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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析|武生巨擘高盛麟先生的代表作《挑滑车》

 水底鱼帽儿头 2015-12-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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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盛麟先生晚年录制的《挑滑车》

我和京剧《挑滑车》 作者:高盛麟先生

挑滑车这出吃功夫的长靠武生戏.我在富连成坐科时就学会了,不过,我演的是岳飞,有一阵还演黑风利,至于高宠,那是师兄们的活儿后来看了场精彩演出,杨小楼的高宠,钱金福的兀术.赵寿臣的黑风利,博小山和逮喜才的金光德照金光普照,迟月亭的岳飞,侯喜瑞的牛皋,我可真动心啦!从那以后,我就决心要把杨派挑滑车学到手。

千学不如一看,千看不如一练


出科后,拜在著名杨派武生教师丁一永利门下,重新“下挂”.把我在科班里学过的戏进行加工、提高,当然也包括这出《挑滑车》。毕竟年岁大点了,我自己也知道努力了,再加_L父亲高庆奎常说:“要想学好杨老板的玩意儿.非得`山后练鞭’不可,不刻苦是学不出来的。”于是,我就每天早、中、晚三遍功.上午喊嗓子.下午学戏,一天安排得挺满。可是,俗话说得好,“千学不如一看”。正巧杨老先生又贴出了此戏,我当然欣然前往池在台土,腾、躲、闪、挪.从容不迫,我在台下却边看边出汗。原来我学了半天,全是皮毛,没学到他的精髓。别的甭说.就他那点精、气、神,我是一点没有。

不久,我与杨小楼的女婿刘砚芳的女儿结了亲,杨小楼成了我的外祖父,于是我学戏的机会就更多了那阵!L我几乎天天长在他家里。他文化不高,也不善于长篇大套的说教,他说出来的话虽不多,却能起到“画龙点睛”的作用、有一次,他让我走一遍“闹帐”,我认为高宠是个技艺超群、恃强好盛的人.决不甘心落于人后。他自己觉得岳飞对他应当破格重用.但岳飞偏偏给所有将官都分配r任务、唯独没他,心里当然不高兴。所以我演到阻令时,就运足一口气,大喊一声:“且慢”不料,杨先生把脸一沉,:“你嚷什么兮”我说:“岳飞都让人撤去将台要走了.我得拦住他呀!”杨先生笑了,对我说:`·岳飞是元帅,和我叫你站住不样”我这才恍然大悟,虽说高宠是万里侯高J坏德的后代,但他毕竟是岳飞帐下的一员将官.这里还存在一个上、下级的关系问题。

父亲到上海演出,我也去了在黄金大舞合找第一次饰演了《挑滑车冷里的高宠、演出后,观众挺欢迎,都说:“这小伙子肯卖力气”不过.我目己知道,观众的热情.很大程度是看在父亲和外祖父的面子上.因为我在台上差点儿现了眼例如,大枪破双锤那段戏,我牢牢记住户学过的招数,走几步转身、跨步,用枪杆以“泰山压顶”之势,盖在双锤拱起的斜十字上.压倒黑风利「、可是到台上一演出、却出了问题。杨小楼人高马大.我的体形比他差远了.听以一枪“盖”下去,没够着黑风利的双锤,虽说他也躺下了.但看上去不是因为高宠的力量大,好象他自己滑倒了通过这次演出,使我体会到,光看不行,还得多实践:“千看不如一练”。

由此可见,要把戏演好,单纯的学习和摹仿是不行的,必须根据自己的条件,走自己的路。


武戏文唱动中有静


许多看过杨小楼演出的人,都认为他的艺术特点是·武戏文唱”、“动中有沛”“武戏文唱”并非是把《挑滑车冲这样的以开打为主的武戏.唱成《二进宫》似的以唱功取胜的文戏样式,才算L;“动

中有豁”也不是把武打勇猛火爆的热烈场面,处理成不凉不热的马涂水似的静场子_它是说演武戏不能单纯依靠卖弄武功技巧,来博得剧场的廉价效果,而首先应着眼于塑造艺术形象.就是开打也得打出层次,打出人物来。《挑滑车》划始于俞菊笙,演红在杨小楼,是杨

