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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两天在网上看了一短片儿，我不知道应该叫小电影，还是叫小电视剧？片名叫《做局》，杨浪兄在里边儿演的是一银行行长。看完这小片儿，让我想起了十来年前的一档子事儿。 我那会儿认识一孙子，没少四处扎钱，特别是银行。这孙子欠着一屁股两肋债，整天跟野狗似的居无定所，不敢着家。他也欠我不少钱，我也饶世界的找他。这孙子就一个字：躲！ 一天,我接到他一电话。我说：孙子，你丫露头儿了？ 他先是一通儿低声下气的解释说，哥们儿真不是不接你的电话，哥们儿最近忙着呐；哥们儿也不是成心躲着不想还钱，这不一直在想办法呐吗！接着，他声音高亢地说：小京！你就擎好吧！这次老哥一下打了一翻身仗！ 这孙子跟我这儿没少打翻身仗，可就是一直没见钱的影儿！就是抽不冷的翻回身，也指不定谁又倒霉了呐？被人家追得满大街的乱蹿！整个一王八翻身，翻过来四脚朝天乱蹬，还不如踏踏实实趴着呐！ 说实话，听了他的话我多少抱着点儿侥幸心理。别管真翻假翻，我先给丫稳住！要万一真翻了呐？别给丫吓跑了！我态度缓和了些，问：这次不是又讲故事吧？ 他信心满满地说：绝对不是！ 我说：那你是打算还钱是怎么着？ 他说：你那都是小钱儿，这次老哥钱一到位，连本带息一块儿还你。 我一听“钱一到位”，又是他妈没影儿的事儿。我猜都猜得出来，丫肯定是到哪儿扎钱又遇到什么麻烦，想起我来了，让我给丫帮忙！要不也不会这么上赶子找我，弄那自投罗网的事儿？丫躲我还躲不及呐！丫不傻！我说：你有事儿说事儿，别跟我这儿瞎呲（ci）！ 他的语气一下软了下来，说：老哥还真有点儿事儿跟你商量，而且在你绝对是小事儿！ 我不爱搀和他那些破事儿，干嘛呀？给自己弄得整天不得安生！我说：您弄那事儿都没小事儿，哪档子事儿也够我喝一壶的！有钱您就说还钱的事儿，没钱咱也别跟这儿瞎扯蛋！ 他怕我挂电话，忙说：真的真的，小京，哥们儿九十九个头都磕了，就差你这一哆嗦了！ 我说：别操蛋了！敢情你丫九十九个头都是地上铺着大棉被子磕的，到我这儿这一哆嗦是面对两把尖刀，再给我哆嗦出尿来？你丫爱找谁哆嗦找谁哆嗦去吧！ 他发着毒誓喊道：小京！你听我说！杂种操的蒙你！我要害你我不是人揍的！ 听他喊得诚恳，我琢磨也许这回真赶上一不开眼的主儿？我就再信他一回！我问他现在哪儿办公？他说在市中心一写字楼。我到那一看，嘿~还真有模有样！看来这孙子说得有点儿谱儿。 他满脸堆笑：怎么样？老哥这办公条件不错吧？老哥不会蒙你的！ 接着，他把求我办的事儿跟我讲了。他说他联系好了一家银行，所有的贷款条件都谈好了，现在人家银行缺五千万的头寸，只要钱一到账立马放款。我说，你也是社会上混的主儿，有头寸就放款？不可能吧？钱也不是银行的。他说，你放心，我和另外一家公司一起做，他们出抵押物，我出项目、跑手续，钱到后一家一半。 我说，存款现在不好找。他说，有什么不好找的？现在也不能做高息了，存哪儿不是存呀？我反问道：既然好找你为什么不自己找？ 他右手紧着轻扇着自己右半边儿脸，咬着右半边儿的槽牙说：老哥这张脸还值钱吗？ 我一笑，心说了，还真知道自己什么操行！您这张脸兹要一露，那就不是值不值钱的事儿了，直接就是挨不挨抽的事儿了！我问，你要是贷不出来怎么办？他说，这不用你管！我一听就急了，我说：奥~到时候钱存进去了，没贷下来，你不但没还我钱，我还欠一大堆人情，你丫一扭脸儿没事儿了？