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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参加书法家的饭局,一个有才华的妹子说特别想穿越到大唐,大家奇怪:不都流行清穿吗,你为什么想去唐朝?妹子说,清朝有什么好,就会宫斗,到唐朝开元年间多好,繁荣开放,浪漫风雅,女子不用减肥,想和谁好就和谁好。更重要的是,还可以与李白杜甫孟浩然一起吟诗,与王维张萱韩干论画,观裴旻公孙大娘舞剑,看张旭用头发写书法,头发写字啊,太潇洒了!比现在那些玩杂耍的所谓“行为艺术书法家”,不知道高到哪里去了!此言一出,众人笑倒。
细想来,妹子说的不无道理,那确实是唐代最为鼎盛的时期,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安史之乱”前)政治稳定,经济繁荣,名流辈出,灿若群星,被史书冠以“草圣”之称的书法家张旭可谓是其中的最耀眼的明星之一,后人在论及唐代书法,对欧(阳询)、虞(世南)、褚(遂良)、颜(真卿)、柳(公权)、(怀)素等均有褒贬,唯独对张旭无不赞叹不已,这在中国古代艺术史上是绝无仅有的。
张旭的外公是初唐书家陆柬之,而陆家人世代以书代业,几乎个个都是当时的书法家,从现代科学上来说这算是携带了大量书法家的基因。张旭不仅以书法见长,还是个诗人,与贺知章、包融、张若虚齐名,被人们合称为“吴中四士”,张旭的诗风属于“小清新”一派的,代表作《桃花溪》脍炙人口:“隐隐飞桥隔野烟,石矶西畔问渔船。桃花尽日随流水,洞在清溪何处边。”吴中四士中,张旭和贺知章有姻亲关系,两人常常一起游山玩水,有时候兴致上来,看到别人家厅堂上有大块的空白墙壁或屏幛,就挥毫写字。
情性中人交友也特别广泛,爱喝酒的张旭、贺知章和李白、李适之等六位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们结成了“酒中八仙”,作为见证者的杜甫为他们写下一首《饮中八仙歌》,此诗纯用漫画素描的表现手法,叙述他们的平生醉趣,充分表现了他们嗜酒如命、放浪不羁的性格。其中对张旭是这样描述的:“张旭三杯草圣传,脱帽露顶王公前,挥毫落纸如云烟。”醉酒后在王公大臣面前脱下帽子露出脑袋,挥笔在纸上写字,飘逸得就像天上云烟一般,行为相当地狂放。据说唐朝的酒和现在的米酒差不多,度数很低,李白能喝一斗,酒量最大的另外一个小伙伴能喝五斗,而草圣才三杯就醉,可见酒量不大,也许只是为了助兴,以酒意激发书写时的灵感吧!后来,“饮中八仙”也成了后代文人、书画家、工艺美术家反复书写描绘的题材之一,许多著名的书家都有《饮中八仙歌》作品传世。 张旭草书《古诗四首》02 艺术是人性与时代的折射,唐朝是一个昂扬向上的时代、风流浪漫时代、热情奔放的时代,在这样的的时代里,艺术家才能彻底释放其浪漫情怀,张旭在继承晋代“二王”传统基础之上,效法张芝草书的技艺,最终创造出了潇洒磊落、变幻莫测、惊世骇俗的狂草,他把满腔情感倾注于点画之间,达到了旁若无人、如醉如痴、如癫如狂的至境。真正的艺术家是纯粹的,有时候兴之所至,张旭用干脆用头发蘸墨书写狂草,字形变化繁多,笔势连绵回绕,夸张放纵,飞腾奔宕,似金蛇狂舞,又如虎踞龙盘。正如熊秉明在《中国书法理论体系》中所评价的那样:“张旭是中国书法史上一个极重要的人物。他创造的狂草向自由表现方向发展的一个极限,若更自由,文字将不可辨读,书法也就成了抽象点泼的绘画了。”
所谓时势造英雄,那为什么恰好是张旭取得了这样的成就呢,并不仅仅因为如前所述他身上携带有书画家的基因,更不是喝醉了酒、倾注了全部情感就能写好字,更重要的是他善于观察、思考和总结,据唐代李肇《国史补》记载,张旭透露自己成功的秘籍之一就是曾经看见公主与担夫在羊肠小道上争抢道路时,各不相让但又闪避行进得法,由此领悟到书法上的结构布白、偏旁组合,应进退参差有致、张弛迎让有情。另外,他在河南邺县时,爱看当时最著名的舞蹈艺术家公孙大娘表演剑器舞蹈,并因此体会了用笔之道而得草书之神。连看个热闹、欣赏演出娱乐都能总结出来专业的法理来,此等专注,又有几人能做到呢?与他比起来,而今那些用身体各部位书写的“杂耍”书法家,要的只是个哗众取宠的效果,又哪里配称得上艺术二字呢,简直是亵渎纸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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