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闫晓雨 出处/文化妞儿(ID:wenhuaniuer) 本文经授权发布 大家都说,越长大,越怕爱。 而我却是,越长胖,越怕爱。 你可能不太懂,我说的这种感受到底是怎样一种抓心痒肺的体验?但你一定懂,当自己喜欢的人就走在身边,隔着不到20厘米的距离,音正月朗,细路萦柔,空气中任何含有暧昧水分的风向因子都能把你们吹到一起的时候,你突然痛悟道,自己若转过脸,首先呈现出的将是一个煞风景的双下巴! 像故事失去谜底,不再有吸引力。 像白粥落入沙砾,扔掉不觉可惜。 像幼时甩出去的那架纸飞机,最终发现对它的轨迹无能为力。 当我体重还是两位数的时候,我也曾素面朝天,仰面而行。后来随着吃货本性暴露,每增一斤肉,我的心和头颅就会不自觉往尘埃里低一寸,当电子秤上指针即将指向“60”之后,我便再也不敢同陌生人持久正视了。我老觉得,在人家的视线里呆久一点,我的胖脸、肿腰、大粗腿定会被数以计倍地扩大蔓延,直至晕绕成“惨不忍睹”的虎妞形象。 在喜欢的男生面前,胖,就是一种罪。 每当我想要直面人家的时候,我就会想到自己脸上那个讨厌的、死缠烂打不肯放手的双下巴。顷刻间,如何四海潮生的澎湃,如何呼之欲出的窃喜,都只能付诸进一腔冷水,动弹不得。 上大学的时候,我暗恋我们系的一个男生整整两年。期间上过的公共课不下百次,两个人间的共同好友串联成帘,我们擦肩而过的片段加起来大概也能凑部历史长篇纪录片了,但始终没有过任何交集。我喜欢他,时时刻刻潜伏在他的方圆百里。他喜欢刘瑜,我就跑去把《送你一颗子弹》和《民主的细节》买来妥贴安置在床头;他喜欢魔兽世界,我就跑去游戏论坛各种了解装备,混入组织;我把每日的小情愫都记录在一本朱砂相册里,准备瞅准时机送给他。 然后,这一等,就恍惚到了毕业。 我们仍然是陌生人,我手中长长短短的信笺早已压出皱纹。身边朋友有恨铁不成钢之心态的都颇多催促,去表白啊!怕什么呢!有什么大不了的! 是啊,是没有什么大不了,我也无数次这样鼓励自己道。但是,每当我垂下眼神看着自己满身横肉、笨重无比、不讨喜的模样,耳边就不自觉上升出一个声音:算了吧,他不会喜欢你的,谁会喜欢一个胖子呢…… 如果说爱是筑建,那胖就是灾难,是青春期里部分女孩永远无法与之抗衡的灾难。 必须要承认现实中很残忍的一面,关于人性,关于那无论如何都无法安抚下去的紧张感,和小心翼翼不敢冒进的零星祈愿。作为一个胖子,这世界总是不安全。我们每天都要披着最坚硬的盔甲在提心吊胆中做斗争,和镜子博弈,同别人怪异的眼神过招,还得保证不能被自己的自尊心东拉西扯至无足立场。 因为胖,所以连心动都觉得羞耻,连努力靠近都觉得奢侈。记忆里唯一一次我们同框定格的片段,短到只有十几秒钟。在某节公共的英语大课上,我选择坐在最左边低调靠窗的位置,他坐在我前面,留个脆生生的后脑勺。同桌不断玩笑,推嚷着让我去主动和他搭讪。可能是动静太大,也可能是某些情绪心猿意马,我碰掉手中的笔,刚巧不巧,它像是伏线夙愿般滚到了男孩的脚边。 扑通,扑通。 我是如此希望他将笔拾起,回头能看到欣喜的我。又是那么地不希望他将命运拾起,转身却是个胖子在等待。当他清晰分明的手缓缓捡起地上那支带有卡通印花的笔,将后脑勺一点点挪动开,马上就要回头的那刻,我却选择鼓足全身力气,然后,猛地钻到了课桌下面,甚至因为太过用力,我都能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脸上的肉在颤抖。 最终,男孩回头只看到一个莫名其妙的空桌子。他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当时有个蹲在课桌下的胖女孩,很喜欢,很喜欢他。 许久以后,带着怅然若失的遗憾和尘埃落定的庆幸,重新回头审视这段独角戏的时候,我有问过自己,若不是因为胖,你敢去表白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或许,每个胖子,都曾是爱情里披着盔甲的勇士。 我们披着毫不在意的盔甲,躲进庞大笨重的躯壳,时时刻刻掩饰着自己内心的敏感慌张,在一个人的背后默默关注支撑,从开始到结束,像个久经沙场的将军般独自打完这场静默战役。 我们挣扎、窝囊,畏首畏脚还是混沌慢走,却始终都没有放弃保持前进的姿态。 在后来历久弥新的岁月中,我依旧会因为胖而自卑,依旧会在心动的人面前缩成胆小鬼,也依旧常常困顿在外貌与灵魂中夹缝浮游,但却因此觉得生活更加可爱。能在反思中时不时提点自己,还有诸多不完善,能在那个对的人出现之前,仔细观察短板并为之努力,想想,也都算小幸运。 作者:闫晓雨,不称职媒体人。微博@闫晓雨Esse。个人公众号(zhaohua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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