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浦江口有两个颇大的森林公园,浦西那个称为炮台湾湿地森林公园,浦东那个叫滨江森林公园。 既然称为炮台湾,当然含有军事意义。历史也确实证明了这一点。炮台湾地处战略重镇吴淞之北端,黄浦江与长江之交汇点,本世纪之前一直是上海通向外洋和长江流域的门户锁匙。无论内战外战,只要战争环绕上海展开,敌我双方的将军们总是想到要把吴淞口掌握在自己手里。于是吴淞口有了人工筑就的炮台山,建造了炮台。随着时代进步,炮台废弃不用,炮台山下沿江一大块土地还归民用,改建成了一个以炮台湾命名的大公园。 而滨江公园却是通过填江造地形成的。从上世纪60年代开始,上海人把疏浚黄浦江的大量泥沙,经管道“吹”到浦东的长江之滨,二三十年下来,涨出了不少地块。有些地块造就了外高桥的港口区,离黄埔江口最近那块则连同以前围垦出来的土地(三叉港苗圃)一起开辟成森林公园。公园共占地约300公顷,目前开放面积为120公顷。 从市中心区出发到滨江森林公园,可以先到高桥镇,再转外高桥1路公交直达公园大门;亦可先到吴淞镇,再摆渡或乘508路公交从隧道过江,再转车去公园。两条路线各途经一个上海名镇。我这次选择了吴淞方向。 吴淞成陆在前,近旁还有一条可以内航的藴藻浜,所以很早就形成码头和集镇。尽管屡经战火破坏,因为交通之利,恢复也快,一直比较繁荣。对岸三叉港就寒碜多了,很长时期一片荒滩景象,最初的渡轮浮码头由一条简易的架在滩涂上的长长的竹木栈桥与陆地相接,栈桥仅容两人并肩,且两边没有护栏。踩在咚咚发声、留有间隔缝隙的横木桥板上前行,下面就能看到浑浊的黄浦江水,小孩只能害怕紧张地拉着大人的手不敢放。岸边仅有几家开在草屋里的总也不成气候的简陋小杂货铺子。也奇怪,相对少受兵火骚扰的东岸,始终也没有形成集镇。现在,滩涂全给开发光了,沿岸工厂、码头全是建在早已消失的滩涂上。 近三十年来,吴淞镇已随同宝山县溶进了上海大城区范围,通了地铁和高架公路,到处是现代化商店酒楼,江边的客轮码头漂漂亮亮;三叉港也没闲着,成了浦东新区一块工业、港口码头和公路运输密集之地,但目前仍显得灰头土脸,根本不能与吴淞镇叫板。浦东的重心现正在转向新成立的“外高桥自由贸易区”,外高桥离三叉港咫尺之遥,看来,三叉港的明天,希望大大的有,大大的好! (现代吴淞镇岸线)
上述些废话,只是表明从市中心到滨江公园,不但远,并且很费时,转车也不是太方便顺畅。这也是滨江公园游客很少的原因之一。至于当地人,还没有谁愿意出20元门票钱去看树林子的。大约再过若干年,这里所有岸线都被开发完毕,当地人的后代才会不得不接受花钱看长江口风景的现实 9月16日早,我克服了路远、車堵、交通不熟悉后,经过三小时奔波,来到了滨江公园大门口。
见外高桥1路公交车的到来,悠闲的检票员赶紧端正姿态,做出迎客的工作表情。但车上下来的游客,仅不到十个人,而且都是退休族。时间快到十点钟,意味着上午最多再来一班车,再添几位散客。如没有团游队伍,今天的游园人数肯定达不到半百。这还是在旅游节期间,尽管半票优惠,却无法吸引游客到来。但即使免票开放,估计也不会“爆棚”,路远、交通不便明摆着是个大问题。当初公园新开张时,曾在吴淞地铁站设过滨江森林公园专线车,后见游客稀少,无法维持,只好作罢。 花上十元乘坐公园的电瓶车顺东部游览路线向江滨观景台开去,一路上几乎没有见到游客的影子,只有零星出现的公园工作人员在林间忙着什麽。江滨观景台上总算碰见五六个游客在欣赏长江口风光,其中一个胖老头见我戴着手表,忙不迭问我现在几点了?说是要赶班车回家啦。 (公园为招徕游客放飞的风筝) (公园的秋花展。品种其实很单调。) 原以为公园很大,乘电瓶车可以省点力。不料仅几分钟,车已到江边观景台。早知如此,不如漫步悠游算了。公园的东半部分,就这样乘车“走马观花”了一回。
从这儿观赏长江口风光,比起炮台湾森林湿地公园,视界要辽阔许多。只是由于外高桥港区的建成使用,正好拦阻了遥望东海的海平线的最佳位置。从前这一带的居民习惯上都把这片水域亦称作东海洋,也是有道理的,因为高桥一带成陆远晚于浦西,明初还主要是沙洲。 这长江口也实在辽阔,波涛滚滚,气象万千,自有几分海阔天空的感觉。许多人到了海塘上,会不由自主停下脚步,或伫立、或坐下,久久地默默迎着江风,看着江景,听着涛声,或思绪翻滚,浮想联翩;或凝神入定,如进太虚幻境。