派的代表剧目之一。我演此戏,基本是杨派路子。这出戊可以说是长靠武生戏中最为繁褥炽烈的一个。《长坂坡》中尚有“糜氏跑箭”、“徐庶献计”等情节的穿播,《铁笼山》、《战宛城》更有文场子做间隔;唯独此戏,高宠从“抬枪带马”后,就展开了势如暴风案雨般的大激战,直到最后被“铁浮屠”轧死,始终聂高宠一人出场,演员几乎没有喘息的机会。

在武打中如何有层次地表现人物性格,是演好这出戏的关键。高宠既不同于《长坂坡》中勇猛而又沉稳的常胜将军赵云,也有别于《铁笼山》里有半个诸葛亮之才的姜维,他是一个恃强好胜、刚腹自用的王爷、如果只把他看成气度狭小、好大喜功的小人,则容易忽略他为了抵御外族侵略而赴汤蹈灭、勇于捐躯白准大精神。他之所以要下山出战,是因为看到了岳飞的败阵,主观认为是因“兀术武艺高强,未曾深思往日“百战百胜”的岳飞,今天是否有“兵不厌诈”的堆术问题;同时,也因为他只考虑到作为一员战将,,哪有坐观成败”之理,而忽视了“这大靡旗乃军中之要任,无令不可擅离汛地”的军纪;也未深思岳飞不让他出战的苦心,结果是艇而走险,单枪匹马地闯入敌阵。

高宠和敌人的第一次交锋,是从山上冲下来,由背后刺杀兀术开始的。这本来是一次挺好战机,如果二枪将兀米刺于马下,敌军必将不战自乱,则可大功告成。正是由于他没有赵云那样稳重,所以未刺中兀术,而只刺下耳环。这一细节的刻画突出表现了高宠勇猛有余、谋略不足的性格,是与他莽撞下山相呼应的神来之笔。有的青年演员在演到刺下耳环后,故意把耳环举给兀术看看,甚至还向兀术点点头,微微一笑。这种处理值得研究。因为高宠不是要戏耍兀术,而是由于急于成功的失误。我演到此时,只是微微一震,通过这个身段表现了人物的悔恨,并从这里汲取了教训。正是由于在这个细节的基础上推进了情节,发展了人物性格,所以在后面的开打中,才能坦然自若地冲入千军万马之中。在这场武打中,无论是与兀术的对阵,还是和黑

风利的开打,或是与金光德照、金光普照、土须龙、土须虎的“打连环”,以及与金兵的“大枪攒”,都要步伐稳,把子准,出手狠。步法不稳,表现不出高宠临危不惧的大将风度;把子不准,显示不了高宠武

