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李莲心执笔/郭立焕  李莲心和两位养父 
李莲心和两位养父  李莲心照顾大伯
好不容易有人勇敢地走进她的生活，决定和她共扛人生的风雨，最终却还是被她“过分”的孝心吓跑了……如今，为了尽孝，她已离了两次婚。她痛苦又迷茫地求助：难道自己向两个养父尽孝错了吗？下面，是她的悲情自述—— 捡回的弃婴是个天！穷哥俩育养女终生不娶 我是1979年冬天出生的，一出生就成了弃婴。我的两个养父分别叫李清明、李清连，他们是亲哥俩，大冯营乡姚庄人。我叫他们大伯、二叔。听大伯说，我是被二叔捡回来的。那天，二叔从镇上赶集回来，在公路边的沟里发现了被寒风吹得浑身僵硬、已经哭不出声来的我。他把我紧紧搂在怀里，一路跑回了家。大伯来不及多问，就把我放到被窝里，并在堂屋里点上一堆柴火取暖。慢慢地，我的体温恢复了正常…… 那年，大伯44岁，二叔41岁。由于父母早逝，家境贫寒，他俩都没娶媳妇。有了我以后，他们便把我当成掌心里的宝，百般呵护。因为买不起奶粉，大伯和二叔勒紧裤腰带，把白面粉煮成糊糊，搀上白糖用开水冲好喂我。可是，这种吃法很容易上火，吃了几天，我就拉不出大便，疼得嗷嗷大哭，大伯和二叔心疼得直掉泪。后来，他们听说竹叶泡水能去火，便跑到邻村一户人家的竹园，剪了一捆竹叶回来，熬给我喝。说来也怪，我喝了竹叶水后，就不再上火了。 我的童年和别的孩子有太多的不一样：别的小孩学说话时最先叫妈妈，而我则先开口叫大伯、二叔。小时候，我常哭着问他们要妈妈，每每那时，他们都会难过得低头落泪。 我6岁时的一天晚上，高烧到41度。大伯和二叔抱着我到镇医院看病，医生说我患了重度肺炎，必须转到县医院治疗。他们两个听了，二话不说抱着我就疯狂地往县城跑。天蒙蒙亮时，大伯和二叔徒步50多里路，总算把我送到了县医院。幸亏抢救及时，我才又捡回了一条命。 随着我一天天长大，家里的条件有所好转，村上一些好心人便张罗着给大伯、二叔介绍对象。可他们俩都怕娶来的媳妇对我不好，就谢绝了人家。 我上初中后要住校，一下子离开大伯二叔，不但我不适应，他们两个也像掉了魂一样，变得六神无主。开学不久的一天，我在操场上体育课时，突然发现学校围墙外趴着两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竟是大伯和二叔。原来，他们太想我了，就偷偷跑到学校来看我……我心里既温暖又感动，眼里噙满了泪花。 12月的一天，我不小心把20元饭票弄丢了，那可是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啊！星期天，我没敢回家，望着窗外漫天飞舞的雪花哭泣。突然，宿舍门被推开了，大伯仿佛从天而降，只见他浑身上下结满了冰，脸都被寒风吹裂了。他笨拙地为我擦着泪，嗔怪道：“傻孩子，饭票丢就丢了，饿坏身体咋办？”原来，同村同学把我弄丢饭票的事告诉了大伯，大伯听了，急得不得了，顶风冒雪徒步从家中背着50斤粮食，来学校给我换饭票。当大伯用冻得僵硬的手，从怀中掏出20元饭票时，我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为了早点工作赚钱，回报两位养父的恩情，初中毕业后，我选择了读中专。1995年8月，我考上南阳市第一职业中专师范班。1998年6月，我毕业后，放弃了留城任教的机会，辗转回到社旗县大冯营乡草湖小学任教，由于农村小学老师少，我一个人教一年级语文、三年级英语和五年级数学，教学任务很繁重。 