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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注】本文系作者向“法律读品”独家赐稿，故事纯属虚构，请勿对号入座！作者系上海东方华银律师事务所律师，在此致谢。小编欢迎广大“读友”提出批评建议，更欢迎分享您的观点和思想，来稿请发送至：leo1934@qq.com。 肖月其实也没真的想找咖啡店的店长。“那我们晚上七点，你律所附近的烤鱼店见吧！”肖月很快回了微信。 “哎，你一走我就回去了。小男孩，我就不难为他了。”时隔不到一分钟，肖月就接着发了下一条微信。 “反正店长是我弟，见还是不见，都一个样。”后面加了三个咧嘴的笑脸。这个店长肖月之前就认识，是个嘴巴很甜、很会说话的小青年，一个人在外，生活不容易。肖月以前跟我说过，店长是她的老乡，跟肖月一样来自苏北地区，店长高考时因为只上了三本线，家在农村又不富裕，因此小伙子就没有再读书。在某次喝可可时，正好是店长为肖月调制的可可，两人发现口音相似，就聊上了。肖月还告诉我，店长高大帅气，比她小一岁，还一直叫她“肖姐”。店长最大的特点是向右梳的七分头上，飘在前额头的几缕头发被染成了紫色。肖月常跟我讲，你们女律师才与紫色最配呢，自信又神秘。 我就知道，没我陪着，肖月闹不起来，闹起来也就是耍耍小性子就完了。终究还是脸皮薄啊！肖月始终还是那个很讲理很注意形象的优雅女子。只是在闺蜜面前，我们相互都可以肆无忌惮的任性一番。真为肖月任性后的秒变理性高兴！ 还差两天就是2015年的最后一天，这是我律师执业后的第二个年头，总算在不甚繁忙、不断焦虑、不停的学习培训中要走到头了。下午并不忙，除了收到一份劳动争议的裁决书。我代理公司方，双倍工资案，输了，公司需要支付11万的双倍工资差额。 输了案子心里毕竟有些不畅快。冬至后的夜，总是很早就笼罩了整个城市，魔都的夜晚灯火通明，无光十色中，透着刺骨的寒冷。我在六点四十五的时候来到律所楼下的临街烤鱼店。人不多，我直接坐在了靠门靠玻璃幕墙的1号桌。 “亲爱的，我到了哈。坐门边上。”我给肖月发好了微信，又陷入不爽当中。 输其实也在意料之中，仲裁员在当庭调解时就跟我单独悄悄的说过。这个案子中，公司确实没有跟劳动者续签书面劳动合同。公司老板高总的说法是，第一份劳动合同签了三年，合同快到期时，正好前面一个人事辞职。接任的人事小姑娘也刚毕业，根本不懂人事管理，来了之后根本没有梳理公司的劳动合同和其他规章制度，每天一些杂碎的小活计，就够小姑娘忙来忙去了。这种在人事管理上的弊端，与很多小型的个人公司，如出一辙啊！ 就这样过了快一年，根本就没有谁想到有谁的劳动合同过期了，直到公司老板高总收到劳动争议仲裁委员会的劳动仲裁申请书和开庭通知等材料。 这家公司的老板高总长期在外开拓市场，虽然三十人不到的小公司，但只有他一个人负责市场开拓，繁忙程度可想而知。这两年，高总经营的创业型科技公司市场行情不好，公司经营利润很低。高总要关了公司回老家的想法，在跟我接触的不到三个月的时间里，跟我提了不下十次。 劳动仲裁申请书中，劳动者主张支付近11万元的双倍工资差额，这对高总管理的小公司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劳动者叫周小波，是公司的销售经理，每月工资税前1万元，仲裁申请时劳动合同过期已经是第12个月中了。而且，他仲裁申请当时还在公司工作，只是每天也没啥具体活儿干，工资社保公积金，车费餐费各种小福利待遇，别人有的他都有。高总始终想不通，双倍工资制度怎么就这么瞎扯蛋？不劳而获，钻公司的小空子，法律就是这样一边倒的保护劳动者的？等高总通过层层朋友关系找到我时，我告诉他，尽快终止双方的劳动关系。 然而，令高总气愤的是，当高总回去要人事小姑娘通知周小波终止劳动关系时，小姑娘却丢出一句“我不干了”，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90后的小姑娘，似乎更是无法管控！ 高总不得不求助于我这个小律师。并没有人事工作经验的我，虽然懂得劳动法，但实际操作起人事工作来，还真的很费力。