艺高强的杀敌本领;出手不狠,突出不了高宠杀敌报国的爱国精神。同时,通过这场武打,还应给人以“动中有静、静中有动”的美感。

枪挑“铁浮屠”时,最忌卖弄技巧。“摔叉”是这场戏的高潮,也是戏中最突出的“特技”。有些青年演员为了表现自己的武功高超,摔起来没个完,不引出观众的几次“满堂彩”不收功。我觉得这样处理不大符合人物性格。经过一天激战后,本应十分疲乏,但高宠是在进行抗拒异族侵略的战斗,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人的生理就应当有这样一种机能,精神可以战胜疲劳,而马却没有这种觉悟,何况脊背已然受伤,所以在这里只能突出马乏,不能过分强调人困。在“摔叉”时,我只走三个,而且一次比一次高,这是为了表现高宠拉马时,一次比一次用的力量大。最后的“僵尸”,不是因为高宠的力竭,而是因为伤马腰折了。当然,高宠有缺点,有错误,但仍不失为爱国英雄,除了在武打中有层次地表现他的性格外,更应在唱、念中突出这个特征。千斤话白四两唱这并不是说“话白”和“唱”在戏中各占多大分量,它是指“唱”有鼓板击节、乐器伴奏,并有一定的旋律;而“话白”的语气、节奏、抑扬顿挫,全在于演员的灵活运用之中,能掌握得恰到好处,并非易事。杨派的念白最讲究,是从丹田中运气吐字,发出一种武生所特有的那种“刚”音,听起来如珠落玉盘,字字清晰,并能以“念”领“做”,以“做”配合“念”,’从而突出人物性格。因此,我在念白上比较多的宗法杨派,但也吸收了不少麒派和其他名家的特长。这出戏里的念白不多,但分量很重,全安排在情节发展的关键时刻。“闹帐”一场是以念白为主的文场子,它为以后的戏做了必要的铺垫,处理不好,武场子的戏也出不来。有人演这场戏时,总是用质问的口气,把岳元帅指责一番。高王爷并非是一个不讲尺度的莽夫,也不想以势压人,只是因为未点自己的名,心里不服,但他仍能强压怒火。喊“且慢”时,声调高,尾音长,但语气不应生硬。恭谨虔敬地尊称一声“岳元帅”后,以商议的口吻念出“末将有一事不明,要在元帅台前请教”。这里若用“造反派”搞“大辩论”那样的声调是不行的,因为猩猩惜猩猩,英雄爱英雄,高宠很佩服岳飞,因此很尊重元帅,同时,也要保持他那王爷的尊严和大将的风度。在他陈述为何“阻令”的理由时,念道:“想俺高宠,既已将身许国,理当报效皇家,今逢大敌,满营将官,俱有差遣,单单把俺高宠一字不提,是何理也?’片刻沉思之后,王爷的那种恃才自傲的心情,才微微有所表露,说出了几句气话,“哦哦,是了!想必是笑俺高宠有勇无谋,今当满营将官,俺要弃职还乡!”’岳飞向他讲明:“只因你初到牛头山,不明敌情,犹恐将军有失,“一”这里高宠有一冷笑,俗话说:“一哭一笑,胜过千腔万调。”这个笑里既有埋怨元帅不理解自己“将身许国”的心情,也有慎怪元帅不该对自己另眼相看的作法。接着,在大锣起“叫头”之后,用稍快的节奏,以斩钉截铁的语气念出:“为武将者,临阵杀敌,生而何患,这死而何惧!”在“死而”后面稍一停顿,微整双眉,转身,抖靠旗,武场给一个〔崩登仓〕.,高声喊出“何惧”二字,这是高宠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激动,似火山爆发一样,把心头怨气爆发出来。意思是,“我不怕死,我要上战场杀敌人”。日常生活中,我们常常会遇到这种情况,心里有话,先是强制咽下不说,慢慢随着感情的发展,最后非常激动地说出来以后,反而冷静下来了。高宠也是这样,把话讲明了,虽然给他的任务只是看守大囊旗,并未达到自己的愿望,心里没有服气,但还是很理智地接受下来,不情愿地低声吟出“得令”二字,出到帐外,看着令箭,又是冷冷一笑,与前面的冷笑相比,感情上又增加了无可奈何的内容。从这段戏的念白中可看出高宠人物性格,就象上楼梯一样,逐步地明朗起来,展现在观众面前的就是这样一个刚惶自用的人物,同时也预示了人物性格悲剧的必然结局。这场戏里还穿插了许多“做表”的细节,我就不一一赘述了。如果说“闹帐”中的念白,集中表现了高宠心境不舒畅的情绪,那么在杀退敌人后的一段独白,则抒发了高宠夙愿得偿后欢乐愉快的感情。他念道:“哎呀!妙哇!杀了半日,不知杀死多少番兵番将,也不知他们逃往哪里去了?’夕从字面上看,是句自问语,但表演上不能单纯地表现寻找敌人,同时,还要表现高宠在胜利后的喜悦,而且要流露出骄傲自满的情绪,这就必须配之以蔑视的目光和环视尸横遍野的身段。正是在这种感情支配下,他才没有考虑敌人是否有诈,当看到山顶上摇摆的大旗,就主观认为“前面黑洞洞,定是金人巢穴”,才下决心,“俺不免赶上前去,杀它个干干净净!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于是“紧加鞭杀奔贼营。”


一般认为,武生演员首先得武功过得硬,会做戏,话白念得好就行了。武戏嘛,人家就是来看翻打扑跌,谁还专门来听武生的唱啊?这话乍听还有点道理,但是不经琢磨。试想,这出《挑滑车》如果没有那几段“牌子”,就表现不出浓烟弥漫、战火连天的沙场气氛和战斗层次,也不可能非常清楚地表现高宠性格的发展和变化。如第一段〔石榴花〕,高宠站在山顶观战,客观描述了“似海潮”的敌人,“族旗翻招”的宋营。第二段〔黄龙滚〕,表现了高宠虽未参战,但他的感情和宋营兵将的心是相通的,要把侵略者“踏扫”。第三段FJ、上楼〕,高宠看到岳元帅乒败,命令兵士“抬枪带马”,决心“匹马单枪东闯北捣.抖威风今日把贼剿”。第四段〔叠字犯〕则表现了他在山坡上挑滑车的全过程。由此可见,武戏中的明也是相当重要的,不但要唱得有感情,还得有韵味,要给人以艺术享受。不过,确实有不少武生演员都不大重视唱功.我认为这是一种缺陷。若稍加回忆就可知道,许多武生名家,都是很讲究唱功的。我对武戏中的唱是比较注意的。一则,因为我父亲就是一位唱功演员,受他的影响比较大;二则,我在坐科时也基本以唱文戏为主,出科后也还是武生、老生两门抱,几十年来没断了唱文戏;三则,我认为“唱功”是咱们京剧的四人艺术手段之一,没有京剧的唱,也就不成其为京剧了我除了学我父亲的唱法外,谁的东西全都学,有人说我是“小杂拌”(因父亲有“高杂拌”之绰号)、我也毫不在意。


