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陌上桑子:年味

 昵称29853966 2015-12-31

像一条鱼在人缝里钻来游去,发现卖糍粑和甜酒的人比以前要多好几起了。左看右看,都是机子打出来的,再也找不到小时候那种糍粑了。

现在的糍粑已不是稀罕物,超市菜市场随处可见。但对于若干年前的孩子来说,踏糍粑算得上一个节日。

小年前后,就开始踏糍粑了。但并不是每家都能做,必须要有石臼,甑子的人家。

那时,在外公家,在侧石凌家大屋都留有我们踏糍粑的脚印。一大早,我们全家用箩筐挑着五六十斤米到了外公家。大人们将糯米用水浸着。我们这些小孩子就房前屋后疯玩了。表弟表妹十来个。

滤干丝篾箩浸发的米,已是半下午了。一个大甑子一般能蒸上八十到一百斤。如果几家合蒸的话,用一块布将每一份隔开。软柴、树根火旺旺的,但又不能烧“满面子火”。所谓“满面子火”就是铁锅有多大,火有多大。这火只能烧到锅的底部。



氤氤氲氲的气雾腾腾时,将火压小,等香气扑鼻的时候,歇火吧。将香喷喷的糯米饭倒入石臼,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抡起砸锤,你一锤,我一锤。这是一个你得求我我得求你的活。你的砸锤没来,我的被粘住,我的不来,你的也会粘住。当糯米被砸成丝的时候,两个人同时提起砸锤,将糯米团带出来,第三个人迅速将糯米团顺下来。然后,撕团子,放团子。

真正的踏糍粑开始了。在排列好的团子上铺上一层布,再倒放一个大大的桌子。孩子们上啊。你,我,他,我们,在上面踏呀,踩呀,跳呀,转圈呀,多么快乐而合理的疯狂。不够,再上来两个大人。所有的脸都是绽开的花。幸福的花。

最简单的是做“七粑”,其实就是做很大一个的,吃的时候用刀切,所以应该叫“切粑”才对。就不要孩儿们去踏了,放一块木板,四个屁股在四个角上一坐,一分钟都不要。

吃糍粑不能在饭后,得在饭前,在半新的煤球火上,慢慢地烤熟变软,皮儿胀起,像个小包子,迅速拿起,塞入一块百里黄糖,那个香甜软糯呀……那个香甜软糯呀……

于是,你一个,我一个,个个手里都是满嘴的甜蜜。即便那糍粑烫得左手颠到右手,还是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大口。



龙灯狮子

其实糍粑在过年时扮演的角色是非常重要的。春节拜年时,它是人们提来提去的点心。提着东家打发的一沓糍粑,从西家出来时又换成了另外几个。

糍粑在另一个活动——耍狮子中,更是必不可少的。狮子进门千年旺。要几个大队才有一个“龙会”。而加入“龙会”的都是爱味的,而且都是当地的把式。每一个大队都有一个或几个把式。他们是有点功夫的人。都是学了几厂的,并且为人也是恶诈的。从初一耍起,一直到正月十五,元宵夜圆灯。

龙会的人会提前与一些人家约定:明晚在你家耍狮子,要准备好烟,鞭炮,糍粑哦。当然,有些是没有事先说好的。狮子龙灯经过家门口前,一封炮火领进门。进得门来先发烟,发了一轮又一轮。烟发的越多,狮子耍的花样就越多。于是,桌子越叠越高,看的人挤满了堂屋,个子不够的站在门槛上,趴在别人肩上。而那个时候的我常常是骑在老爸的脖子上。看不出精彩,看到的只是热闹。而爸爸虽然不是把式,但也算练过的人,因此可以边看边议论。偶尔也会把我放下,与谁谁去过上几手。

于是,鞭炮声又“啪啦啪啦”了。站在桌上的两个人静而不发,伺机而动。搀一手,勾倒一剁,退脚一横间,上脚一双端。如果是一个师父教的,招式差不多。有时一步紧跟一步,有时踩火盆框框。

耍单刀的抡起手中的刀呼啦啦地转,时而劈、时而砍,驾,挡,七招十八式,不落不减。


老爸自己做了两把木刀,请向阳工厂的好友打了一把铁刀。在有月光的晚上,老爸就带着我们在晒谷坪里练几下。我们姐弟几个站站桩,老爸就将他的双刀舞几个回合。

当然,老爸也只有三脚猫的功夫。因此,在耍龙灯狮子时,是不敢上场表演刀术的。

炮火响个不停。桌子越叠越高,狮子越跳越欢。在三张高矮不同的桌子上跳跃,撒欢……而肩膀上的那个孩子早就睡熟了。

半夜时分,舞狮人提着主家打发的几袋糍粑意犹未尽走在路上。主家留下一地的鞭炮纸屑和对幸福财富的更大的信心。

年节一步步地走来,今年还会有以前那样的浓妆重彩吗?微信红包的出现,这个年的红包应该可以收到手抽筋,只是那些相依相守的年味还能留下多少?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