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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湘歌剧:也柔情似水,亦惊天动地

 阿里山图书馆 2016-01-10


           歌剧《日出》演出结束后,金湘(中)谢幕

2015年12月23日晚23时30分,著名作曲家、指挥家、音乐评论家金湘在北京病逝,享年80岁。他一生创作音乐作品涉及歌剧、交响乐、协奏曲、合唱、室内乐与影视音乐,创作作品近百部,体裁广泛、风格多样,歌剧代表作有《原野》、《杨贵妃》、《日出》。其中,《原野》是第一部被搬上国外舞台的中国歌剧,被评为“二十世纪华人经典”,也被誉为国内原创歌剧的一个里程碑。今年6月17日,金湘生前创作的最后一部歌剧《日出》在国家大剧院首演,这也是他最后一次出现在广大乐迷的视线里。出演过金湘歌剧作品的歌剧演员万山红、薛皓垠、张卓等回忆追溯了自己对金湘歌剧作品的歌唱、演出体会。

音乐刻画人物“爱恨情仇”
女高音万山红27岁那年在歌剧《原野》中饰演金子,因为出演这个角色结识了金湘。“刚认识的时候,觉得他非常严肃,有时候严肃得让人惧怕,当他用犀利的眼睛看你时,眼神中似乎永远带着审视,你会觉得心慌,甚至有一种压迫感。但与他接触时间长了以后,会觉得他很和蔼善良,有时甚至像个老小孩。”万山红回忆道。  

曲折的人生经历让金湘饱尝人间冷暖,洞悉社会百态,也更善于用音乐语言深刻谱写不同价值观激烈交锋的社会现实。万山红说,细品金湘的音乐能感觉到,他对生命的渴望,对人性的揭示和对爱情的奋不顾身。金湘是很渴望得到爱的,所以他能够把爱写的那么柔情似水、那么惊天动地。  

在《原野》里,女主角金子虽然唱段不多,但每一段音乐都是精品,都是极致。万山红回忆,她曾和金湘提出,是否能在《啊!我的虎子哥》唱段后面加一段唱,因为她感觉自己还没唱够,觉得人物的情感还在燃烧着,还没烧尽。金湘接受了她这个建议,专门为她写了一段,就是《虎子哥我不能没有你》的二重唱。当时,她还以为他会把二重唱写得轰轰烈烈,让燃烧的情感在《啊!我的虎子哥》后面继续爆发,然而他却反其道而行之,写了金子柔情似水的另一面,她疑惑不解,他却说“万山红啊!如果你能把这段唱好,金子就更加可爱了!”在万山红唱过这段后,金湘对她说:“一个真正的好女人,她不仅仅要有爆发力、火辣火热的一面,你今天唱的这个,把我的心都揉碎了,我告诉你,所有男人的心都会被你揉碎的。”李稻川导演后来看她演这段戏时也说:“有了这段唱后,你的金子才是一个完美的金子。”

                  
                万山红在《原野》中饰演金子

悦耳与“拧巴”并存
青年男高音薛皓垠在三个不同版本的歌剧《原野》中饰演过焦大星,还在歌剧《日出》中饰演“诗人”一角。对于这两部歌剧作品的体会,他用了一个字来形容:“难”。薛皓垠表示,金湘的作品写得很难,在音乐上,这两部戏倾注了金湘毕生的心血。焦大星在《原野》中不是第一主角,难度要比第一主角仇虎稍弱一些。《日出》中的诗人是第一主角,唱段难度很大。金湘作品演唱的张力很大,高音的地方很高,对歌剧演员来说是很大的挑战。在音乐性上金湘作品有两个明显的特点:人物的咏叹调音乐旋律悦耳动听,大多充满柔情,比如《原野》里仇虎、金子、焦大星的咏叹调,都非常好听。宣叙调一些表现“较劲儿”的地方,非常挣扎,人性表现上、作曲手法上、调性上、演唱张力和难度上,都给人非常“拧巴”的感觉,这给歌剧演员的表演提出了“张弛有度”的要求。  