带两位养父出嫁，孝女婚姻连亮红灯 由于放心不下年迈的大伯和二叔，每到周末，我就从学校骑自行车回家，给他们做饭、洗衣服。每次我回校时，大伯、二叔总是恋恋不舍地把我送到村口。当我走出好远，再回头看，他们仍然呆立在那里，还频频用手拭泪……每当那时，我的泪都会一下子涌出来，我也舍不得他们啊！我暗暗发誓，等我有能力了，一定要把他们接到身边，让他们安享晚年。 1998年年底，开始有同事给我介绍对象。我告诉每个来相亲的小伙子，我必须带着两个养父出嫁。很多小伙子都被我的条件吓跑了。2000年，经人介绍，我认识了夏勇站，他比我大两岁，在冯营乡政府一职能部门上班。朴实敦厚的他听了我的身世后，很感动，表示愿意和我一起赡养我的两位养父。 开始，夏勇站的父母死活不同意这门亲事，但夏勇站态度坚决，非我不娶，他的父母最终无奈答应了。大伯和二叔怕拖累我，坚决不肯跟我一起生活。我哭着对他们说：“你们如果不答应，我就一辈子不嫁人！”他们这才流着泪答应了。 2000年9月，我和夏勇站结婚了。我们住在他父母家，而大伯和二叔则栖身在院子的一间偏房里。为了讨好公公婆婆，好让他们善待我的两位养父，我每天下班回到家，都抢着做家务。2001年11月，女儿彤彤出生了。随后，丈夫买断工龄，和朋友合伙买了一辆客车跑运输。有时，丈夫劳累一天回来，很想得到我的安抚，可我既要教书，又照顾两个养父和年幼的女儿，从早到晚忙得脚不沾地，根本没时间陪他。丈夫渐渐对我心生不满，我对丈夫充满了歉疚，只能把委屈的泪水往肚里咽。 由于一直生活在农村，大伯和二叔没有进屋换鞋的习惯。一个雨天，大伯从外面回来后直接进屋，在房间的地板上留下了一道泥印。丈夫狠狠地瞪了大伯一眼，大伯顿时明白了，忙红着脸跪在地上，用手擦起地板来。看着这一幕，我心疼极了。 2004年5月，二叔生病住院，用掉了2000多元钱。此时，丈夫生意不景气，便埋怨我把钱都用在了养父身上。一天上午，我和丈夫为这事争吵时，大伯听到了。当天中午，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肯出来吃午饭。我去叫他时，听到他在低声啜泣。我愧疚极了，哭着说：“大伯，女儿不孝，让您受委屈了。”大伯说：“孩子，不怪你，是我们拖累了你。” 半个月后的一天，大伯从贴身的衣袋里掏出300元钱，颤抖着交给我说：“拿去给你公公婆婆买些补品，大伯帮不了你，就盼你生活好，不被婆家人埋怨……”我问他钱是从哪来的，他犹豫了半天才说，他一直在外面拾废品换钱。我听后顿时难过得捂着脸哭了起来，那一刻，我真恨自己无能啊！ 我整天为两个养父操心，竟没有注意到，女儿彤彤的性格渐渐变得孤僻起来。2005年底的一天，我发现4岁的彤彤一个人坐在屋里发呆，惊讶地问她怎么了。谁知，她竟气冲冲地对我说：“你不是只管两个外公吗？管我干吗？”我一下子愣住了：女儿是在怪我为了两个养父，忽略了对她的关爱啊！ 为了减轻我的压力，大伯和二叔几次提出住到附近的一家养老院去。我实在没有办法，只好流着泪答应了。不久后，我去养老院看望他们，竟发现他们身上气味非常难闻，吃的也是一些剩饭菜，二叔脸上还有伤痕……一个老人偷偷告诉我，这里的老人大多无依无靠，没有一个不受管理员欺负和虐待的。 我的心被刺痛了，哭着说：“大伯、二叔，我带你们回家！”他们一个劲地摇头，说：“孩子，我们老了，你过得好比啥都强，别管我们了。”可我再也不能让他俩受一点委屈，执意把他们接回了家。 可是，随着女儿越来越大，我们的家庭负担也越来越重。两个养父三天两头生病，从没断过药，丈夫更加觉得他们是累赘。为此，我和丈夫经常闹别扭，最后竟发展到大吵大闹、摔碟子砸碗。我悲哀地发现，丈夫早已把当年对我的承诺抛到脑后了。 