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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拉与王子的假面咒/阑小珊

 飞魔幻杂志 2015-12-23
考拉与王子的假面咒
●文/阑小珊●图/纯
罗大佐消失了。那封信就是他对我的告别,我发现了他最不愿为人知的秘密,今后,他再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
[手风琴事件和吃蜡烛的美少年]

扛着扫帚走上台阶的时候,我狠狠地咂了一口柠檬味牛奶棒棒糖。抬头望着这一排破房子,不禁想象,那里面满地的灰尘、结满墙角的蜘蛛网、藏在洞穴吱吱叫的老鼠……
拉手风琴那么文艺的事,为什么要选在这种地方呢?我的脑海里又浮现班主任那张酷似“红太狼”的脸。
我是被逼迫的。班主任眼看我对班级的成绩毫无建树,甚至拖后腿,左思右想终于给我找了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在学校的校庆晚会上表演手风琴独奏《花儿与少年》。现在是我的排练时间。
尽管我一点都不情愿。
操场后边破破烂烂的音乐教室里,有一台手风琴,班主任给了我门钥匙。让我 一个人来这里练习。据说这里还是民国时盖的,那台手风琴也是从那时遗留至今的老古董。我摸摸这扇破得实在可以劈了当柴火烧的门,突然想起流传在女生宿舍的那个传说……
你在这里干什么?一只手挡在前面,按住门框。
我仰头,顺着这只修长的手臂瞄过去,看见一张月光下的脸,漂亮得像倒映在水中的月亮。
校草?
我舔了舔棒棒糖,空气里都是柠檬和牛奶的味道。师兄好,我是三年二班的夏小巴,来这里练琴的。我拿出钥匙给他看。
他眯着眼睛,眉毛一挑,凶巴巴地说,有钥匙不代表你就可以进去。
抱歉哦,这张白净的小脸比起“红太狼”根本不足以威胁我,于是我头一甩,开门走了进去,把包里的铁皮盒放在窗台上。他跟上来,看着铁盒里红红绿绿的东西,好奇地问,这是什么糖?说着,伸手拿一块放进嘴里……
啊——
尖叫声在四壁回响。
你没事吧?
眼前的美少年一脸抽搐,盒子里装的不是糖吗?
我把火柴从口袋里掏出来,糖果盒一定用来装糖果吗?这是蜡烛。
蜡烛?!
他瞪大眼睛,立刻蹲下去狂吐起来。

[欧吉桑有一颗美丽的心灵]

下课铃响起时,我睡得正香,手一抖,圆珠笔掉到地上去了。
罗大佐恰好从旁边走过,弯下腰,把圆珠笔捡了起来。我的脸红了一下,说了声谢谢。
不客气。他低声说,胖胖的影子投在阳光下,像地上长着一块巨大的疤。

记得罗大佐第一天来我们班上课,他也是这样站着,引得全班一阵哄笑。女生们在底下说,这个胖子真丑,脸好像猪头啊。罗大佐一声不吭,低头走到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
可我不记得从哪天开始注意罗大佐的一举一动,他擦黑板,他拎着洒水桶在教室里洒水,他低头踩着自己巨大的影子走过走廊,那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多看他一眼。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罗大佐了,我困惑中把心事告诉了同桌——
她说,猪头你也能看上?夏小巴,你的脑袋被驴踢了吗?
我说,只是有一点好感……
她说,那个猪头有什么吸引你的啊?
我说,他聪明,成绩好,还代表学校参加全国数学竞赛……
她说,你应该知道他休过两年学,是留级生,成绩不好才怪!
我说,他有爱心,我亲眼看见他在食堂外喂一只流浪猫……
她说,喂猫?那是欧吉桑才干的事吧!
我想说欧吉桑也有一颗美丽的心灵啊,可是看着同桌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只好闭嘴。
罗大佐已经擦好黑板,低着头走下来,一个人坐在座位上,托着大大的脑袋看窗外。他总是独来独往,没有朋友,住的宿舍也是偏僻的单人室。女生不喜欢他,男生不答理他,三年二班第一丑男罗大佐在这种艰难的处境下小心翼翼地生存。
我猜不透罗大佐一个人发呆时会想什么,是一串串的函数,或是奇形怪状的几何图?当我转脸偷看他时,总能发现闪动在那双眼睛里的是充满智慧的光。