我还要脸呐！ 他说：别急！你听我说！只要你帮老哥把钱存上，老哥就是借，也先把你的钱还上！帮忙存钱的哥们儿我也亏待不了他。 这还差不多！我给一位在某企业当领导的朋友打电话。朋友说，电话里说不清，还是当面说吧。 我这人做事不爱做那种两头瞒着，自己在跑来跑去当中间人的事儿。一是太累；二是两边儿瞒了半天最后人家两头也得见面；三是这种生意要是两头装孙子想把你甩了，你控制不住！所以做这种事儿我一般都是跟朋友做，把两头往一块儿一聚，你们谈去，行就行，不行也别磨牙！觉得我辛苦，愿意给我点儿辛苦费我高兴；不给，我就当帮朋友忙了！所以我这么多年没什么失落感，没觉得什么朋友对不住我！ 我带着他到了朋友的公司，他把事情跟我的朋友一说，朋友有些为难，说：跟现在这家存钱银行的关系不错，一下转走这么多钱觉着不合适。 我这人跟朋友相处就怕朋友为难，做事儿从来不死乞白赖的，都是朋友，能帮你人家肯定帮你；帮不了你，人家肯定有难处。见我不说话，他一个劲儿的冲我焦急地使眼色，我假装没看见。朋友也看我，我知道，他是想从我的态度中看出这件事儿对我到底有多重要？说实话，我也拿不准！万一要是费了半天劲，朋友也帮咱了，最后钱没贷出来，怎么跟朋友这儿交代？以后没法再打交道了！做事儿一定要大家心里感觉都舒服，谁也别背负担。我轻描淡写地说了句：没事儿哥哥，不是什么大事儿。 当我们站起来想告辞时，这孙子还是不死心，带有质问的口气问我朋友说：您在那家银行存款人家不是不给你好处吗？我这能给你高息！ 我当时一听，心里倍儿搓火！这是个敏感话题，人家有没有好处是你该问的吗？我觉得挺难堪，刚要对丫发作，没想到，我这朋友却一下转变了态度，很感兴趣地问道：多高的息？ 他说：银行给不了，我能给你好处费！你说要多少吧？ 朋友说他不要，他说他们单位要开年会，这次正赶上企业成立多少周年，准备搞得隆重一点儿。在会上准备奖励一批先进，现在奖品定的是手机，可这笔钱不好下账。要是能给点儿好处，就以合作单位的名义买几十部手机，作为友情赞助。 这孙子一听，高兴地说太成了！双方一拍即合，我的朋友挺高兴。出门儿后，这孙子对我说：你看，就是多说一句话少说一句话的事儿。 我说：这话得你说，我不能大包大揽的！同时我叮嘱他，既然答应人家了，就别诓人家。他说：你一百个放心吧，钱一到那边儿银行账上，我就给人家把事儿办了。 没两天，钱就存入了这孙子指定的银行，他也作为我朋友企业的合作单位给人家的年会赞助了几十部新款手机。我对他说，这下我的事儿办完了，该还我钱了吧？他带着十二分的歉意用商量的口吻跟我说：我先少还你点行吗？你别急，这不是商量吗？我确实借了五十万，可我得跑贷款用，你知道，银行这帮孙子没一个省油的灯！只要贷款下来，老哥加倍给你！ 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也没辙，你说你强逼着他还钱，明儿逼急了他在消失了，你还是没地儿找他去。这事儿我得盯住了他，别等钱下来了，这孙子不打招呼，又见不着人了！见我每天都跟着他，他动情地对我说：小京，你在哥们儿身边儿真好！随时都能帮哥们儿出主意，我心里真踏实！ 真不知道丫这话是真是假？我每天都跟他打探消息，他总说，明儿就上会。我知道他比我急，每天上银行、打电话，喝豆汁儿败火。半个月了，还没消息，我说：是不是银行的跟你这儿装孙子呐？ 他也有些二乎了，说：按理说不可能呀？ 中午在北五环一豆汁儿店，我俩皱着眉头对坐着沉默不语。他皱着眉头想什么我不知道！