看到我和丈夫经常闹矛盾，两位养父再也住不下去了，非要搬回老家。为了不让他们跟着我受气，我只好答应了。他们搬回去的第一个周末，我去看他们时，发现大伯竟躺在床上痛苦地呻吟。原来，大伯回去的第一天，半夜上厕所时就摔断了小腿。他们怕我担心，一直没告诉我。我心疼极了，赶紧向单位请了半个月的假，回家照顾大伯。丈夫更加恼火了，提出了离婚。我舍不得女儿，对丈夫说：“孩子不能没有母亲。”丈夫却怒吼道：“你眼里还有孩子吗？你根本不配做一个母亲！”说完，他问女儿：“你愿意跟着妈妈吗？”女儿依偎在他怀里，怯怯地说：“妈妈不喜欢我，我跟爸爸！”我的心碎了…… 2006年4月，经过痛苦抉择，我同意离婚。我想：女儿离开我，还有她父亲、爷爷奶奶照顾；可两位养父没有我，就只能等死。我别无选择。 再次离婚，孝女报恩的路泪迹斑斑 离婚后，我净身出户，回到我和大伯、二叔相依为命的老房子里。大伯、二叔觉得是他们害了我，愧疚自责，整天以泪洗面。一天，我从外面回来，听到大伯对二叔说：“弟啊，都怪咱俩不争气，把闺女好好的家拆散了，我还不如死了算了！”二叔哽咽着说：“我不怕死，可死了，就再也见不到闺女了，我舍不下她啊……”听了他们的对话，我犹如万箭穿心，冲进去扑通一声跪在他们面前，泪如泉涌，“大伯、二叔，我现在只有你们两个亲人了，你们要是走了，我也没法活下去了啊！” 2006年6月2日，大伯突然晕倒了，送到社旗县人民医院检查后，诊断为脑血栓。此后，大伯瘫痪在床，不能言语，左腿和左手也失去了知觉。我不得不又向学校请了两个月假，和二叔轮流守护在大伯床前，给他翻身、按摩。 大伯的病还没好，二叔的腰疼病也犯了，医生说是腰间盘突出引起骨质增生。两位老人都倒下了，我肩上的担子就更重了。为了照顾他们，半个月下来，我的双眼熬得血红，人也瘦了十几斤。 就在我深感绝望无助时，一个名叫张华的男人走进我的生活。张华是邻村人，比我大6岁，在县城做日杂生意。两年前，他和妻子因感情不和离婚。张华从乡亲们那里听说了我的故事后，很感动。他找到我，直言不讳地说：“你是天底下最善良的女人，让我和你一起撑起这个家吧！” 此后，张华一有空就来我家，帮我照顾两位老人。他每次都把家里打扫得干干净净，有时还帮我做饭。张华的勤快、善良，令我很感动。尽管如此，当张华向我求婚时，我还是有所顾虑，再三强调说：“婚后，我必须赡养两位养父。”张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2007春节，我和张华结婚了。好在公公婆婆并没有跟我们同住，我便单独给大伯和二叔安排了一个房间。由于怕瘫痪在床的大伯生褥疮，我又花500元钱给他买了个褥疮气垫。每天下班回到家后，我除了给大伯和二叔洗衣做饭外，还要抽时间给大伯按摩。一开始，张华还能理解我，但时间一长，他开始埋怨我冷落了他。我知道，他白天为生意奔波劳累，回到家后，非常渴望得到我的关心照顾，但我全部的精力几乎都花在两位养父身上，令他非常失望。慢慢地，张华的话变少了，夫妻之间仿佛有了隔阂。 2007年5月的一天下午，张华一进家门就嚷道：“饿死了！饭做好了吗？”可当时，我正在洗大伯刚尿湿的裤子，还没做饭。张华见状，沉下脸，生气地说：“你还让不让人过日子？”说罢，他冲进卧室，把门摔得砰的一响。大伯和二叔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吓得大气也不敢出。我再也看不下去，躲进厨房，泪水喷涌而出。 第二天下班后，我发现家里被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却不见了大伯、二叔。我料定他们是偷偷回了老家，便发疯似地往家跑。