[怕老鼠的考拉说,你不要喜欢我]

天没有完全黑,我抱着台灯站在音乐教室的门口张望。很好,从台阶边的泡桐树再到栏杆外的操场,未发现可疑的人肉背景。我安心地走进去,趁着暮色,把台灯插上电插座。
被照亮的屋子仍然阴森可怖,灰白的墙,布满尘土的窗帘,我抱着手风琴,手指在琴键上滑动……
有微凉的风灌进来,墙壁上投下了细长的影子,我转头,见他斜靠着门框,手插在裤兜里,笑得眉眼弯弯。

我头皮一阵发麻,你怎么又来了?
这句话由我问你才对!我昨晚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应该离这里远点,还有这台破烂,你抱着不觉得硌手吗?他走过来,目光扫过一排落满灰尘的凳子终于定格在我坐的长椅上,又嚣张地说,麻烦拿开你的破塑料袋。
我拎过身旁的袋子,顺带白了他一眼。
美少年满意地坐下来,手搭在椅背上。我打量他像漫画一样的侧面,在印象里温习几位校草的样子,还是觉得面生。
你是谁?
他自作潇洒地捋捋头发,说,考拉。

听着不像人名啊,这是你的真名吗?

不是。他忽然有了为昨晚吃蜡烛被我嘲笑扳回一局的腔调,谁会在这种鬼地方说自己的真名啊,笨蛋!
我确信他是来报仇的,哼了一声,我在学校没见过你。
你当然没见过我,我只有夜里才出现。那个自恋的考拉挑了挑眉,露出一口雪白的牙,害怕了吧?
我又想起流传在女生宿舍的那个传说:在这间音乐教室里,住着一个穿着民国长褂的吸血鬼。我上下看了看,指着他的球鞋,你的脚上有一只老鼠。
他顿时跳起来,啊——
我叹了口气,如果此人是吸血鬼的话,那我就是王母娘娘了。
考拉意识到自己有失仪态,尖叫之后,他乖乖到一旁的凳子上蹲好,双手抱着腿听我拉琴。
一晚上都是安安静静的。钟楼敲了十点,我收好琴,准备走,却听见有人问,你能不能答应我三件事?
不好意思,忘了这里还有个人肉背景,我讪笑,什么事啊?
考拉蹲在凳子上,抬了抬脸,说,第一,不要把琴弄坏了。嗯,第二呢?
第二,不要告诉别人我在这里的事。

我能想象当我说“美少年”三个字时,那群色女的花痴表情。嗯,我答应。第三是?
第三嘛——美少年考拉嘴角一抬,坏笑地说,你不要喜欢上我。

[罗大佐的脚踝与月光下的诗行]
考拉,又名树袋熊,无尾熊。栖息于树上。不食肉,昼伏夜出。我在百度搜索考拉的百科知识,罗大佐在左边第三台的电脑前抄东西,下课后机房只剩下我们两个人。关掉电脑,我拿着扫帚扫地,今天我值日,难得有一小段与罗大佐单独相处的时光。
扫过罗大佐脚边的时候,我有点猥琐地看他的脚踝,他穿着黑色的帆布鞋,瘦瘦的踝骨突出来,透着风一般的料峭。
罗大佐似乎感觉有什么不妥,放下笔说,就好了,我马上就走。他仓皇地整理笔记本,那上面写着“蔬菜瘦身汤”。
我问,你想减肥?
罗大佐声音低得像一粒灰尘落下去,是给前座的同学抄的。
他说的前座同学,是个跳芭蕾舞的女生,男生都喜欢漂亮的女孩子,罗大佐也不例外吧。我突然有些悲伤,拖着扫帚走开了。
过道里,罗大佐的脚步渐渐靠近,很小心地问,要我帮忙吗?
我笑了一下,不用。
罗大佐低下大大的脑袋,说了声再见。
月光是白白的,考拉站在台阶上,衣角飞扬。他身上的那件白衬衣大了几号,风一吹,就不停地晃荡。
我喝了一大口可乐,打着嗝问,你好像不开心啊?
考拉望着天,感叹地说,我正当青春年少,有心事也是正常的。
我噗一声,接着吃薯片。
考拉愤怒地扭头,你能不能不要在这么浪漫的气氛里只顾着吃东西啊?
我无视他,又撕开一包夹心曲奇。