于是，实际操作中，我时刻求助于在外企做人事总监的肖月。 因为是执业一年过点儿的小提成律师，人自由，案子少，我时常到离家半小时车程的高总公司帮忙，并充当起了人事小姑娘的角色。有肖月这个人事总监好闺蜜指导，《终止劳动关系通知书》、退工手续、封存社保和公积金等，所有手续终于处理完毕。同时，我也慢慢熟悉了人事操作流程，并得到高总每月支付劳动报酬的补偿。钱虽不多，但总算在小提成律师执业后艰难的煎熬中，得以支撑我每个月可怜的生活。 不过，我还是在隐约担心。《最高人民法院关于审理劳动争议案件适用法律若干问题的解释》第十六条规定：劳动合同期满后，劳动者仍在原用人单位工作，原用人单位未表示异议的，视为双方同意以原条件继续履行劳动合同。一方提出终止劳动关系的，人民法院应当支持。虽然发出通知终止了周小波的劳动关系，但是很可能他会再次提起劳动仲裁，主张公司违法解除劳动合同，要求公司支付违法解除劳动合同的赔偿金。 眼前这个输的结果，我怎么面对高总？我是个脸皮薄的女律师，奉行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道理。 其实，仲裁开庭时我也试图调解。周小波在仲裁庭上表现出的急于拿到钱的心态，一度让我误以为他会接受5万的调解金额。可是，周小波也请了律师，那个老成的周律师怎么也不答应调解。很明显，他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而且，在律师费上，我猜测他们一定是风险代理。 “哎，哎，哎，想啥呢？小姑娘！”肖月尖细的声音将我从恍惚中拉回现实。她挥舞着手臂，很是兴奋的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点单，一锅烤黑鱼，微辣，风味豆鼓味，喝免费茶水。 “你知道我刚干嘛了吗？”肖月很神秘的样子，还没抹掉唇彩的嘴巴咧开来得意的朝我笑着。 “干嘛了啊？”我的情绪很快就被肖月带动起来。 “我刚刚还是手贱了下，拨打了恶心男的电话。不过，还没等他接通电话，我觉得他实在太可恶了，害怕又受冷落，然后就立马挂断了。我以为他根本就不会回电话的，可是，我竟然见证了奇迹啊！”肖月猛喝一口水，我紧张的生怕她把唇彩喝进肚子里，立马递了张餐巾纸过去。 “擦擦吧，看你高兴的人精样儿。”这个奇迹是啥？被输掉的劳动案子搞的很不爽的神经，一下子就被激活了。 “啦啦啦啦！他一分钟不到，竟然回电话了。哈哈，好奇怪啊，我们已经快两个月没有打过电话了，上次他给我打电话，貌似还是三个月以前呢。” “那他跟你说啥啦？” “他第一句话就是，拜托啦肖月，你动动脑子，真不明白你的情商怎么这么低。我回复说，是啊是啊，我情商低，才可以显示你大律师情商高啊，我是小苍蝇啊，你大律师往前大走两步，我就追不上了。” “然后呢？” “他说，你干嘛要追上我？谁要追上我，我愿意跟她同归于尽。”很是痴情的样子嘛，同归于尽都出来了，我开始怀疑起来。我印象中的黄金单身汉大律师，名叫张铭远，是我实习时偶然认识的一家外资所的合伙人，年方四十，一朵花的年纪里仍然桀骜不驯，受不得丁点儿约束。 “我知道他不喜欢我，也知道他身边美女如云。我就简单问了句，干嘛要同归于尽啊？生活多美好啊！”肖月还是不忘揶揄大律师嘛。 “然后，他竟然在电话里跟我讲起了他的恋爱历史。呵呵！”肖月讲的眉飞色舞。“他说，他离婚就是因为前妻经常找不到他，忙啊，实在太忙，没办法。一个月回家吃饭的日子估计就两三次，老婆孩子没法照顾，自己也惭愧，前妻觉得日子过不下去了，就离了。” “离婚后，因为是律师嘛，而且法律功底深厚，经常参加各种培训讲座，与女律师、女法官、法学女大学生，都谈过恋爱。可是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就是控制欲太强了。经常问他在哪里，问他什么时间可以陪她们，问他什么时间可以出去旅游，更可气的是，法学女大学生朋友，竟然要他做旅游攻略。真的很不可忍受啊！他跟我反复强调，是可忍熟不可啊，谁要是想控制他，他宁愿同归于尽，也不要再找女朋友。”肖月打开话闸，总是可以语速飞快的描述到位。 