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讲是学习基础知识,经筵是为皇帝讲授经传、史鉴特设的讲席;日讲为经常性的学习,经筵为不定期的讲座。 大明王朝为皇帝学习设置的课程包括日讲和经筵制度,讲授内容仅限于四书五经,由于九本书中早无新意,多数授课的老师也只是混日子之辈,经筵常常流于形式。讲者无非陈词滥调,听者也仅仅敷衍了事。 由于经筵之后都会有盛宴款待,不负责的侍讲侍读从上课就盼着下课,以便课后大饱口福,尽情享受免费的美餐,时人戏谑这种蹭饭混日的讲官为“吃经筵”。 万历朝大学士张居正是有明一代最为著名的帝王师,他主政以后,大力整顿这套僵死的学习形式,为皇帝的课程注入新的内容和活力,使之成为培养幼年皇帝学业的重要机制。 考虑到万历皇帝年龄幼小,需要学习的实际情况,张相爷与朝臣几番商量,为万历帝排定了一张非常人性化的上朝&日讲日程表:
这就是说,每10天里有3天上朝,其余7天日讲,日讲在此阶段显然优先于上朝,是小皇帝的第一要务。日讲从日出开始,讲官按课程表轮流开讲,三节课相继结束之时,已是中午时分。皇帝与诸位讲官共进午餐,用罢午膳,皇帝起驾还宫,一天的日讲圆满结束。 余下来的就是只上朝不日讲的日子,万历仍需温习经书或习字,遇上疑难问题,及时向辅臣发问。一年四季,除了过年和大寒大暑等特殊天气外,没有假期。 日讲仪注确定后,接下来便是要选定日讲官。按照先朝的旧例,日讲官一般为四人,最多时也不过五人。 计划赶不上变化。 按照授课方案,如今讲读、写字之后,又要进讲《通鉴节要》,练字时又要有侍书官在一旁开说笔法,四位讲官显然不够。
马自强、陈经邦、沈鲤后来皆入主内阁,何洛文则拜为礼部尚书,丁士美、陶大临是嘉靖年间科举考试的状元和榜眼,这批讲官个个都是大明的栋梁之才。 日讲在相臣和日讲官的辛勤教导下,有条不紊地进行着,万历的学业突飞猛进,其学问明显高于同龄人。 万历渐渐觉得,自己孤身一人向数位博古通今的鸿儒硕学读书明礼好不过瘾,不如叫上宫女和内竖共享优厚的教育资源。 皇帝倡导读书,太监、宫女自然万分响应,宫廷中形成一股前所未有的学习风气…… 为了让少年天子不停留于书本,懂得更多的治国经邦之道,张居正又将一份请开经筵的报告,放在了皇帝御案前。 经筵的仪制要比日讲隆重的多,分在春、秋两季进行,内阁大学士和六部大臣亲自参与其事。 经筵顾名思义,以讲解儒家经典著作《四书五经》为主。对于十多岁的黄毛小孩而言,书经之学毕竟过于深奥难懂、枯燥乏味,张老师特意为他编写了明代版白话文《四书直解》,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同时还融入了张阁老对历代王朝兴衰的总结。
实际讲习中,张居正不失时机地寓政于教,向皇帝灌输自己的政治理念,以期在执政中实现自己的政治主张。 张先生谈及自己的同行——500年前的改革家王安石其人其事时,饶有见地指出: 宋朝到了神宗年间,国势衰微,急需变法,王安石变法的主张“变风俗、立法度”本来没错;但拗相公王安石操之过急,没有从当时的人情风土出发,逐步实施,使天下得到变法的好处后再逐步推广,而是急于求成,渴望一蹴而至,又听不得反对的声音,性格过于偏执,导致了任用小人佞幸,朝政日益混乱。 张居正以一个鼎故革新大政治家的亲身经历,比较公允地评论另一位开明政治家,既非司马光之辈的顽固视角,又不像后世一些激进者百般为其辩护,动辄以同情视之,不偏不倚,直插本质。 古往今来的历史教育中,古代史因较少涉及敏感问题,大家都可以畅所欲言;关系到本朝恩怨是非的当代史却不那么轻松,令讲师最为头痛。秉笔直言,就会触犯时忌,惹祸上身;扭曲事实,又对不起知识分子的良心,所以多数人对此噤若寒蝉。
他批评(万历的爷爷)明世宗先勤后怠,昏庸荒唐,刻薄寡恩,最后以修玄炼丹结束;批评(万历的爸爸)隆庆习尚华丽,过分追求物质享受,一天之内要多次更换衣服,建议万历要以此为鉴,节俭爱民。此等“不敬之词”成为君臣之间造膝密语的肺腑之言,听起来轻松,殊不知张居正说出这种话,在那个伴君如伴虎的年代中,需要多大的勇气和胆识,万幸张居正这些建议都得到万历皇帝的欣然嘉纳,也不枉张老师苦心一片。 回看上一集:官场是战场的hardest!张居正死后戚继光的黯淡晚年 (本文作者 “司马路的历史会客厅”嘉宾 《世间已无张居正》作者齐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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