考拉一把夺过去,他俯下脸,突然问,小巴,你是不是也不开心?
我抬了一下眼皮,迎上他的眼神时心扑通地跳,我慌忙掸掸裙子上的饼干屑,站起来向外走,我该回宿舍了。

不开心也不要乱吃东西,会发胖的,女孩子胖了就不好看了。考拉轻轻地说。
可是我从来都没有好看过呢,胖了又怎样?我回头,考拉站在那里,又仰头望天。桐花初放,他的身影美好得像一道诗行。

[琴键上的假面咒]

罗大佐虽有着高高的个子,但那颗头却大得出奇,令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一枚笨重的大头针。他的脸很圆,眼圈明显浮肿,堆累的脂肪从双颊垂下来,拉得嘴巴有点变形。
这是我第一次仔细地端详罗大佐,他在黑板上答题,我仰望他的侧脸,如果罗大佐不是那么胖,他长得会是什么样呢……
夏小巴,你画的是哪个帅哥?下课铃一响,同桌的惊叫引来了一群色女。

我低头一看,MY GOD!课堂笔记本上画着考拉的侧面,曲线美好的轮廓,惹得色女们啧啧赞叹。
正当我想搪塞时,本子被纪律委员扯了过去。交了新朋友?纪律委员深意味长地问。我说不是。纪律委员严肃地说,夏小巴,你每天晚上都是十点多才回宿舍,练琴也不至于这么晚吧?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们可以帮助你。然后又宣告,今天晚上她将带领热心友爱的同学们陪我一起去音乐教室练琴。
夜幕降临。
我打开门,招呼色女们随便坐。一个女生嘀咕,这么脏,怎么坐啊?我奸笑一下,翻开一个破抽屉,自言自语道,咦,我养的那只大蜘蛛怎么不见啦?身后立刻传来一阵欷歔声。
我假装没听见,从书包里摸出一袋瓜子,边嗑边跪下去,瞅着墙角上的洞,老鼠也该出来放风了。有几个女生恶心地跑开,我扭头,把瓜子袋递上去,问纪律委员,你吃吗?
纪律委员甩给我一句“你和老鼠一起吃好了”就愤愤而去。
我哈哈大笑,一分钟后,考拉走进来。
她们没看见你吧?
没有。
那就好。我舒了一口气。
小巴。考拉低着头,我这个只在晚上出现连真名也不告诉你的家伙,你一点也不怀疑吗?
怀疑什么?你不会真是那个传说中的民国吸血鬼吧?
吸血鬼?谁造的谣啊,简直是胡扯。他顿了顿,又说,不过,确实有个男生在这里出了事。
考拉看着脚下那些微小的尘埃,将故事娓娓道来——
当年,那个男生在这所学校,是风光无限的。他长得帅,会拉手风琴,很讨女孩子喜欢。每当学校的文艺活动,他在台上拉手风琴时,总会听见低年级学妹的尖叫。哦对了,他拉的就是这台古董手风琴,那时,他念高三,是学生会的风云人物。
他花心,把女生的爱慕当做炫耀的资本,认为她们对他好都是理所当然的,他不知道,那其实是最宝贵的东西。有一天,有个很喜欢他的女生向他要一个真心的答案,他很不耐烦,和她吵了一架后自顾离开了,女生伤心地跑出去,在马路上,被卡车撞到……
幸好,只是腿骨折。可这件事在学校造成了很坏的影响,他的形象一落千丈,不得不辞了学生会的职务。那段日子,他的内心常常会恐慌,做错了事,必须付出代价,终于一天,他受到了惩罚。
考拉走到手风琴边,手指从琴键上滑下,小巴,你看。我顺着他的手看过去,最下端的琴键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假面。
这是咒语。考拉的嘴角掠过一抹忧伤的笑,他说,那个男生中了假面咒。

[水池台下的流血伤口]