要练惊人艺须下苦功夫


有些跟我学戏的青年演员问我:为什么我内挑滑车》里的“起霸”、“走边”,甚至开打时、靠旗服服贴贴,想怎么动就怎么动,这里是不是有衬么鸯门?窍门当然有,要想叫靠旗听使唤,也很简单,只要把肩、腰、腿上的劲用到一处,靠旗就不会乱闪乱动,可以说这就是窍门。不过,光懂得这点道理还双行,关键是怎样才能把这三股劲形成一个劲,这就得;下功夫去练。我见过不少演员跑“圆场”时,腰部一走一闪,肚子一步一挺,靠旗当然得跟着摇晃,这是腰上没劲的缘故。跑“圆场”不能光顾腿,其实腰上的劲更重要,要通过腰劲来控制肩和腿,保持上下平稳,这样跑起来才能象一阵风似的,一掠而过。不管是“亮相”还是“开打”,都要注意靠旗,要顺着靠旗的劲走,一定要在靠旗落正了之后,再跨腿使劲。当然,戏里还有不少特殊技巧,全得靠下功夫去练,我的体会是没有过不去的“火焰山”。咱们戏曲界有句话说得再好不过了,“要练惊人艺,须下苦功夫”。


高盛麟的挑滑草及其他 作者:袁世海


高盛麟同志跟我是“富连成”同科师兄弟,我原来叫袁盛钟。后来因“世”字辈学生不够,我就被借过来,才改现名。

我们俩当初常在一块儿练功、演戏。盛麟同志在学艺方面最大好处是用“心”来学。他在科班时练功并不此别人勤,但由于他用“心”,不是一味傻练,所以功夫练得磁实,练得快。这样,也就锻炼了他的领悟力。更兼他好学,有些东西,一看就会。记得当年杨小楼老光生与郝寿臣老师合作演出的时候,我每次都在戏院遇见他,有时他嫌在台下看不清楚,就站在场面旁,聚精会神地瞧着杨老的脚底下。

现在我想就他的《挑滑车》谈点看法。

对靠把武生说,靠功是很重要的一种表演技巧。而靠功中十分重要的就是靠旗功。盛麟的靠旗功是深厚卓绝的。在他身上,靠旗功不仅不成为累赘,反而成为表演角色情绪的有力手段。例如《挑车》一场,盛麟有个动作,夸右腿,在【系边】中急拧身,靠旗在身子拧转时,“喇”的一声旋成一个圆圈,干净、漂亮,把高宠急欲战滑车的决心,在这强烈的动作中给有声有色地表现出来了,既真,又美。看来他对靠旗来表现人物的感情有很鲜明自我意识,能抓准“俏头”,因此,动作和感情粘合得十分完美。

盛麟的靠旗功好,首先是由于他的腰功好。腰里有劲儿,才能对靠旗操纵自如。例如高龙唱〔石榴花〕边唱边舞,连续三次俯身低头以手击脚尖,盛麟演来,全仗腰部用劲,所以靠旗上的飘带仍能依附在靠旗杆边,并不随着身体的三次急促低俯而飞向头部前面去;反之,假如腰部没有功夫,上身必然晃动,那么“三腿”后,飘带就会缠绕在盔头的绒球或者介旗杆下,损害高宠的形象;事后还要去扯理飘带,更会影响整个表演。

