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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君起先生曾在其《京剧剧目初探》中说“宋代故事戏在京剧中最称丰富”，书中收集传统剧目283出，新编剧目24出，共计300多出。其中相当一部分如今仍可见于舞台，而《杨家将》系列、《包公案》系列、《水浒传》系列和《说岳》系列剧目则是宋代故事戏的四大支柱。 这四个系列除了《说岳》的时代背景跨跃了北宋的徽钦时期和南宋的高宗时期外，其余三个的时代背景都为北宋。而且它们之间或多或少地有着一些联系。在《杨家将》系列剧目中，已经出现的包拯、八贤王、庞太师等人物同样也出现在《包公案》系列剧目中。历史上的包拯虽卒于宋仁宗嘉祐年间，但是在以“十三咳”著称的《五花洞》中包公却降伏了幻化为徽宗朝潘金莲的妖精。《水浒》系列中的杨志系天波府老令公之后，《说岳》系列中的杨再兴乃六郎玄孙；汝南庄郑怀是汝南王郑恩之后；第一勇士高宠为高怀德后裔。也有说法称《说岳》为《水浒》续作，梁山头领林冲、卢俊义的老师周侗培养了岳飞、张显、汤怀、王贵等人才。梁山好汉的后人中又有很多投身于岳营，成为了抗金的生力军，如：董平之子董芳，张青、孙二娘之子张国祥，阮小二之子阮良，关胜之子关铃等。 一、《杨家将》故事戏 《杨家将》系列剧目主要取材于《残唐演义》《五虎平西》及《金鞭呼家将演义》，上自赵匡胤征战疆场的五代时期之杨衮事迹，下可接演包公故事。以狄青为主角的《万花楼》、以呼延庆为主角的《呼家将》都是《杨家将》故事的分支。除了取材于《杨家将演义》全剧共240出的清宫大戏《昭代箫韶》外，流传剧目还应有以下一些： 锤换带（紫金带、杨衮教枪）、佘塘关（佘赛花）、下河东、龙虎斗（风云会）、铁旗阵、打潘豹（天齐庙）、杨七郎吃面、金沙滩（双龙会）、双被擒、五郎出家、呼延赞表功、李陵碑（两狼山、托兆碰碑）、攥御状、雁门摘印（拿潘洪）、清官册（审潘洪）、黑松林、五台会兄、神火将军（收孟良）、孟良盗马、三岔口、寇准背靴、赤梅岭、如是活佛、青龙棍（打孟良）、演火棍（打焦赞、打韩昌）、九龙峪、四郎探母、穆柯寨（降龙木）、穆天王、辕门斩子、背子破奇阵、天门阵、双挂印、破洪州、孤鸾阵、红羊塔（孟良认子）、雁门关（八郎探母）、孤注功（澶渊之盟）、洪羊洞（孟良盗骨）、牧虎关、太君辞朝、万花楼、延安关（反延安）、金猛关…… 1949年以来编改移植剧目尚有：状元媒（铜台阵）、六郎探母、拦马过关（挡马）、穆桂英挂帅、杨门女将、雏凤凌空等。 二、《包公案》故事戏 包公戏系列剧目主要取材于《龙图公案》《七侠五义》《小五义》等故事，流传剧目有以下一些： 范仲禹（包括问樵闹府、打棍出箱、黑驴告状）、柳林池（韩琪杀庙）、铡美案（秦香莲）、界元关、双包案（五鼠闹）、五花洞、双钉记、铡凌芬（铡状元）、铡判官（探阴山）、龙凤锁（借红灯）、路遥知马力、铁莲花（扫雪打碗）、血手印、钓金龟（孟津河）、行路哭灵、乌盆计（奇冤报）、打銮驾、铡包勉、九头案、赵琼瑶、断后（赵州桥）、打龙袍（遇后龙袍）、碧尘珠、神虎报、碧油潭（追鱼）、狸猫换太子、铡赵王、五鼠闹东京、茉花村、花蝴蝶（邓家堡）、北侠传（杀马刚）、太岁庄、智化盗冠、黑狼山（卧虎沟）、蒋平闹舟、铜网阵（冲霄楼）、诈君山、乌龙冈、六本藏珍楼（包括琵琶峪、太岁坊、美珍楼、白沙滩、三千户、朝天岭）、大侠谷云飞…… 1949年以来改编剧目尚有碧波潭、陈州粜米等。 