我想,考拉说的那个男生也许就是他自己,所以我也没有问,他中的假面咒,是什么样的惩罚。那一定是让他难堪的事。
我在深夜失了眠,惆怅的心情怎么也熨不平,我只能揣着它,上课,下课。
有天放学,走过水房时,我看见罗大佐蹲在水池台下,他的对面,围着一群男生。
带头的男生叫嚣,你不知道她是我的女朋友吗?打我女朋友的主意,找死啊!
罗大佐低声辩解,是她让我帮她下载一点东西……
我想起那个“蔬菜瘦身汤”。
男生骂道,你也不找镜子照照自己,死肥猪!男生一脚踢在罗大佐的身上,他肥胖的身躯支撑不住,咕咚倒在地上。男生们大声哄笑,几只脚一起踹下去,罗大佐抱着头,不吭声。
我躲在墙角后,看着他们走开了,才跑过去。罗大佐的脚踝破了,已经在流血,我轻声问,我陪你去医务室包扎,好吗?
罗大佐顺从地跟我去了医务室,洗清伤口,贴上OK绷。回来的时候,在分岔口,他低着头,小声地开口说,我真的没有……
我明白他指的是刚才那个男生说的事。我说,我相信你。
罗大佐喘了口气,说谢谢。他说话总是把声音压得很低,掩盖他的不开心。我突然想和罗大佐做朋友。我抬头,冲他微笑,明天的校庆晚会,你要在台下为我加油喔!

[天亮时,考拉变成了罗大佐]

晚会是晚上七点开始。
我站在化妆间的镜子前,给衬衣领子别上一只粉红色的蝴蝶结。主持人报了幕,我抱着手风琴走上去,一曲《花儿与少年》,演奏得熟练流畅,台下的掌声响起来时,我站起来谢幕,放眼向台下看,一排排的座位上,都不见罗大佐醒目的大肥脸。
我慌张地走下台,问同桌,有没有看见罗大佐。同桌说没看见,我的眼睛就湿了,同桌很惊讶地说,夏小巴你怎么啦,哎呀,为一个猪头不值得的……
什么才叫值得?我不像那些漂亮的女生有好多男生喜欢,我只有一个罗大佐,虽然他长得难看些,但他毕竟是我第一次喜欢上的男生啊!
一整晚,我背着手风琴在外面瞎逛,吃了两碗拉面一大杯刨冰,拍拍肚子,又坐在电影院的门口,看来来往往的人和车辆。
电影散场了,街上的人越来越少了,我才背上琴往回走。学校早已关门,我只好去围墙外的土坡,坐着等天亮。
土坡下是一片池塘,我看着月亮在水中的倒影,忽然想哭。原来青春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冗长,当我也想被人喜欢的时候,才发觉自己的十八岁已经过去了。
有人拍我的肩膀,我仰起头,他美好的脸探下来,我找了你好久,你怎么在这里,万一有小流氓怎么办?
我呵呵地笑,我长得丑,不会招来小流氓的。
考拉注视我,说,你不黑不胖不身材比例失调,打扮一下就很漂亮,干吗说自己丑呢?你知道什么样的才叫丑八怪吗?
我无言以对。
然后我们都沉默了,考拉也坐了下来,陪我一起看池塘中的月亮。
过了很久,考拉说,小巴,我们回去吧,天快亮了。他弯腰抱琴,裤脚微微收起,贴着OK绷的脚踝露出来。瘦瘦的脚踝,因为受伤而显得更突兀。我想走过去看清楚,却脚底一滑,摔了下去。
水凉极了,呛到嗓子里像吞下了冰块。我有点怕,是考拉和罗大佐一样受伤的脚踝让我害怕,我还在水下想着那是为什么时,一只手钩住了我的脖子,把我拖上了岸。
那个瞬间天边开始泛白,湿漉漉的考拉爬上来,当他的身体完全脱离水塘的时候,整个人也完全变了形状。
阳光穿透灰色的云朵,我看见,考拉变成了罗大佐。
被看见了!他惊慌失措地爬起来跑开,肥胖又笨重的身躯,在晨曦的深处被光照得刺眼。

[信以及告别]