盛麟的靠旗表演还能严丝合缝地与锣鼓相结合,以靠旗“找”锣经,与场面密切的交流。例如“走边”后,在临下场的〔四击头〕中,他以左右两边靠旗的起伏来叫锣鼓,好像昆虫的一对触角似的,此起彼伏,节奏鲜明、准确,形象优美、生动。
唱念他善于运用虎音。虎香是一种近似花脸嗓音的音,在武生行里,用在一些大将身上,能充分表现人物的忠勇。激昂之情,是一种非常难的嗓音。据说,当年俞(菊笙)派武生一般都善用虎音;到了杨小楼老先生,进而把虎音和立音并用,把虎音的运用,推到了新的艺术高度。如杨小楼老先生在《霸王别姬》中念“定踢诗”末句“汉占东来孤霸西”,就是虎音与立音并用,表现了项羽与汉争雄的刚勇与孤傲知情。杨老先生把虎音用在反面人物身上。如在如在《拿高登》中念“定场诗”末句“最爱烟花女娇娘”,虎音的运用,更强烈地表现了恶棍高登玩弄妇女的残酷和好色的心理。

盛麟的嗓音从小就很宽亮,也能把虎音与立音并用。近年来,他的立音比前逊色,但虎音去比前更好了。他在《闹帐》时念:“……为武将者,临阵杀敌,生而何欢,死而何俱,”《挑车》时念:“待我赶上前去,杀他个干干净净,有道是不人虎穴,焉得虎子?”其中“死而”“焉得”都用的是虎音,声同裂帛碎金,把高宠一往直前,视死如归的气概,表现得淋漓尽致。近年来青年武生很少学习使用虎音,我觉得怪可惜的。

此外,盛麟的把子功干净、俐落、恰到好处,不给人卖弄技术的感觉;穿二寸五的厚底儿,开打起来脚底下仍旧十分清楚,没有废步,不挂“另碎”;“劈叉”时“压叉”,数起数伏,犹游刃有余,不见衰竭,可见腿功、腰功的坚实……就不一一细说了。

有人认为盛麟的表演特点是“稳、准、帅”,意思大概是指“狠”得还不够;如果说这是文艺界和广大观众对盛麟同志作更高的期望,才提出这样意见的活,那我同意这个说法,并提给盛麟同志,建议作个参考。


杂谈高盛麟的艺术 作者:萧长华

盛麟离京多年,久未看他的戏了。还是头年,偶然间从 广播中听了他的《长坂坡》几句唱念,声调、韵味、口锋、劲头,颇有一些当年杨小楼的神韵。不由我频频点头默然心慰:武生的唱念,不致淹没啦!

解放后这十多年来,京剧武戏的发展突飞猛进;无论长靠、短打,出现了不少后起之秀。许多青年剧团的武戏,艺术水平也确乎不低,多以“整齐、活波、热闹、冲”取胜。这很好。然而,也总觉得有些能够供人欣赏武生唱念艺术的戏,确想见常稀了。纵然偶尔贴演,由于一些少壮武生演员唱念功夫不深,听起来也不“解气”不“过瘾”。故此,我便产生了这样一种想法:在武戏中“看两下儿”还成,想“听两口儿”就不大容易满足了。听了盛麟的《长坂坡》后,我的这种杞忧,顿时解去了一大半。这次,盛麟来京献艺,我看了他的《挑滑车》,还与他合录了《落马湖 》的“问樵、酒楼”。他台上的艺术确见长进。盛麟的《挑滑车》给我的印象是:脚底下清楚,手里头干净。抬手动脚是地方,是样儿,利利落落,不拖泥带水,稳而且准。几场“走边”连唱带舞,一招一式交代得清楚。四杆靠旗子,服服帖帖都很“听话”,让人看着舒服、顺溜。这些地方体现了演员功夫的瓷实,同时也烘托了高宠的性格、气度。盛麟更善于蓄精力,用于当用之处,劲头儿不含不过,恰当合适,给人以游刃有余,从容不迫之感。这样才能突显人物的气势和膂力。叫观众看不出累来,并不等于演员不累,其实累在心里。在台上到到这种境界,那要看演员的功力、火候、修养如何了。武生的脚底下、“手里头只是起码的要求再进一步还要求“脸上”和“嘴里”。盛麟的嗓子,有宽有亮,堂音很好,念起来有劲头、有口锋。如果高音、立音再好些,就会更好听。《挑滑车.闹帐》一场,一句“其慢”,声出压众,连下一段念白,念得沉重有力、不飘不散,在语声调之中有威仪、见身份,不失气度合乎人物关系。《落马湖.酒楼一场与酒保一问一答的一段对能够得严密无间, 在一哼一啊里面,传达出黄天霸为了寻访施世纶的下落而五内如焚, 急切想找到线索的神情心绪这种戏非得在这些地方斗起劲来, 才能提起观众的神来我认为武戏文唱, 必须文而不瘟”。武戏多是以武场子收场但一定要让人看出武场子正是前而文场子发展的必然桔果就是说文场子必须要铺垫好造起气氛斗起劲儿, 发展到后面,才能过渡,合乎情理,水到渠成如果一瘟,就会前后连串不, 像是挨着唱的一文一武两出戏戏唱瘟了,就好此是兀秃水,那就没意思啦当年我与小楼合作此剧,他的就很足,取胜, 劲头适宜合度,不拙不僵; 神气满充,不拆不断; 尺寸疾退有致, 不松不懈盛麟, 可说得些神髓, 很不简单对盛麟同志的表演,淡两点建议:

一、当年春台班演《挑滑车》, 老俞(菊笙) 老板的高宠,高德禄(高远之) 的兀术,刘鸿禧(大个刘七)的黑风利。随黑风利上四小旗,另外还有两架单输木车。 高宠挑车一场,先单挑完四辆滑车,再挑四辆一串的,然后,勒马、走驭、 “马唤”表示战马已现疲乏。这时兀术喊:“巴特鲁,将三千六百斤铁浮屠,一齐放下,这是兀术的诈语,高宠闻声,有所思地:“哦,……”了一声,意思是:“还有!”有些忧 虑胯下的战马,恐要不支。此时人也稍显倦色。兀术的传令本是给高宠以精神压力,谁想却激起了他的豪气:“我不怕!”还是提缰振身而起。兀术又念:“儿郎的! 尔等要人人奋勇,个个当先! 随众人应声起〔急急风〕,高宠再挑两辆 (车旗) , 两架木车叠在一起 , 猛然而下。这是兀术孤注一掷的最后一招儿。高宠挑 翻前几辆 , 已找到巧劲儿;,双车叠驾, 劲头变了, 分重量, 速度急,高宠措 手不及, 又兼马力不支 , 终未脱险。后来 , 一 般的演出就免掉了这点 我认为还是有的好。有这些情节,会显得战场的气氛更浓 ,有助于刻划高宠的勇猛奋战 、 顽强不屈的英雄气概 。

二、做长靠武生, 盛麟的身材是稍矮了些, 用加高厚底儿的办法,总是有一定限度的 , 如果盛麟同志今后演出 , 在演员的配搭上,选择一些身材相当的演员一起配戏,没有特别高大的个子在一起比较, 这个问题不就可以解决吗?

最后 , 我顺便向青年武生后进们略进一言 : 武生的唱念,在韵味、腔调 ,念法的劲头儿等等方面,都独具特色 , 而异于老生。武生的唱念最讲 “刚口儿 ” , 声音要甜润、清爽 、脆亮著实, 刚多于柔 , 柔蕴于刚。做到这些 , 嗓子好是个条件 , 重要的还在于运用嗓子的技巧。尽有好嗓子, 若无诀窍 , 势必成为“喊” 或“嚷”。 必须在“气儿”上“ 劲儿 ”找, 就是说气口儿 、筋劲儿要合适得当。 比如 《长坂坡》赵云念:“主公且免愁肠 ,保重要紧!”念到“保”字渐渐扬起 , “重”字上按劲,如满弓放箭,夺口而出,此处要见“刚口儿”;“要”字转缓而轻,略抑稍拖 ,“紧”字再稍扬起 ,送到家,音慢慢收弱止。这样便可念出赵云由于对刘备的“忠”,而发出的“慰”, 但又不失其“威”, 让人感到赵云这话亲切、真挚 、诚恳 ,这样才能念出“味儿”来。决不是一边念着一边“找”着, 同时还在 “品”着。那就要脱离人物了!要自然而然 , 而无矫揉造作之态。这句 , 小楼念 得就好,真解渴!这是结合人物,洽当地运用了“气儿”“劲儿” , 而显出了“味 儿 ” , 同时也是功力所致。青年武生同志们对唱念一定莫要等闲视之 , 须多下功夫 , 尽心研究 。武生若有唱念之功 , 艺术寿命也会更延年 。 (纽骠 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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