三、《水浒传》故事戏 水浒戏系列剧目主要取材于《水浒传》《后水浒传》及《荡寇志》，流传剧目主要有以下一些： 九纹龙、拳打镇关西、醉打山门、虎囊弹、桃花村、花田错、野猪林、林冲夜奔、杨志卖刀、生辰纲、火并王伦、乌龙院、刘唐下书、坐楼杀惜、借茶活捉、柴家庄、武松打虎、挑帘裁衣、狮子楼、十字坡（武松打店）、安平寨、快活林（醉打蒋门神）、鸳鸯楼（飞云浦）、蜈蚣岭、小鳌山（清风山）、瓦砾场（收秦明）、揭阳岭（浔阳江）、李逵夺鱼、浔阳楼、真假李逵、沂州府、李逵探母、翠屏山（吵家杀山）、盗王坟、巧连环（时迁偷鸡）、石秀探庄（探庄射灯）、扈家庄、登州府（双越狱）、高唐州、雁翎甲（时迁盗甲）、打青州、大名府、芦林坡、借圣威、收关胜、卖皮弦、秦淮河（贪欢报）、一箭仇（英雄义）、二龙山（桃花岭）、法华寺、东平府（收董平）、丁甲山（李逵负荆）、清风寨《娶李逵》、神州擂（燕青打擂）、罗家洼、百花庄、蔡家庄、女三战、涌金门、龙虎玉、武松单臂擒方腊（平江南）、青凤岭、红桃山、打渔杀家（庆顶珠）、双卖艺（卖艺访友）、昊天关、太湖山、艳阳楼（拿高登）…… 取材于《荡寇志》的剧目有：九阳钟、陈丽卿、美人一丈青等。 1943年以来编演剧目尚有：逼上梁山、三打祝家庄、猎虎记、三盗令等。 四、《说岳》故事戏 《说岳》系列剧目主要取材于《说岳全传》，流传剧目主要有以下一些： 汤阴县（麒麟村）、荒草冈、枪挑小梁王（求贤鉴）、潞安州、雄州关、二本雄州关、两狼关、徽钦二帝、泥马渡康王（五国城）、交印刺字、收曹成、李纲滚钉、爱华山、雁翅关、康郎山（穿梭镖）、牛皋招亲（藕塘关）、栖梧山（收何元庆）、汝南庄（高宠出世）、牛皋下书、挑滑车（牛头山）、岳家庄（岳云出世）、锤震金蝉子、双结义、战金山（黄天荡）、镇潭州（九龙山）、赐绣旗、金兰会、洞庭湖、碧云山、五方阵、小商河、汤怀自刎、八大锤（车轮大战、断臂说书）、金牛岭、风波亭、岳侯训子、疯僧扫秦、胡迪骂阎（骂阎罗）、请宋灵…… 1949年以来新编改剧目尚有：满江红、柜中缘等。 陶君起在《京剧剧目初探》中指出这四大支柱“除《说岳》外，戏文与说部多有不同”。然而，这也正体现了戏曲本身具有成熟独特的艺术语言、结构、程式和表现力，成为与小说文学、评书表演并列的艺术形式。它们的关系是既联系又独立，并且相互影响。剧目的成因比较复杂，有的来自于杂剧、传奇，有的来自于话本、拟话本和小说。当然，有些剧目也成为日后其它艺术作品创作的取材对象。说话、说书、评话、评书逐渐发展成熟，现已归入曲艺。话本、拟话本、小说则沿着笔头文学的道路发展前进。 长期以来，由于杨家将故事、包公故事、水浒故事、岳飞抗金故事的流传，人民群众对宋代的历史并不完全陌生，尽管其中不乏虚构的成分，不都与真实的历史相符合。然而，从宋代故事戏的四大支柱来看，还是可以管窥宋代历史，并寻觅到人物鲜活的原型以及故事真实的源头。 在社会经济方面，宋代是一个空前繁荣的时期，科技、文化诸方面的成就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尤其一些文化艺术方面的成就至今未能企及。这当然与宋代“重文抑武”的施政不无关系。宋太祖利用手中的禁军大权，巧取了后周政权，从而深知军权对于统治的重要性，于是吸取后周灭亡的教训，加强自己对军政的控制。而强干弱枝，守内虚外的政治路线必然导制了边防部队战斗力的下降。在中国的历史长河中，宋代远非一个强盛的时期，国力相对孱弱，应对外患软而乏力，不断遭到辽、金、西夏等外族政权的侵挠。继五代以来暂时的局部统一后，又被金国剥夺去了半壁河山。因此以抵御外寇为主题的剧目所占比例相对大一些，这也表达了人民对国力强盛的期盼，对抗敌英雄的崇敬，以及对和平环境的渴望。 《杨家将》与《说岳》一个发生于北宋之初，一个发生于北宋灭亡之际，一个抵御契丹，一个抵御女真，同样弘扬保国卫民的爱国精神。在人物设制上，杨元帅和岳元帅身边又都分别有着得力福将和可爱的陪衬人--孟良、焦赞和牛皋。