那一天,罗大佐没有来上课。
第二天,罗大佐还是没来。
第三天,学校公告板上贴了一张红榜,罗大佐在数学竞赛中得了第一名,被一所名校免试录取。
罗大佐不用来学校上课了,他的家长带走了他的东西,午后,我伏在窗台上,看着校工把罗大佐宿舍里的东西搬出来。然后蹲下去,背对着阳光,打开刚刚收到的信:
“小巴,对不起,骗了你这么久。可是我不想让你知道,每个晚上在你面前耍帅的考拉,在白天是个丑八怪。
你一定猜到了,我就是那个被咒语惩罚的男生。事情发生在两年前的一天傍晚,我承受不住四面而来唾弃的目光,只想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我去了那间音乐教室,关上门,在那一刻,琴键上的假面闪耀箭一样的白光,它射中了我。从此我过上了见不得阳光的生活,只有晚上才是原来的样子,一旦太阳升起来,身体就会变得又肥又胖。
为此我休了两年的学,两年了,我仍然无法接受丑陋的自己。外表重要吗?也许不是太重要,可我还是希望,即使我不能变回来,也能稍微好看一点,那样至少,我就不用白天小心翼翼地与你保持距离,晚上看你练琴和你聊天却又不能告诉你我是谁……”
我回想那个夜晚,考拉站在音乐教室的门口,说“有钥匙不代表你就可以进去”,原来,他是在保护我,不想我被手风琴的魔力伤害。
我捧着信,眼泪夺眶而出。
罗大佐消失了。那封信就是他对我的告别,我发现了他最不愿为人知的秘密,今后,他再不会出现在我的世界里了。
我努力地习惯再也看不见罗大佐擦黑板的日子,上“红太狼”的数学课也不再睡觉。
所剩无几的高三时光一天天流逝。
高考前夜,刮了一夜台风。早上,食堂的校工说,昨夜风太大,那排老房子有几间已经塌了。我撂下饭盒就跑出去,我只有一个念头:去音乐教室,赶在那里坍塌之前把手风琴背出来。
这也许是我唯一能够为罗大佐做的事。
风吹翻了伞,大片的雨打在脸上,我推开音乐教室破裂的门,瓦片劈头砸下来。
血混合着雨水流淌,我按住流血的头试图往里走,有一股力量抱住了我的背。
我头一沉,晕了过去。
醒来时,已经在医院。医生说,我昏迷了两天,头上被砸了一个窟窿,万幸的是,脑子没有坏,也不会落下后遗症。
我问旁边的爸爸妈妈,有没有看见一台手风琴。
他们说没有。他们说,校工赶到时,发现我躺在一排倒塌的房子前。他们又说,听说那是以前的老教室,里面的东西都是古董,真可惜,房子塌了,古董也被砸得稀巴烂……
手风琴坏了,罗大佐中的咒语怎么办,是不是永远不能解开了?我愣了愣,突然失声哭出来。

[最后,罗大佐变成了王子]

我错过了高考。
九月,我回学校复读,站在教室前面听老师向全班同学介绍自己,然后一声不吭地去最后一排角落的座位。

我开始过着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生活。转眼就是一年。
又是夏天。
我在同学聚会上看见罗大佐,他穿着一件格子衫,蓝白相间的颜色,干净得一尘不染。
昔日的同桌和几个女生议论,罗大佐好帅啊,简直像变了个人!
我站在人群外,听着这群色女花痴的话,头一回觉得特别受用。原来我的担心是多余的,咒语已经解除了,罗大佐变回来了,他又会被许多女孩喜欢,这么一想,我抽抽有点酸的鼻子,悄悄地离开。
走到广场中央的喷泉时,罗大佐追了上来。
我们站在圆形的水池边。他说好久不见,我说是啊,他说,恭喜你考上了理想的大学,我说,谢谢啊。
我转身想走,罗大佐拉住我,小巴,我有些话想对你说。
原来,那天罗大佐也去了音乐教室,在屋顶塌下来的那一刻,他放弃了手风琴,选择救我。他抱住我的瞬间,咒语就解除了,他不告诉我,是不想打扰我,为了让我安安分分地复读,他忍住了一年的思念。最后,亲爱的罗大佐说,他终于明白了,假面咒其实是爱的咒语,当他懂得了爱,懂得为自己喜欢的女孩付出,咒语自然会解除。
貌似这是在表白?我斜眼看罗大佐美好的脸,有句话说得好,长翅膀的不一定是天使,也可能是鸟人,骑白马的不一定是王子,也可能是唐僧。虽然你长得帅,我可不会被美色诱惑。

我已经改过自新了。罗大佐伸出手,把那个刻着假面的琴键放在我的手心,认真地说,这是在音乐教室的废墟里找到的,以后如果我花心,就让我再变成猪头。
我摸了摸琴键,假面闪烁着幽幽的光,昭示它的魔力。我手一翻,琴键落下去,沉入水底。
以后啊,我看见比你更帅的,说不定也会花心,我可不想受惩罚。一,二,三。
我数三下之后,广场上空响起了罗大佐的吼叫,夏小巴,原来你也是个大色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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