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十年里,遗传学家们证实,现今地球上所有人都只是一小群人的后裔,这些人大概在6万年前走出非洲,为每一块可居住的土地都带去了人类精神和创造力的种子。人类共有的遗产告诉我们,所有文化在本质上都有相同的潜力,会运用同样的原始智慧。然而,各种文明的和声越来越弱,世界正在迅速沉寂。文化多样性降低的一个重要指标,就是语种的丧失。语言不仅仅是一套语法规则或一部词汇手册,它还是一座桥梁,将每一个特定文明的精神要义带入物质世界。但是现在,语言学家不得不承认,全世界7000种语言中有一半已逼近死亡边缘。每两周,就有一位老者在过世的同时将一种古老语言永远带入坟墓。 古老的智慧 霍库莱阿号是被波利尼西亚航海界奉为圣物的一艘独木舟,图中的它正驶离夏威夷海岸。传统的波利尼西亚领航员在大海中航行时无需仪器帮助。相反,他们会采用推测航行法,仅靠在脑中“绘图”,就能计算出离开上一个已知地点后航行的距离和方向,保证不偏离航道。 人们常常会问,远在非洲的一个部落要绝种了,关我们啥事儿?的确没什么相干的。同样,我们的文化如果消失了,也不会对非洲部落造成什么直接影响。但对于人类整体而言,无论哪种生活方式消失,损失都是不可估量的,因为有关古老智慧的例子比比皆是。 公元前10世纪,当欧洲水手还不懂得测量经度,对广阔的大洋心存畏惧,只敢在近海活动时,波利尼西亚人就已经扬帆远渡太平洋了。那个时候,波利尼西亚人开始了大迁徙,踏上了从夏威夷到大拉帕岛(也叫复活节岛)、从马克萨斯群岛到新西兰之间的各个岛屿。 在漫长旅程中,波利尼西亚航海家必须铭记风向、洋流和航速的每一次改变以及对海水、天空和云层的每一个印象。波利尼西亚水手能轻而易举地叫出夜空中250颗星辰的名字。他们通过观察海浪回波的情况,能发现远方还未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岛屿。因为他们清楚每个群岛独特的回波模式,解读这些模式对他们来说,就像刑侦学家对付指纹一样轻松。他们还能在黑暗中察觉出5种不同的浪涌,从中辨认出哪些是由局部地区天气骤变所产生的。这些天气骤变又像血管一样横贯太平洋的深海洋流所致,波利尼西亚水手可以像陆地上的探险家沿着河流找到大海一样轻而易举地追踪这些洋流。他们的航海经验让人惊叹,但流传下来的却很少。 对居住在哥伦比亚亚马孙河流域西北部的巴拉萨那人来说(左图),大自然的各种要素都是不可割裂的。这种人与自然相生相系的哲学观点,造就了他们与众不同的土地管理方式,让族人对环境的影响降到最低。这些方法成为了亚马孙盆地居民在不毁林的前提下营生的良好典范。经过2500年的经验积累,他们的思想肯定对人类的共同遗产有所贡献。1991年,经哥伦比亚政府批准,这些亚马孙河流域西北部的印第安人对一块相当于英国国土面积(约25万平方千米)的土地拥有了合法权力。多亏了这项决定,一度濒临灭绝的巴拉萨那人又复兴起来。他们算是难得一见的幸运儿了。 悲哀的强制力 肯尼亚北部马萨比特山区(Mount Marsabit)的阿里尔族(Ariaal)妇女背着木柴回家。阿里阿尔人世代生活在卡伊苏特沙漠,他们通过游牧的方式才得以在这片干旱地带生存下来。从20世纪70年代开始,在国际援助组织的压力下,他们开始定居。但这种生活方式使他们能掌握的资源大大减少,不得不永久依赖援助组织的救济 古老的社会形态正在消亡,但最大的悲剧并不在此。真正悲哀的,是动用本可避免使用的强制力,让原来充满活力的民族和语言形神俱灭。这些外来威胁五花八门:它们可能来自于工业,比如令人发指的林木采伐行为,摧毁了婆罗洲雨林中流浪的本南人的生存基础;石油化工产业排放的废水,让世代在尼日尔河三角洲耕种的奥格尼人丧失了肥沃的良田。流行性疾病是文化的另一威胁,侵入亚马孙河流域亚诺玛米部落地区的淘金者从外界带来病菌,使当地人的死亡率直线上升,也使这个部落衰落下去。除此之外,意识形态之争也是最大的威胁之一。 文化并不总在衰落。相反,衰落的文化恐怕只是其他更强势文化的牺牲品。这一现象让人感到乐观,因为如果人类是导致文化衰落的原动力,我们也能够反过来推动各种文化的延续。比如1991年,哥伦比亚政府将土地所有权归还亚马孙河流域西北部印第安人的作法,就让这个巴拉萨那部落重新繁荣起来。我们不想让各个民族成为时间长河中一块块冷冰冰的化石。我们只想找一条出路,在不牺牲各民族特色的基础上,让不同民族的人共同生活在一个相互联系的多元化世界中,一起享受现代化的益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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