有一个司空见惯的现象值得人们深思。 这就是盲目杀虫,滥用农药。现在的农民、园林工人,关于植保的第一概念就是施用各种高效农药、除草剂。这些能节约大量劳力的东西,也带来了可怕的副作用。 长期的大量施用农药,几乎消灭光了上海地区的昆虫种群。过去我们孩提时期喜欢在草丛里捕捉的草蜢,现在还有那个年轻人记得它的摸样?至于蝈蝈、蝗虫、蟋蟀、“油葫芦”、金铃子、纺织娘、天牛、螳螂、金龟子、萤火虫......早就淡出了我们的视线,除了电视里可以知道它们的形象,上海大地上中已很久不见踪迹。生活中,我们只能经常烦恼不已地与抗药性和抗击打能力特强的苍蝇、蚊子和蟑螂不期而遇。 如果森林公园也为了防虫而滥施农药,结果只会是破毁昆虫的生存空间,破坏大自然的食物链,丧失了鸟儿和爬行动物赖以为生的自然口粮。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结果,就是自然界物种多样性的大打折扣。 我在林间草丛中走着蹚着,希望惊起一群草蜢之类。结果大失所望,一只也没有!野草丛里已全然没有虫口。我又发觉,尽管艳阳高照,树荫里也没有欢快的阵阵蝉鸣。花圃里鲜花怒放着,却没有蜂飞蝶舞的景象。已是中秋节气,却听不到秋虫的和谐歌声。 说明标牌上,介绍公园的湿地生态情况很好,但我半信半疑。观察下来,植物的生长情况的确良好,但池塘里没有蛙类的鸣叫,地面上也没有癞蛤蟆爬行,水面上没有水蛭划行,甚至没有看见亲水的蜻蜓飞舞。美丽的森林里没有动物精灵,这似乎美中不足吧? 滨江森林公园我是第一次来,但这儿乡下和江滨我却并不陌生。 孩提时代,我好几次曾住在海塘附近谢家宅姑妈家中。那时,与村中同龄人最喜欢的就是到海堤上追逐打闹。记得当时海堤的内坡上荒草离离,长满了狗尾巴草、蟋蟀草、三棱草、蒲公英等等野草野花。一踏进草丛,顿时惊起一片大大小小的绿色蚱蜢和蝗蝻,高兴得我们满坡追着扑捉。即使是堤外铺着的防浪大石头堆里,潮湿的缝隙间似乎永远跳跃着许许多多凸着一对大眼睛的弹涂鱼。江面和海塘上方似乎永远回翔着不知疲倦的海鸥。而村庄的谷场、小道、空地间,到处都见蛤蟆的移动身影。田间地头、粪缸边,总是有许多不怕人的形似螃蟹的螃蜞在懒洋洋地晒太阳。在农家用以护卫小院的绵密的小枝杨编织成的“篱笆”上,透过细嫩的马兜铃蟠绕的藤蔓间,有时会看见蛇儿蜕下的半透明的干皮。这儿连通黄浦江的仓房浜、毛家浜、高家浜等等河流的两岸边,退潮时,密密麻麻分布着数不清的洞穴,谁也不清楚里边有没有躲着螃蟹或是其它生物。 我知道,在农药化肥推广使用后,第一批绝灭的本地原产动物中就包括螃蟹的伙伴螃蜞。螃蜞并不是被馋嘴的国人吃光的,农民认为它根本不入食谱。偶尔会有人把它们捣碎了作肥料,却从没有人像灭鼠那样特意去剿杀螃蜞,螃蜞是被大量施用的人造化学物质给无意中消灭的。这过程,还没有等哪位专家留意研究,螃蜞就从上海人眼皮下消失得无影无踪;接着,永远躲躲闪闪惶惶不可一日的野鸡和野兔被贪婪的狩猎者残忍地从田野里拉网式搜索出来杀光吃绝;再接着,善于潜伏的野生螃蟹、野生龟鳖和野生黄鳝也终于在竭泽而渔者手里遭到灭顶之灾...... 我希望,上海各科研机构和大学的有关专家能和几家森林公园公园配合,尽量恢复营造几个上海的原生态自然保护区。人类,也要学会尊重动物(包括许多低等级生物)。特别是不能一见动物就首先想到能不能解馋。 我希望,有一天人们走进上海的各家森林公园,会惊喜地发现:草地上跳跃着蛤蟆、花草丛里蝶飞蜂舞、池塘有蛙鸣、林中雀鸟唱。小孩子和年青人不但可以嬉水赏鱼,还能快乐地扑蝶抓蚱蜢。 这也许是我的上海梦中的一部分——让上海的剩余大自然回归天真。 www.上海休闲沙发
摘自一位老先生的感怀———感怀 一座饱经风霜的城市————战火的硝烟不曾侵蚀它的意志 一座历史悠久的城市————多年的岁月不曾磨灭它的风华 ————上海 卍二零一六年一月二十三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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