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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当过高校老师的鲁政委滔滔不绝地引经据典，指点中国经济的迷津。他认为当下中国经济的症结在于人民币实际有效汇率的高估。他预测2016年将是一味“鸡尾酒”预计降息最多两次，准备金率下调可能有很多次，同时人民币会贬值到1美元兑人民币7.3元。 中国经济症结在汇率高估 《陆家嘴》：您对当前的宏观经济怎么判断？ 鲁政委：我们在不断地推行一些政策，但是经济却仍然在往下走。而且，下行是发生在整个全球经济特别是发达经济体不断企稳和温和回升的背景之下。 我们要问，到底中国哪里出了问题。在中国整个经济里面，并不是所有的都差，最差的是第二产业，相对比较好的是第三产业。融资贵不能作为主要矛盾，过去贷款砸得最多的第二产业现在最差，过去不给钱的第三产业现在是最好。资金成本对企业的财务状况有一定影响，但一定不是主要矛盾。 到底主要矛盾是什么？我们一定要找到一个关键的变量，这个变量可以同时解释第三产业没有那么差，但是第二产业就那么差，这个变量就应该是汇率。 汇率是两个经济体之间的比价关系，对可贸易程度高的、低的产业，影响是不一样的。第三产业是可贸易程度是最低的，第二产业是可贸易程度是最高的。 《陆家嘴》：如果不做出口，是不是就不受人民币汇率升值影响？ 鲁政委：汇率的高估不只是影响出口商，出口商是最直接的被冲击者，我完全不做出口，但是因为商品具有可贸易程度高的性质，即使只满足国内市场，也会受到影响。2008年出口很困难的时候，很多财经官员呼吁企业，不要出口转内销，其实是没有用的，转了内销，没法改变可贸易程度高的性质。 这个逻辑可以在宏观微观上得到一致的验证。商业银行的坏账，第一阶段出现在商贸和制造业，商贸是钢贸、铜贸，坏账第一阶段都出现在沿海的出口强省，比如广东、浙江、江苏，后来到了山东、福建，这些都是坏账出现最早的地区，沿海的这些地区集中分布着可贸易程度高的行业。 现在坏账到了东北。东北的三大主导产业是农产品、化工和机械制造，都是可贸易程度高的。东北的豆子竞争不过转基因豆，东北的豆可以不出口，但是人家的转基因豆可以进来；一汽的车可以不卖到国外，但是由于人民币升值，进口车贵不了多少，消费者就不会买一汽的车。 原油化工产品都有这个问题。在经济一体化面前，实际有效汇率的高低决定了产品的性价比，决定了投资的预期收益，从而决定了消费和投资在全球的投放和分布。总需求是消费、投资和进出口。这三个都因为汇率高估导致萎缩，经济不就出问题了吗？ 再举个汇率高估对消费影响的例子。现在去日本旅游的人很多，去日本游，就不会在国内游，是不是意味着挤出了国内宝贵的消费？ 国内的很多成本比如融资成本、劳动力成本、税收成本、租金成本调整都很难具有向下刚性，而汇率调整谁也不用出钱，轻轻松松就下去。静态地看，到现在为止，人民币对美元总体仍然是窄幅波动。从危机前的最高点美元贬值了40%多，日元、欧元兑美元贬了50%多，新兴经济体贬了60%多。 人民币不贬值意味着中国的经济还是会下行，还会有更多的企业破产，有效汇率高企问题必须调整。被动地，中国的政策还是需要继续放松，政府的债务还是会继续上升。企业的负债特别是第二产业状况，还是会继续恶化，银行的坏账还没有见顶，通缩压力不会削减。我一切的逻辑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所以如果我们要做正确的政策，关键是要做对汇率，就是要寻找一种可持续的机制，尽快推动汇率的市场化。 完全自由浮动新时代 《陆家嘴》：为什么要尽快？ 鲁政委：目前在全球前十大经济体中，只有人民币是爬行盯住美元的安排。其他都是自由浮动，印度从1990年以来就没有经常项目的顺差，但是历次的金融危机都和印度没有什么关系，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印度还是逆势增长的。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印度没有4万亿， 市场决定的汇率会保持实际有效而不会持续高估。市场化汇率会有超调问题，就跟股票一样，它会有一个短期的币值偏高或偏低，但不会一直都是偏高或者偏低。 现在国际的压力已经不存在，10月份美国财政部的报告已经明确，他非常关心的是市场在人民币汇率当中到底起多大的作用，对于人民币升值还是贬值并不在意。他还说，短期人民币有贬值的压力，虽然人民币长期有升值的压力。 