刚进家门，我就看到了揪心的一幕：二叔在搀大伯从厕所出来时，大伯被一根木棍绊倒，额头磕得鲜血直流，二叔被压在他身下，衣服刺破了，胳膊、腿上血流如注。两个老人挣扎着想爬起来，却怎么也站不起来……那一刻，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疼，赶紧跑过去搀扶他们。 事后，二叔无限悲凉地说：“闺女，我和你大伯老了，不但帮不了你，反而老给你添乱子。你为我们牺牲太多了啊，以后就和张华好好过日子，甭管我们了！”二叔的话字字剜心，我怎能丢下他们不管？我再三哭求他们跟我回去，可两位老人死活不答应。无奈，我决定搬回老屋陪他们，在他们有生之年尽孝！ 我的决定让张华愤怒不已，他逼问我：“你到底是要他们还是要我？”我为难极了，说：“你们都是我的亲人，我谁都放不下啊！”张华听了，冷冷地说：“你就好好做你的大孝女吧！” 2007年11月，对我死心的张华竟转让了日杂店，去了广东打工。可就在这时，我发现自己怀孕了。我激动地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张华，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怀孕期间，我的妊娠反应非常重，吃什么吐什么，整天没有一丝力气。可是，两个老人还需要我照顾，我只能硬撑着。怀孕第6个月时，我不慎摔了一跤，出现了流产症状。当时，二叔下地干农活去了，瘫痪在床的大伯急得大叫，见没人来帮忙，他竟一骨碌从床上滚下来，爬着去叫邻居。最后，我被邻居送到医院，总算保住了胎儿，但大伯却磕得满身是血…… 2008年9月，我生下了儿子。次年春节，张华回到老家，我高兴地想，全家人终于可以团圆了。可张华见到我们母子，一点也不高兴，闷了半天后，他突然说：“莲心，我们离婚吧！”我如遭五雷轰顶，许久，我才回过神，哭道：“你不要儿子了吗？”张华表情复杂地看了一眼儿子，说：“你现在说这些太晚了，你心里只有那两个老人。” 那个除夕，我抱着儿子哭了一整夜。后来，我才听说，在我和张华的感情出现危机时，他的前妻找到他，提出复婚。张华经过比较，最终选择了前妻。2009年6月，我和张华办理了离婚手续，儿子由我抚养。 再次离婚的打击，让我一度想到了死，可是，我又放心不下两位年迈的养父和嗷嗷待哺的儿子。痛定思痛，我唯一的选择就是坚强地活下去。可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都会望着夜空，一个人默默地流泪，像我这样一个能力有限的女人，在尽孝与持家之间，我选择先向时日无多的老人尽孝，是不是错了啊？ 2011年6月，我的大伯带着无限留恋离开了我和二叔。下葬那天，我哭得死去活来，心也仿佛一点点被撕碎…… 我为了尽孝两次离婚的事，在老家被传得沸沸扬扬。有人说，我是一个大孝女，为了向两个养父尽孝，两次放弃自己的婚姻，太少见了；也有人说，我是个傻女人，只懂报恩，却不懂持家，毁了一生幸福，太不划算；还有人说，养老尽孝是好事，可也不能光为了老人，连老公孩子都不管呀。一些年轻小伙还说，娶个老婆却不尽老婆义务，那这婚姻还有什么意义呢？离婚是当然的！这些议论传到我耳光里更让我心乱如麻。在这里，我向自己最信任的《南阳网》讲述自己的故事，就是想请天下的读者支支招，如果你遇到我这样的问题，该怎么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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