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余音 一看到学校门口的火锅店招牌我就迈不动步子了。可一个人吃火锅未免也有些太凄惨了吧。经过几秒钟的心理建设，我还是走了进去。 妈妈姓米，爸爸姓范，似乎我范小雨天生就是个吃货。服务员不识时务地问几位，我火冒三丈，没看到我一个人吗？一个人就不能吃火锅了吗？ 刚坐下来，就发现隔壁桌上萧逸康正和几个舍友聚餐。 萧逸康是学生会主席，我的白马王子，尽管我这么告诉杨柳的时候遭到了她狠狠的鄙视。和萧逸康同系却不同班，所以我不确定他是否认识我。 我默默地坐着祈祷他们没有看到我。但余光告诉我隔壁桌的男生都在盯着这边看，我不敢和他们对视，只能故作镇定地把菜丢进锅里。 这时候萧逸康说话了：“你一个人吗？过来一起吃吧。” “你认识我？你在邀请我？”虽然是男神主动开口，但我怎么都该矜持一些吧，“这怎么好意思呢，我就不过去了……” 还没说完隔壁桌子变得一片寂静。抬头看，萧逸康正握着手机打电话。他尴尬地指了指手机，我才意识到刚才的话并不是对我说的。 他的兄弟们都极力忍着不笑出来，我一怔，然后哈哈大笑说，我也是开玩笑啦。 这么拙劣的演技任谁看都是在为自己找回面子，我苦笑着叫来了服务员把剩下的菜打包，她惊奇地看着我：“姑娘，这些都是生的啊。” “生的怎么了？打包！”我气鼓鼓地付了钱，提着一包生菜和鱼丸逃出了火锅店。 刚出门就碰上了杨柳，我抱着她眼泪汪汪地说，太丢人了。 “谁让你一个人去吃火锅啊，活该。”她拍了拍我的胳膊，胳膊上的肉毫无意外地颤抖了，“看你的胳膊，粗壮得都能去扔铅球了。” 我和杨柳是大学认识的，所以我刻意隐瞒了自己高中三年蝉联铅球冠军的历史。 第二天院选课结束后，萧逸康走上讲台通知下个月运动会的事情。我正做花痴状盯着他完美的脸庞，就听到他说：“据了解我们系的范小雨同学曾经是铅球冠军，所以一定要参加为院争光哦。” 教室里立刻响起窃笑声，看着杨柳意味深长的眼神，我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杨柳，你个乌鸦嘴！ 我前一分钟才立誓才不要参加铅球比赛，然后就接到了萧逸康说已经帮我报名了的电话，让我下午去操场练习一下。挂了电话我立刻开始做准备活动，杨柳一脸鄙夷地看着我：“谁刚才说自己死都不要去扔铅球的？” 该去操场的前几个小时我变得越来越不淡定，甚至翻箱倒柜想自己该穿哪件衣服才对。 杨柳提醒我是去练铅球而不是约会，我才垂头丧气地换好运动裤出门。 本以为是只有我和萧逸康“人约黄昏后”，可到了操场才看见他和一女生站在一起，而女生亲昵地挽着他胳膊的动作无疑证明了他们的关系。我几乎是左脚踩着右脚别扭地走到他们面前。 萧逸康介绍：“这是沈肖肖。” 我僵在原地没有动，眼神完全被沈肖肖的腿吸引了去，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么瘦的腿啊。直到沈肖肖不自在地咳嗽了两声我才回过神来。 萧逸康要和我一起去器材室借铅球，不料沈肖肖一噘嘴一皱眉，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松开。萧逸康有些为难，我赶紧说我自己去就好了。 走进器材室我想起来沈肖肖刚才的表情，突然有些不爽。 过了一会我空着手走出来，说器材室的管理人不在，所以没借到。 萧逸康有些担心地说：“那怎么办，要不我们重新约时间练？”沈肖肖掐了他一下，虽然他忍着没叫出来，可还是被眼尖的我发现了。 “我自己找时间练吧。”我摆了摆手，“不用担心，我有经验的。” 我不到半个小时就回到了宿舍，杨柳知道了是怎么回事之后说原来萧逸康喜欢瘦子啊。 我没说话埋头看书，一行字看了好几遍却还没看进去。杨柳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没机会啦。好好比赛吧。” 不知道杨柳有没有这个意思，我却听出了双关语。她是指我太胖没机会，还是指萧逸康已经有了沈肖肖？ 我发誓一定要拿到铅球比赛的冠军，杨柳却接着打击我：“我真想不到除了你还会有哪个女孩子愿意向自己喜欢的男生展示自己很壮很会扔铅球啊！” 没错，我就是这样的奇葩。没有姣好的容貌，也没有像一道闪电一样的身材，我只能靠扔铅球去拼了呀，没准萧逸康喜欢力量型的？ 杨柳彻底被我打败了，放弃和我对话。 没想到正式比赛那天，还是出了点小插曲。 女子铅球是早上最后一个项目，结束了其他比赛的人都跑过来围观，其中包括萧逸康和沈肖肖。 我站在一群戴着号码布的女汉子中间，迅速在人群中搜索出了萧逸康和沈肖肖。沈肖肖居然穿着短裙。