这次我们加入SDR明确要求，SDR币值要是稳定的，不能够盯住美元。过去SDR是盯住美元的，导致SDR币值对其他非美货币剧烈波动，会影响到SDR作为储备货币的作用。如果人民币进去以后，人民币对美元仍然是窄幅波动，这意味着美元的权重大幅度提高了，这也不是SDR想要的。所以这次加入SDR之后，它有一个答问，明确说加入之后人民币将会进一步迈向市场化决定的道路。 2005年7月之前人民币是一个固定汇率，2005年7月到2015年8月汇改之间是一个有管理的浮动汇率，“811”汇改标志着人民币汇率开始迈向第三个阶段，即迈向完全自由浮动的新时代。 现在中国外汇储备迅速减少，迫使我们及早做出决断，要让它反映经济的基本面，因为一个不断开放的资本账户，对应着一个弹性很小的汇率，这两者就是不可持续的。宏观对冲基金只投机四个字——不可持续，总是能等到你撑不下去的时候。固定汇率，如果你的账户还是这么开放，多少储备都是不够用的，因为你存在着高估，这中间有一个套利的空间。套利多少钱都是不够用的，除非你把门关上，不关上的话，套平为止。一定要在资本账户开放之前让汇率是自由浮动的。 《陆家嘴》：人民币对美元汇率已经呈现开始贬值的迹象。您认为2016年人民币对美元会贬值多少？ 鲁政委：会到7.3，现在中间价6.45左右。 《陆家嘴》：2007年您成功预测了次贷危机。站在现在这个时点，您有没有看到什么危机的可能性？ 鲁政委：如果说是看中国，第一个，弹性严重不足的汇率和迅速开放的资本账户，这是我们当下最大的风险，我们已经站在亚洲金融危机的路口。 当年韩国是为了加入OECD迅速开放资本账户，但加入OECD宣布之后，“咣当”亚洲金融危机就来了。现在我们加入SDR，迅速开放资本账户，我不知道是不是有“咣当”一下，历史是如此惊人的相似。 现在人民币的弹性，比当年亚洲金融危机韩元的弹性还要低，但是资本账户的开放程度其实是非常高的。我国对SDR承诺是海外央行可以到境内来，可以自由地进入或者退出，这是高度的资本账户开放。 第二个风险是，在低息时代金融企业都会过度加杠杆，过度承担信用风险，这是一个巨大的问题，未必是眼下的问题。一旦将来市场条件发生变化，就会出现踩踏。 中国也有可能出现次贷那样的危机，因为大规模的资产证券化风起云涌。但是，资产证券化发行者的信息披露是高度不透明的，连普通债券的信息披露都没有做到，这是有问题的。资产证券化产品，你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能靠评级，这恰恰是美国房地产的资产证券化的问题。 《陆家嘴》：2015年降息降准也有五次，2016年还会有多大降息、降准的空间？ 鲁政委：我们的预测是2016年将是“一味鸡尾酒”，就是所有手段一起上，预计降息最多降两次，按照一年期存款利率1.5%算，降1%最多。准备金率下调可能有很多次，具体次数估不出来，主要原因是现在有释放流动性有很多手段。流动性肯定要放松的，M2的目标2015年是12%，2016年会提高到13%；财政赤字会扩大，从2015年的2.3%扩大到2013年3%。同时人民币也会贬值到1美元兑人民币7.3元。 《陆家嘴》：2016年，在哪些领域可能会出现比较大的投资机会？ 鲁政委：第一，人民币加入SDR之后，真正地开启了中国居民全球配置的时代，投资者可以考虑持有一些外币特别是美元。第二，对于境内的投资，恐怕2016年是比较难受的一年，在矮子里面挑将军，我还是愿意挑股票，2016年可能会有一个小牛市。 小牛市是逼出来的牛市，不是因为觉得它好，而是因为其他实在都太差。2016年可能是周期大底前的最后一波下探。债市2016年波动性可能还是蛮大的，风险还是蛮高的，闹得不好，会是大屠杀的一年。因为一些分析师看得太乐观，没有看到风险，如果政策像我预期的那样走，收益率可能下去了但又急速回升。 《陆家嘴》：预计2016年美联储会加息几次？ 鲁政委：看2016年大宗商品价格，有没有跌幅收窄的情况，如果没有，我觉得2016年很难再有更多的加息，最多加一次。如果说有收窄的话，那可能还会更多一些。 《陆家嘴》：您对2015年、2016年我国的GDP增长率的预测是多少？ 鲁政委：2015年预测是7%，2016年预测6.9%。我们已经考虑到人民币出现大幅贬值这个因素，如果没有考虑这个因素，那还会更差。 （鲁政委 兴业银行首席经济学家 中国首席经济学家论坛理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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