所不同的是，《杨家将》的主角其实设有明暗两者。表面上，将韬略武功施展于战场的六郎背后还有一位重要的主角--寇准。这一人物始终作为隐蔽着的主线贯穿全局，起着极为重要的作用。从史实上看，因澶渊之盟的签定，北宋以岁币换取了边境的稳定，使杨延昭英雄无用武之地，寇莱公也没有令人乐观的下场，他并没能像小说和戏曲中表现的那样，一直陪伴着更替改元的宋朝天子和换了数代的天波府主人。但是，他们英勇智慧的事迹和形象却深深地植根于人们的心中，这不能不说戏曲起到了相当大的作用。常言道：“说书唱戏劝人方”，戏曲在文娱的同的时还承担着劝化民众的教育功能。宋代故事戏的四大支柱突出的无非是“忠义”二字，即使《水浒传》也不例外。观众能够自觉明确地区分忠、奸两个阵营。有杨景、寇准，必有潘洪、王强；有包龙图，必有庞太师；有宗泽、岳飞；必有张邦昌、秦桧。人们在观看剧目的过程中，爱憎分明的感情会逐渐生成并加剧。 《包公案》故事与《水浒传》故事，一个发生在北宋前半期，一个发生在北宋后期。前者呕歌了清如水、明如镜，铁面无私，断案如神的清官廉吏。后者则表现腐败统治下，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的社会现实。民众渴望清官的出现，尽可能地把更为丰富的内容添加于一人之身，哪怕原非他的事迹也会转嫁其身。一个完美的公正无私，不畏权贵的形象--包清天，就这样被塑造出来，并永远成为了正义的化身，在受到人们膜拜的同时，也起到了慰藉民众心灵的作用。 比较而言，在这四大支柱中跻身古典名著之列的《水浒传》影响更为深远一些，其思想内涵也更为深刻。二知道人评说：“蒲聊斋之孤愤假鬼狐以发之，施耐庵之孤愤假盗贼以发之，曹雪芹之孤愤假儿女以发之，同是一把辛酸泪也！”周汝昌先生也曾指出四大名著都是在谈人才问题。也许这正是引起读者共鸣的主要原因，也是描写起义题材的水浒戏能和保家卫国，定国安邦题材的另三个支柱并列的原因。 戏曲和小说一样有别于正史，但又不完全脱离真正的历史史实，它们往往把正史的某一支脉借为主题，结合野史轶闻，发挥夸张成为观赏性较强，更加利于演出的艺术作品。其中有很多都不是凭空捏造。比如《说岳》故事，历史记载岳飞所部是中兴四将中兵力最少的一支部队，小说、戏曲中的“八百破十万”、消灭金兵王牌军“拐子马”、收纳义军扩充抗金武装、“会战朱仙镇”等情节，都是根据岳飞部以少胜多的战例作为原型创作的。只不过艺术作品中的情节相较于正史更加生动，有趣，引人入胜了。宋代故事戏的四大支柱，分别以北宋的四个不同时期作为背景，历经兴亡，以点代面，基本勾勒出北宋王朝的大概面貌。 在过去，广大的劳动人民群众当中，相当一部分人没有读过书，不识字，大多数人靠看戏丰富自己的认识世界。而包括读书人在内的更多人群，最先接触历史故事、世态人情，往往是通过戏曲，而不是书籍。想必有相当多的孩子，其幼小心灵中报国情怀的萌动，都源发于《说岳》之类剧目的演绎。可见，戏曲的社会影响是极为深远的，在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其发挥社会作用的地位是不能被其它事物所取代的。由戏曲而引发的衍生品创作更是异彩纷呈，剪纸、年画、泥塑、砖雕、窗棂、游廊画栋、陶瓷图案……取材于戏曲剧目的艺术创作不胜枚举。在今后，相信戏曲艺术仍会展现出它旺盛的生命力，薪火相传，历久弥新。《杨家将》《包公案》《水浒传》《说岳》这四大宋代故事戏的支柱，也会继续成为优秀传统文化传播的重要主题。 文 / 任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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