这是运动会又不是时装周，穿那么花枝招展给谁看啊？再说了，不冷吗！过了一会我才发现自己的表情过于狰狞，收敛了点。 比赛一共分两轮，第一次轮到我时，我看到萧逸康把本来要给比赛选手也就是我喝的水递给了沈肖肖，举过肩头的手一滑，铅球从手上掉了下去，差一点砸在我身后选手的脚面上。 “喂，你这是谋杀！谋杀！”身后的女孩激动地说。 杨柳在不远处用口型说没关系加油。 我真怀疑沈肖肖到底来看比赛还是要给我致命一击，第二轮还没开始，她干脆像一只树袋熊一样吊在萧逸康身上。 于是第二轮我也毫无意外地发挥失常了。这次没有谋杀，而是自杀，我手腕一软，铅球直直地落在了我面前十厘米的地上，差点砸到自己的脚面。 我几乎是被裁判拖出场地的，他愤怒地咆哮：“哪个院的？连铅球都没见过怎么都敢来比赛！” 喂，冠军本来是我的，不过是因为感情受挫而已！要不是杨柳拼命捂着我的嘴，我一定会喊出来。 萧逸康终于注意到我了，他一脸“怎么会这样”的表情。我只能捂着脸逃走。 杨柳本以为我会捶胸顿足从此不会再爱，我才没有那么脆弱。我飞速买了条155的短裤回来挂在床头，题名“测试裤”，立誓总有一天我要穿上它。 即使萧逸康不会喜欢我，男生好像都喜欢瘦瘦的女生，减肥总是没错的。 我饿了一天，下午又绕着操场跑步，路过食堂时忍住了想要哭的冲动。 跑到第五圈，几乎筋疲力尽的时候，我看到了坐在看台上的萧逸康，这次只有他一个人。 我已经忘了运动会时的尴尬，跑过去跟他打招呼。他苦笑着回应我。 “范小雨，陪我聊一会儿吧。” 我受宠若惊，小心翼翼地坐在他身边。这是我离他最近的一次。 “我和沈肖肖分手了。”他说。 曾经以为他们分手了我会是最开心的人，但真的听到他说出口，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萧逸康说着沈肖肖是怎么样地爱耍小脾气，虽然他依旧很喜欢她，但他真的太累了。 按照正常剧情的发展，这个时候我应该善解人意地安慰他，潜移默化地他就会对我产生好感，最终我和萧逸康幸福地在一起。 可残酷的现实是，萧逸康的声音慢慢变成了嗡嗡声，因为一天没吃饭，我没出息地饿晕过去了。 醒来时我正躺在医务室里打着点滴，萧逸康坐在我旁边说：“别乱动，还有半瓶呢。” 我激动地问：“你守了我一夜？” “你晕得也太厉害了吧。”他指了指墙上的表，距离我晕倒到现在不过才四十分钟。 他有事要先走，摸了摸我的头说：“要记得吃饭啊。敢一个人吃火锅的人怎么会把自己饿倒？” 我木木地点了点头，还在回味他手指的温度。 我跌跌撞撞从医务室出来第一件事不是去吃饭，而是跑去秤体重。都饿晕了，总会瘦一点的吧。 站上秤的那一刻，我差点再晕过去——重了0.5公斤。 我颤抖着拨了杨柳的电话让她来接我吃饭。我啃了四对鸡翅才恢复元气。 这时候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接起来那边传来沈肖肖的声音：“范小雨，你刚才是不是和萧逸康在一起？” 连招呼都不打，也太没礼貌了吧。 我没好气地回答：“没有。” “我不是拐弯抹角的人，有些话就直说了吧。我和萧逸康刚闹了点小矛盾，你就乘虚而入。你故意靠在他肩膀上我都看见了，女孩子要自重一点才好。” 我晕过去是朝萧逸康倒下去的？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想到靠过男神的肩膀，我竟然嘿嘿笑出来。杨柳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抢过手机说：“小矛盾？是人家甩了你吧？” 听筒里传来一声气急败坏的尖叫，然后挂断了。 我咧着嘴对杨柳竖起大拇指。 第二天公选课上课前，沈肖肖冲进教室找萧逸康，萧逸康刚从座位上站起来，她就开口了：“你是因为那个扔铅球的大象腿才跟我分手的吗？我都看到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喂，就算你身材好，也不用这么挖苦我吧！ 杨柳已经蠢蠢欲动想要揍沈肖肖了。 萧逸康一把拉过沈肖肖，厉声说：“你别乱说！” “不承认是吗？我早就看出来她喜欢你了，没想到这么快就想代替我的位置。萧逸康，你的审美变得够奇特的啊。” 沈肖肖今天根本不是来找萧逸康而是专门来给我难堪的。我往教室外面走，萧逸康立刻跟上来，沈肖肖在身后带着哭腔喊：“你跟着她走试试看！” 我身后是没有间断的萧逸康的脚步声。 走到教学楼下，我们才停住。 “小雨，对不起啊。她太任性了，说话也很伤人。希望你别介意。” “没关系。” “那就好。”他像上次一样摸了摸我的头，“快回去上课吧。” “那你呢？” “我心情不太好，想一个人走走。” 