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村上春树:我们与风同时醒来,与风同时沉入睡眠

 牧心小憩之 2016-01-20
十四种无比芜杂的心绪希望有你喜欢的
作者:蚂蚁君
Screen Shot 2016-01-13 at 2.30.26 PM.png

村上春树

(1949.1.12-)

1月12日,村上春树67岁了。

想想大家的书架上都至少会有一本村上春树吧,不知道你的那本是什么?小编从《无比芜杂的心绪》中摘了一部分放在这里,也想听听你喜欢的作品。

注:《无比芜杂的心绪》,施小炜译,南海出版公司,2013年。

我写小说的理由,归根结底只有一个,就是让个人灵魂的尊严浮上水面,沐浴光照。为了不让我们的灵魂被体制禁锢和贬损,所以始终投去光亮,敲响警钟,我坚信这才是故事的使命。描写生与死的故事,描写爱的故事,让人哭泣、恐惧、欢笑,由此证明每个灵魂的无可替代。锲而不舍地这样尝试,正是小说家的职责。为了这个目的,我们日复一日真诚地制造虚构。

超越国籍、人种和宗教,我们都是一个一个的人,是面对体制这坚固高墙的一颗一颗的蛋。我们看似毫无取胜的希望。墙太高太坚固,而且冷漠。如果说我们还有获胜的希望,那只可能来自我们相信每个灵魂都是独一无二,相信彼此灵魂的融合能产生的温暖。

我敢说,早晨刚睡醒的人就是快变成却没完全变成虫子的卡夫卡《变形记》的主人公。于是他们作为没成为虫子的存在,作为一个“普通人”,不得不日复一日地再生产、再复制分配给自己的角色。这就是我们的使命。变不了虫子的我们绝不允许享受一直这样做个无脸怪物的奢侈。我们不得不脸上戴着、身上穿着叫身份的面具和衣裳。

我们的人生,是由记忆积累而成的。倘若没有记忆,我们就只能依仗此时此刻的自己了。正因为有记忆,我们才能把自己这个东西好歹捆成一束,认同为一体,才能暂且设定存在的脊骨,哪怕那只是种假设。

老实说,我不能断言社会正在恶化。社会大约没有变得更好,但也没有变得太坏,仅仅是日复一日变换着混乱的状态,这就是我的基本观点。说的粗暴点,社会原本就是恶劣的东西。可是不论如何恶劣,我们(至少是我们中的绝大多数)却不得不在其中苟活下去——尽量诚实地,正直地。重要的真是毋宁在于这一点。

季节是秋天。工作间隙常去散步。如今回忆起来仍觉得奇怪,那时候每天光想着风了。不如说,我们名副其实的仿佛就生活在风中。大多是微风,不时会变大。大多是干燥的风,不时会含有湿气,及其罕见的还会带来雨。但总之风无时不在。我们与风同时醒来,与风同行同止,与风同时沉入睡眠。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明白人的作息活动范围出乎意料地有限。

我不认识你,当然不了解你的所想所思。如果你觉得心事得到了理解,是因为你把我的故事有效摄入了内心世界。决定假设走向的,是读者而非作者。所谓故事就是风。当有风摇曳时,风才为人人眼辨认。

在这里,我想引用弗朗茨·卡夫卡致友人的信中的一句话。这封信写于一九零四年。距今距今一百零二年前。“我想,我们应该只读那些咬伤我们、刺痛我们的书。所谓书,必须是砍向我们内心冰封的大海的斧头。” 这,恰恰是我一直想写的书的定义。

未满二十的我,在那间唯有阳光十分充足的三鹰的公寓里,怀着由于某种差错被强行漂白似的奇妙心情,只顾着侧耳倾听的蒙克的钢琴声,在那里已然寻觅不到了。我觉得,我在那个时代曾经有过的流水一般的悲哀,或是几乎窒息的喜悦,爱过的人,未能实现的梦想,都被吸入塞隆尼斯·蒙克那张十英寸唱片里,沉落到深不可及的场所,永逝不返了。

恐怕我当时该说两句郑重其事的话,说两句能表明心迹的话。可是历来如此,每逢这种场面肯定不会有妙语浮上脑际。这当然遗憾。因为在这个世界上,许多别离径直就是永别。因为当时未能说出口的话,就将永远无处可说。

根据我自身的经验,我常常一觉醒来,根本想不起自己是谁、此刻身在何处。这种时候真令人尴尬。岂止是尴尬,要知道对自己的认识完全是零呦。该怎么办才好?完全不知道。当然,几秒过后认识可能恢复:“是啦,我是村上春树,现在是早晨,我正躺在自家床上。”可在那几秒的空白期间,却异样地胸中没底,心内害怕。荒诞,诡秘,孤独。觉得就像独自被扔进茫茫宇宙的正中央。

世上所有的人终其一生,都在寻求某个宝贵的东西,但能找到的人不多。即使幸运地找到了,那东西也大多受到致命的损伤。但是,我们必须继续寻求。因为不这么做,活着的意义就不复存在。

阿香,恭贺新婚。我也只结过一次婚,所以好些事儿也不太明白,不过结婚这东西好的时候是非常好的。不太好的时候呢,我总是去考虑别的事。但好的时候,是非常好的。祝愿你们有很多很多好时候。祝你幸福。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