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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晚新视觉
2015-12-24 12:00
2015年12月24日讯，2015年，是绘画大师俞致贞先生诞辰100周年。从1957年到1995年，我跟随俞致贞先生学画，将近四十年之久，每每回忆起恩师的音容笑貌，都会引起我许多感动。  1957年，我在中央美术学院中国画系学习，课外，同学们常常一起去老师家拜访。俞致贞先生当时住在和平门内前细瓦厂胡同一个小四合院里，每次俞先生见同学来都是热情接待，笑容可掬，温文尔雅。她说得一口地道的老北京话，慢条斯理，幽默风趣。 后来我对工笔花鸟越来越有兴趣，常常一个人去找俞先生看画，俞先生总是沏茶倒水，细心指教，耐心启发，无微不至，如果赶上饭点，还常留我吃饭，待我和自己的孩子一样。 1960年，我父亲患脑溢血病倒在床，家中断了经济来源。为了养家糊口，我只好勤工俭学，边上学，边画些外稿，还为荣宝斋等画店画些绢片、贺年卡等，俞先生知道了这些情况，主动给我介绍了一个家教工作，给一个小学生一周上一次课。她嘱咐我说，古人有句话叫“借纸学书”，意思是说给别人画画，不要光想挣钱，你要把它当做学习的机会，也要用心去画，通过画的过程自己学到本事。俞先生的话我熟记于心，多年来，我认真对待这些“外稿”，锻炼自己的构图能力、造型能力、笔墨功夫，使自己的创作逐渐成熟起来。  俞致贞 《百花争妍》 俞先生讲课生动、幽默，引人入胜。例如她在分析南宋册页《出水芙蓉》时，对照画面，介绍自己观察荷花的经验，她说荷花的开放是有规律的，她曾一连几天观察一朵花开合的过程，她说古人说“未曾看花先早起”，成熟的花苞是在清早晨露未干，随着太阳升起，阳光的照射，慢慢地张开，第一天开的不是很大，临近中午，它又逐渐收缩闭合，第二天又如是，开得更大些，又闭合，第三天开放得最大，就不再闭合了，花开约七天就凋谢了。花开的时候，花心的莲蓬是嫩黄色的，有的画家画成绿色是不对的，有的画家画的莲蓬中结了大大的莲子就更不对了，不符合生活真实，也不美……荷花的雄蕊很特别，它分为三段，下面是白色的花丝，中间是黄色的花柱，顶端是米粒状白色的花药……听俞先生的讲解，对照画面，我十分惊叹她观察生活、审视前人作品的精细与匠心。 俞先生还指出荷花盛放时，很饱满，但容易画成一个大圆饼，而《出水芙蓉》的作者巧妙地在外形上留出大小不同三个缺口，使花形一下子生动起来。花的后面衬托了一片荷叶和一个小荷叶卷。荷叶下面翻转露出一部分反叶。整体画面雍容富丽又典雅飘逸，构图饱满而不迫塞，色彩浓艳而不庸俗，这朵开放了千年的荷花为历代人们所钟爱，永不凋谢，实在是一件艺术珍品。 俞先生就像一位好导游，把我们引入了工笔花鸟这块艺术园地。第二年系里又请来田世光先生上课，田先生上课，以工笔鸟为主，范画多样，讲课时边讲边做示范。举一反三，讲解共同规律。二位老师授课方式不同但相辅相成，大大加深了我对工笔花鸟课的认识和热爱。那时我常常去故宫看古画，黄筌、赵佶、崔白、李迪到、边文进、林良、吕纪的工笔重彩花鸟画异彩纷呈，使我无限崇拜，加上课堂上下俞、田二位老师对我的鼓励，到1961年中国画系正式分科时，我毅然选择了进花鸟科，主攻工笔花鸟专业。 当时我们班共十人，只有我一人选此专业。有一天我去找俞先生看毕业创作草稿，恰好田世光先生也在，两位老师问我：“画工笔花鸟很慢，费力不讨好，你能坚持下去吗？”我说：“能，我就画工笔了，您们放心，饿死我也不改行！”两位老师都笑了。这事儿已经过去半个世纪，我没有辜负老师的期望，在工笔花鸟画创作上，取得了一些成绩。  俞致贞 《新花尚怯晓波寒》 上世纪80年代的一天，俞先生叫我去吃饭。我问老师什么事？俞先生说现在有的学生在下面讲谁是俞派，谁是田派，谁好啦，谁坏啦……闹得大家不团结，本来画工笔的人就不多，应该团结起来，互相学习，取长补短。我和田世光先生是同师之徒（同师于非闇、张大千），几十年没红过脸，谁也不在背后说坏话，一直是好师兄（姐）弟。 那天，俞致贞先生在家中设宴，准备了精致的饭菜，宴请田世光先生和他的弟子万一，还有我，边聊边吃，和谐融洽，俞先生还特别拿出她从菏泽写生带回来的牡丹酒，让大家品尝，酒中果然带有赵粉“牡丹”花瓣淡淡的甜香味道，令我印象深刻。 在俞先生影响下，我记住了永远不在背后说同行画家的坏话，多年来，与众多工笔花鸟画友保持着团结和友谊。抚今追昔，恩师启蒙引路之恩，我没齿不忘。 （作者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北京工笔重彩画会名誉会长，题图为俞致贞与金鸿钧1979年在北海公园笔会上的合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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