经过沈肖肖这么狗血的一出闹剧，我也没有回去上课的心思了。但萧逸康坚持要我回教室，而且并没有要邀请我的意思，我只能灰溜溜地上楼。 刚从后门溜进教室，就听到老师点我的名，我赶紧答到。 杨柳长舒一口气说，幸亏你回来了，这次点名不到的人，要取消考试资格的。 “为什么啊？”我突兀的声音再一次吸引了大家的注意。 “你小声一点！”杨柳捶了我一拳，“这是考前最后一节课。” 可萧逸康还没来啊！ 下课后我飞奔到老师身边，抢过老师的包——当然是帮忙背着了，求老师给萧逸康考试的机会。 “考试不过还有补考嘛，补考不过还有重修嘛，条条大路通罗马……”老头子笑眯眯地说。 “下学期专业课会加多，而且他是学生会主席，挂科对评奖评优都会有影响，老师我求求你了。”我几乎都要给老师跪下了。 老师停下来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你是她女朋友？” “不是。但老师他真的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学生……” 老师不等我说完，取出名单在萧逸康的名字后面划了个大大的钩，狡黠地冲我眨了眨眼说：“我懂的。” 成功了！我哼着歌一路小跑，完全忘记了沈肖肖带来的不愉快。 走到生活区和教学区中间的那条马路上时，我仍旧带着愉悦的情绪冲了上去，没听到一辆摩托车不断对着我按喇叭。 不过一秒钟，我就和摩托车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是我短时间内第二次进医院了。幸亏只是摩托车撞的，只是小臂骨折再加上几处外伤。 我住院观察的几天，杨柳每天都来看望并且打击我。 “你真是为了萧逸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他也不来感谢慰问我一下？” 杨柳把削好的苹果硬塞进我的嘴里：“人家都不知道你出车祸了好吗！别再自恋了好吗！要不要来个失忆认亲的剧情再现啊！” 我叼着苹果连连点头，杨柳再一次被我气疯了。 一个礼拜后出院，我突然发现我瘦了十几斤。我举着电子秤检查是不是坏掉了，杨柳说你确实瘦了耶，脸都小了一圈。 我激动得大叫，拉着杨柳跑到校门口的火锅店准备大吃一顿庆祝一下。 仿佛时光倒流一般，又是在原来的那张桌子上，我再次看到了萧逸康。他依旧不是一个人，旁边还坐了个姑娘。 那姑娘有些婴儿肥，吵着说好饿要点好多菜。萧逸康都一一答应。萧逸康跟我们打招呼，那女孩也笑嘻嘻地说“你好呀”。打完招呼他的眼神又回到女孩的身上，没有注意我身上星星点点的伤口。 我转过头用眼神问杨柳那女孩是谁，杨柳小声告诉我那是萧逸康的新女友唐萌，是大一的学妹。 唐萌，又甜又可爱，人如其名。 我住院期间两个人就在一起了，杨柳怕我伤心，一直没有告诉我。我嘴上说没关系，不住地从鸳鸯锅的辣锅里夹菜，吃得差点流下眼泪。 这次的火锅跟上次一样心不在焉，匆匆吃完我又落荒而逃。 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都茶不思饭不想，杨柳怕我归西了，担忧地问我还有力气活下去吗。 我说还好，她问我为什么喜欢萧逸康却从来不表白。 我总是想等我足够好，能够自信地站在他身边时再告诉他，可总是在错的时间，总是差那么一步。 公选课考试前几个被取消资格的人联名上书声讨老师对萧逸康有特殊照顾，老师无奈放行了所有人。他狡黠地眨着眼对萧逸康说：“小伙子，要珍惜啊。” 可惜萧逸康并没有读懂他话中的话，所以他也始终不知道有个女孩子曾经为他做过一件小事。确实只是一件小事而已。 走在路上也经常会碰见唐萌和萧逸康，唐萌嘴里不是含有糖果，就是嚼着冰激凌，看到我还会热情地招呼我一起去吃饭，果然是个比我还纯正的吃货。 人瘦了似乎胃也变小了不少，我再也没有一口气吃下四对鸡翅的魄力了。或许也不会有人看出来，我曾经也是铅球冠军呢。 在盛夏来临的时候，我终于可以轻松地穿上那条155的短裤了。甚至有不了解我黑历史的人还羡慕地夸我身材真好，我都一笑置之。因为我知道，即使我瘦成闪电，也没法站在他的身旁。就像我曾经胖得比唐萌还要夸张，他也不曾有过用手掐我肉嘟嘟的脸的冲动。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而我一个都得不到。 杨柳开我的玩笑：“现在倒好，瘦成沈肖肖那样了，萧逸康又喜欢上胖胖的唐萌了。” 是啊，他爱过瘦子或吃货，但反正从来都不是我。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