反正我皱着眉头是看着眼前这碗豆汁儿胃里往上泛酸水，想说一句，孙子，咱换地儿吃碗面条儿行吗？ 没容我开口说面条儿的事儿，他突然亢奋起来，一拉我，说了声：走！ 见丫那碗豆汁儿也一口没动，我以为丫也喝反胃了呐，估计是换地儿吃回大餐去！车上，他对我说：我琢磨过来了，这帮孙子等着打醒儿呐！咱现在奔某某金店。 在金店，他花了十六万买了那年生肖属性的一大纯金畜生。他解释说，他本来想等开完审贷会放款之前表示表示，给银行的头儿送点儿礼。他说现在不行了，看来这礼得先送，要不很难上审贷会。 我有些怀疑，送礼就一定有用吗？他说，那就得看银行这头儿收不收了？敢收，肯定就有戏！不敢收，那这事儿就悬了！这年头儿，不怕送礼，能把礼送出去那叫本事儿！就怕提拉着猪头找不到庙门！ 他让我跟他一起去，我没去。我胆儿小，到时出了事儿再弄我一行贿？这礼您要是送出去了，明儿款子下来了您还我钱；这礼要是送不出去，明儿我把大纯金畜生抱家去。 第二天他见到我，倍儿兴奋地告诉我：丫还真收了。 我问：没跟你这儿客气客气？假装推辞推辞？ 他洋溢着一脸的成就感说：怎么没有呀，一开始丫还挺事儿逼，一口一个公事公办、一口一个公事公办。后来我说，今儿来不是专门跟您谈贷款的事儿来了，咱们是朋友，今儿就是跟您叙友情来了。费了半天话丫才收。 无功不受禄！我琢磨着，礼送出去了，这事儿也就成了百分之八九十了！可我还是有点儿不大放心，追问道：最后说什么时候能放款了吗？ 他轻舒了口气说：这帮人城府多深呀！不见兔子不撒鹰！丫一边儿掂量礼品一边儿说，公事公办、公事公办，很快给你答复。反正该我办的事儿我都办完了，就看他的了。哥们儿，什么叫公事？私事儿就叫公事！别急，估计就这几天。 这几天真长！一等就是一个多月！这孙子天天打电话、上门找，人家不是躲着他说开会就是说在外地；好不容易堵着一回，人家千方百计的搪塞他，给丫气得愤儿愤儿的！最后他也不局着了，直接问人家，有没有戏给句痛快话？人家也不含糊，没戏！ 这孙子一听就窜了！说必须得把银行这主儿给办了！要不解不了心头只恨！他找到一认识的法律人士把事情一说，法律人士说你得有证据。他说有，送礼那天他带着录音笔去的，把事情的经过都录下来了。法律人士认真听完后，低沉了一下，问他：你想告人家什么呀？ 他愤恨地说：告丫受贿！ 法律人士：人家要是收了你的礼，放给你款，叫受贿。人家没放给你款呀？ 他一愣，想了想说：那我就告丫诈骗！ 法律人士：我听了半天，人家从始至终也没答应你要给你贷款呀？一直都说是公事公办。而且你去那天也说了，不是为了贷款的事儿去的，就是朋友。说了半天，我倒觉得银行这主儿是个好领导，这么好的朋友，送这么贵重的礼，人家还坚持原则，不徇私情！这样的领导现在难找！ 这孙子坐那儿干瞪了半天眼儿，最后憋出一句：操！银行这孙子，整个一骗子！那我告丫不当得利行吗？反正不能便宜了丫的！ 他骂人家是骗子时，我听着直想乐。法律人士跟我相视一笑，接着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膀说：回家先想好告人家什么再来找我，就是别忘了把前两次欠我的费用带来。 后来这事儿就不了了之了。他说这事儿算了，闹大了，将来没法在这个圈儿里混了！我知道，还有，就是他一旦冒头儿，追债的人肯定得满大街追得丫跟兔子似的！那这孙子的日子就更难过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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