明显我是把“同归于尽”理解错了，傻到家了，呵呵。“那你高兴个啥啊？”我狐疑的看着肖月，不紧不慢的吃着我的风味豆鼓烤鱼。 “你不是跟我微信说，男律师我控制不了嘛？然后，我就借用了你的话，对恶心人调侃说，女律师、女法官、女法学院学生，你更控制不了吧？”肖月终究还是肖月，话里的意思，各自思量。 女律师、女法官、女法科生，大都逻辑清楚思维敏捷，练就自信独立坚强的个性很正常，怎么可能甘于被某个并不钟情自己的男性控制呢？只能说是看清形势之后的放手吧！谁控制谁，终究只是一时的冲动罢了。 张律师的话语，几分真？几分假？真真假假，肖月不纠结就行。肖月也是名牌大学法本毕业，聪明睿智绝对不输人。继续爱，还是不爱，感情的世界里，只要肖月开心，我都会选择站在肖月身边。 “要是换做你，更不好控制啦！”肖月开始把话题转到我身上，“你没饿死在实习期，也没逃跑在执业前两年，还有了固定的服务公司，老公孩子都听你的，每天穿的人模鬼样的，都快成男人婆啦！” 哈哈哈哈……肖月和我笑的前仰马翻。一锅烤鱼在我们的谈笑中很快就被消灭，就像鱼被不知不觉吃完一样，张律师的故事不知不觉中再也没有提起。肖月似乎明显放下了张律师，而我也忘了输掉案子的不快，晚餐就在我和肖月的不舍蜜语中结束。 “宝贝儿，那我回家了啊！”肖月做出亲嘴状，嘟起的小嘴QQ型，我立马伸出右手平摊开表示接住。“宝贝儿，那你别再烦了啰！不要想我哦！”我也甜丝丝的向肖月送出飞吻。 魔都的地铁时光总是又臭又长。胡思乱想成了常态！今天的思绪，被劳动案件和女律师的话题占满。确实，有闺蜜陪伴和理解的日子，不管生活给了我们多少艰难，总是好熬下去的。女律师，理智的生活，有好姐妹陪伴的生活，才是第一嘛！ 我和肖月一般年纪，名字叫王潇潇，比她还大半岁。农村出来的女孩，早早结婚生子求得心安理得。可是，微薄的收入，频繁关闭工厂的魔都保税区公司状况，平淡的日子在日复一日中，我感受到了浓浓的危机。三十岁的年纪，我从外企职员转行出来做律师，虽是法学本科毕业，却工作八年中几乎没有用到什么法学知识，理论和实践都属原始最低级别。 在魔都这个并不熟悉的城市，没有社会关系没有任何家庭背景，小律师的生存特别难，是肖月和几个死党闺蜜，给了我支撑下去的力量。 特别是律师实习期，一个毫无法律从业背景的实习律师，生活和工作都处于一个十分尴尬的位置。相对实习期间的男律师来说，女律师要时刻承受心理脆弱的自责，还要时刻超体力的干一些跑腿的活儿。总体来说，平时负责一些辅助工作，协助指导老师办案，所里没有分配的任务，自己没有案源，而且即便有案源，也不能独立办案，甚至有的法院立案也不给实习律师立，有时兴奋的跑过去，失望的跑回来。陪执业律师出庭时，不能参与发言，处处遭受近乎不屑与鄙视的目光。刚进律师事务所的时候，我经常充满幻想，希望能立马接手案子，办几个漂亮的大案。然而，一个月下来就发现，除了复印、整理卷宗，跟着指导老师出庭旁听和偶尔会见当事人，就是实习期间最大的安慰。 缺乏良好的实习环境，缺乏基本的生活保障，职业地位没有得到国家、律协应有的重视和相关制度保障，是很多很多初生律师的真实生活写照。实习一年，准确的说是近乎一年半的时间，虽然经过实习律师面试考核后，但是执业律师该具备的听、说、思、写、辩等能力，根本就无法具备。 数量庞大又相对容易接手的劳动纠纷，成了练就我们律师成长之路的开门钥匙。希望今天的输，是高总公司新的开始！我会帮他好好梳理和制定公司所有的管理制度！ 最初的生存和后来的艰辛发展，都在肖月和其他闺蜜的支持下变成背景。有无数成功女律师在前面做榜样，小女人的幸福、尊严、干练和职业范儿，都有待在不甚匆忙却又还似充实的小标的额案件中，慢慢清晰的得以展现。现实摆在那里，在男女本不公平的竞争中得以生存下来，女律师的优雅之后，更应该理智第一！相对男律师来说，女律师真的更不容易受控制！ “月儿，你说的对，女律师，更是不好控制的！”出地铁前给肖月发好微信，不再思考任何问题，任由寒冷的夜色侵入我疲惫的大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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