没与之为伍的打算。他坚持自己的经营方向,人文类的书之齐,连新华书店都应自愧不如。我没上过正规大学,也就没有正规的专业训练,读书往往是随意为之。我一下对语言学有了兴趣,一会又对历史来劲。在崇文我找到了索绪尔和布龙菲尔德的《语言论》,也找到了乔姆斯基的《句法结构分析》等一大堆语言学著作,找到了布罗代尔的《文明史纲》和威尔士的《世界史纲》,更让我在无聊时与这些时而枯燥无味时而意趣盎然的著作厮守了好长一段光阴。那次不知发什么疯,想起要买一套28本的《明史》,张老板不失时机地向我推荐了黄仁宇的《万历十五年》。害得我,《明史》至今还躺在书柜里我没读一本,可是黄先生的大历史丛书我一本不捺地读了个遍。至于一些散文大家从朱自清到董桥的作品,我大都是从他那里购得的。而且,从那里还知道了出版社的优劣,接受一些除商务、三联、上译以外出版社的图书。逛这样的书店,对我来说实际就是去与一批良师益友会面、求教的好机会。这书店里陈列的书,也就是我读书的风向标。

那些年,当是崇文书店的黄金岁月,那景象除了张老板,像我这样的读者应该还记忆犹新。可是,终于有一天,张老板告诉我,因经营和租金问题,他的书店也要搬迁,不得已只好进书市。这时,我才体谅到张老板的经营也有艰难。不过,我在心里想,他这一搬如果不改向,经营只怕还难。

城里另一家红庄园的老板姓什么我至今都没弄清。除了上节谈到过在那里巧遇《中国书法大字典》外,还有些事可圈可点。值得一说的,不怕人笑话,经常守店的是位大美女,亦或就是老板。美女养眼,确能招来顾客。但最要紧的还是,这美女也懂行,这里人文类的图书也很齐全。一次,我在里面挑了几本书,付款时发现她在读残雪的小说。我边付款边说,残雪的书我读不懂。于是,我们便聊了起来,从残雪到刘索拉,从张爱玲到三毛,她以女性的视角谈女性作家,让我似乎一下子明白了很多。尽管残雪的作品至今还让我一头雾水,但美女老板的一席话让我与残雪拉近了好多好多。美女老板应该也酷爱文学,她对当代外国文学的了解,我是望尘莫及。记不清怎么和她谈到卡夫卡的《城堡》,听了她的一番话,让我大有醍醐灌顶之感,彻底击溃了我大男子主义的文学观说实话,我对文学尤其是外国文学的理解,还停留在批判现实主义时期的作品层面上。对象征主义和魔幻现实主义等现代主义的接触,却是在这位美女老板的推荐下才开始的。我从她手里接过了卡夫卡、赫尔博斯、马尔克斯、普鲁斯特等一些外国名家的作品。虽然没有读懂,但我却硬着头皮啃了一大堆,究其原因,主要还是怕在美女老板面前出乖露丑,显得自己太没学识。

其实,书店也是个阅人的极好场所。出入这类人文书店的,虽然大多数是些“文化人”,有时也难免会冲进来一个“冒失鬼”。一天下午,我正在红庄园里淘书,还有好几位书迷也在默默地翻看着自己想要的书籍,店堂内十分宁静。突然,一个中年男子带着个八九岁的男孩撞了进来,也不知是冲着谁张口大叫:“你这里有没有孩子看的小人书?”老板一听,慌忙起身让他小点声,并将其带到一堆连环画前。谁知这男子不领情,还是大声嚷嚷:“我不是要图画书,我是要尽是字的,像他们在读的书。”他边嚷边指着正在看书的我们。“我孩子这么大了,还看些图画书那不是太没出息了,不成,不成!”他一下子将他八九岁的孩子拉到与我们齐平的高度。女老板无奈,只得说没有这种书。那男子一脸愤慨:“连小人书都没有,还敢在学校门口开书店,真他妈的饭桶!”骂骂咧咧地拉着孩子冲出了书店。他一走,书店里又恢复了宁静。我悄悄地看了看其他人,发现虽然表情各异,但大家都在抿着嘴想笑。只是看着美女老板一脸的无奈,才没有笑出声来。

红庄园是最早关门歇业的个体人文书店。那大概是在2006年,也许是2007年。知道它要关门是突然发现它抛售最后一点存书,我知道得太晚,等我去光顾时只余下一些我不感兴趣的专业书籍。美女老板早已不见了人影,之前购书的味道荡然无存。过去,读书人对“红袖添香”有一种向往,似乎那是人生的一种得意。现在,开书店的美女大有人在,但开人文类书店的却不多见,开人文书店又懂行,且能引以为书友交流读书感想的当是凤毛麟角了。美女老板的转行,肯定会让我们一帮老顾客心存难以言表的遗憾,我心里确实很长一个时间都有些黯然。它的关门其实也就是人文类图书市场萎缩的表现。

席殊在我们这个城市则始终没能成气候,虽然也是经营人文类图书,但价格一直不灵活,与新华书店没什么两样,没开多久就自然消失了。

崇文仍然孤立坚挺的时候,悄悄冒出了个述古书店,专卖折扣的人文类图书。述古我去得很迟,要说的事不多,在下一节我会再谈。

崇文搬到书市后,经营方向作了微调。虽然还是以人文类为主,但也开始有了些流行书刊和教辅参考。这只怕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书店经营成本在增加,而顾客不见得在增长,网络书店更是对它的生存构成了极大的威胁。

近两年,我也网购了一些图书。方便、快捷、便宜,但少了一种味道。

一种人文的味道!

                                                                     2012-2-7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