薛皓垠自己的经验是,演唱金湘的歌剧作品,演出之前“谱面”工作一定要细。因为他的歌剧谱子里有很多独到的手法,如果注意不到是很容易唱错的。在排练《日出》时,尽管在现场听排练的金湘已经病重,身体很虚弱,但神智非常清晰,演员们有些小音符、“小处理”没唱出来或唱错,他都会一一指出。唱他的歌剧,体力上要有很好的储备,声音要有很好的方法,对于歌剧演员来说,没有体力与好的声音无法挑战他的作品。  

金湘的《原野》,树立了国内原创歌剧的一座丰碑。他也一直在突破自己,特别是生前最后一部歌剧作品《日出》,音乐性上非常接近西洋歌剧,尤其是陈白露和诗人的咏叹调,非常西化。在商场上摸爬滚打的李石清、潘月亭等人的唱段多使用宣叙手法写作。身份卑贱却心地单纯的小东西、翠喜,她们的旋律多运用中国民族民间的音调,并使用偏民族的唱法,音乐饱含风土性,人物也更具“泥土味”。附着封建社会影子的胡四、顾八奶奶,他们的唱段使用了中国戏曲、说唱音乐的写法。这使得《日出》既借鉴西洋歌剧的优点,同时又具有音乐性、可听性。薛皓垠表示,作为国内歌剧演员,金湘作品是一定要学习、演唱的“必修课”。  

小处见真章
女中音张卓与金湘结缘是出演歌剧《日出》。2014年5月,接到歌剧《日出》角色“翠喜”视唱的邀请后,张卓发现,自己收到的一首咏叹调“哦,我的妹子哟”谱子里有好几个版本。歌曲谱面虽不长,但每次的改动都是细微的调整,有时候是个别音,有时候是个别节奏,有时是个别表情符号,稍不注意可能就会忽略。为了不遗落金湘的每一处修改,她认真校对了每一稿,最后才按照最新稿进行准备。为了进一步的作品审定,金湘亲自来琴房给演员们做音乐作业。张卓说,听完自己演唱的第一遍“翠喜”唱段后,金湘对她说:“抓住人物,这个翠喜也是一个悲剧人物,她的这一段道出了她的一生,要说话,要用说话的语气来唱开头,说得多一些,唱得少一点,再来。”还用一根铅笔挥着手中的节奏,“'天生的牛马,我的妹子哟,再苦也只有忍哦!’要用说话的语气,这个'忍’字要强调。'咱们啊心里明白,就是个活命,啊我的妹子哟’这里真是唱到了声泪俱下啊!”跟着金老师的情绪,本想尝试着“哭”出来的张卓真的哭了,在金湘的细致分析下,她很快走近了“翠喜”。  

2015年4月,剧目戏剧开排,有一天吕嘉指挥音乐联排,病中的金湘突然来到了现场。张卓说,当唱她的段落时,她对谱面结尾处标注的两排旋律做了调整,选择了上面一行音区偏高的备用旋律。唱完此处,金湘说:“你唱了上面这个,很好,如果音区没有问题,你就唱这个,可以把这一句唱得再独立一些,活一些,声音的技巧发挥出来。刚才听你的高音很好,节奏上要前慢后紧,最终要'叹’到'为了活命’……”此时的他对错音、错节奏、情绪不到位的敏感和一如既往的严格要求让人心生敬意。张卓说,现在翻看自己谱子,那些用不同的色笔记录的每一次金老师对作品演唱的要求,已经成为一份珍贵的资料。它不仅记录着音乐要求,也记录着一个一丝不苟、敬重爱戴自己艺术工作的长者的工作历程。她觉得他的音乐是有哲思的,留给她的指导与启发从来不局限于声音的方法。他要求歌者用声音来塑造音乐人物的戏剧情感,他也用一生的思考撰写了这些音符。
                                           文 / 陈茴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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