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 董其昌行书《西湖泛舟诗轴》

阴山工作室

明 董其昌 西湖泛舟诗轴 立轴 纸本 成交价690万元

【作品赏析】

1612年9月8日，也就是重阳节前一日，董其昌与范允临等三人同游西湖，留下了这件著名的书法作品---《西湖泛舟诗轴》。

 

范允临是1595年进士，晚于董其昌6年，《康熙松江府志》中有《范允临小传》，苏州博物馆收藏有他的《五言诗句立轴》，东京国立博物馆收藏的董其昌《项墨林墓志铭》后，有他的长篇题跋。他与董其昌有同样的爱好，因此他们之间联系很多。

 

董其昌本人似乎不多写长诗，因此，这首长诗，他自己也很重视。在他亲笔着录的文件中，详细抄录了这首诗。抄录的原件，现藏于上海博物馆，1992年第一次发表于美国奈尔逊-阿特金斯博物馆与华盛顿大学联合出版的、何惠鉴编辑的《TheCenturyofTungChi-chang》（中文翻译为《董其昌的世纪》）的第325页。

 

董其昌的书法，350年来，受到历代珍视。各种艺术家、收藏家都对董其昌给予特别关注。八大山人到70岁，还在写信求人家借阅董其昌画册；康熙皇帝一生临写董其昌书法；高士奇这样的大收藏家，在他的《江村消夏录》中，特别指出，董其昌是近代第一，其书画另外单独列出，在他的私人账本《江村书画目》最后，罗列了他收藏的53件董其昌书画。这样的社会风潮，就带来了一个明显的问题，就是目前董其昌传世作品中，手卷很多，立轴相对较少，而纸本立轴更少。因为立轴历代悬挂，损伤很大，而手卷不能悬挂，反而容易保存。从着录的角度来看，历代对董其昌立轴书法的着录很少，因为立轴文字一般较少，很难通过记载描述其特征。

 

从这个背景来看，《西湖泛舟诗轴》这件董其昌纸本立轴书法，就显得异常可贵了。这件作品，不仅是纸本书法大立轴这样的容易损伤的质地，而且是七行行书立轴，书法变化极其丰富，而这件作品，在董其昌生前，就被董其昌亲自笔录，后来又被著名的《吴越所见书画录》着录，真是一件董其昌书法生涯的重要作品。

 

乾隆时候，陆时化在《吴越所见书画录》卷五，详细记载了这件作品。在这一次着录中，陆时化准确的指出，董其昌在这件作品中写错了一个字（如图）。今天我们看到的这件书法，正是这个写错字的书轴，陆时化的细心与严格，使得我们今天很容易判断，这就是《吴越所见书画录》所记载的那件。

 

由于这件作品的诗很出名，书法也很出名，因此，这一次“西湖泛舟”，被详细的记录在《董其昌年谱》和《董其昌系年》这两本流传最广泛的书籍中。

 

董其昌一生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书法，是各种名作后面的题跋，毫无疑问，这些题跋代表了董其昌小字的最高水准，但是这些题跋，多是依附在名作之后的。第二种书法作品，就是应命书写的各种文字，有皇帝让他写的，也有朋友让他写的，有的是碑文，有的是墓志，都是布置好文字，他抄写一次。无论如何，这中间书法的性灵有多少，是很难说的，收藏者是否会打开反复观看，我也感到有些怀疑。第三种，则是他的大量临古代法帖。这一类作品，精彩的很多，但是反复写古人，其中确实既有古人，也有董其昌，这个分寸，掌握的不好，就会重复与无味，书法毕竟不是临摹。第四种，就是抄写古代著名文章诗词，譬如说抄写《古诗十九首》、《赤壁怀古》等，这类作品，完全看他心情，风格差异很大。至于说董其昌完全放手，直抒胸臆的书法作品，很少很少。其中，自书诗作品，更少。

 

董其昌的立轴书法传世很多，大约有数百件，真伪问题争议很大，各种私下看法很多，可以称为针锋相对、众说纷纭。这与王铎、倪元璐等名家作品比较容易鉴定的情况，完全不同。在此背景下，有着录的董其昌自书诗立轴作品，显然是屈指可数的，这就是这件《西湖泛舟诗》的最重要的意义。

 

从书法艺术角度看，《西湖泛舟诗》代表了董其昌的书法和诗词水准，这是一件董其昌自我书写，无所依傍的独立作品，而且这样的七行行书，与一般的三行行书，书写难度不可同日而语，写大幅作品容易控制不住，写成一种简单重复或者过于草率，而《西湖泛舟诗》中微妙的笔法变化与情绪起伏，完全避免了这些问题，而且是不动声色的避免了问题，还有若干余味，看了使人心中愉悦。这些因素，是董其昌很多作品不具备的，《西湖泛舟诗》完全可以作为董其昌立轴的杰作看待，其艺术史地位是非常明确的。

 

至于《西湖泛舟诗》书法水准，我们可以采用比较的办法来看一看，本册提供了多个清晰局部印刷，各位同好可以将这些局部，与米芾的大字书法局部（譬如说《虹县诗》）进行比较，其间差异如何，具眼人一看自明。据此完全可以了解董其昌很多“自我表扬”的自信心的由来。（刘九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