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君子上达。小人下达。--《论语·宪问》
《四书》里经常讨论君子如何，小人如何。这个君子小人，多数是指不同的社会阶层，有时也指道德水平。不过，我们现在来理解经典，可以简而化之，都作为价值评判来看待，凡是“君子......小人......”这样的句式，都可以替代为“要......不要......”，比如这句话就可以理解为：要上达，不要下达。 上达，就是是追求脖子以上的，脑袋的，思想、精神、文化的，形而上的。下达，就是追求脖子以下的，肚子的、脐下三寸的，食与色，物质的，形而下的。 我看，老夫子这话主要是给知识分子，给书呆子们打气的，特别是给他的一班弟子们打气，你们好好读书，跟着我追求真理，在现实中却吃不开、混不好，不要紧的，君子上达！这个君子啊，就这个滋味。你看那些吃得开、混得好，黑白两道，手眼通天，要钱有钱，要权有权的家伙，看上去很美，可他们是小人！ 所谓精神胜利法，莫过于此。 在我看来，一个人既能下达，又能上达，才是完整的。比如曾国藩，要事功有事功，要官场谋略有官场谋略，有小说家者流甚至给他总结出个“光屁股升官法”，这不可谓不是下达。但他一生手不释卷，诗文、考据、义理、书法，样样有所建树，洋务思想也开一代风气，这可谓真正的上达。 现实中很多大老板，出身低微，谈不上什么学问，但事业发达之后，却对文化领域情意有加。有人斥之以附庸风雅，而在我看来，英雄不问出处，先下达而后上达，这是值得尊重的。当然功夫有高低，也有个提高的过程，这是可以理解的。日本的涩泽荣一、松下幸之助、稻盛和夫等实业家，他们的事业大到一定程度，本身就不能用“下达”来描述了，而他们的思想则早已达到“上达”的很高层次，为世所重。 现在的问题，反而是这些“上达”的书呆子，悬在半空里，靠阿Q兄弟来自我安慰。 按： 上文是写在《人生四书》里涉及对君子、小人的理解的一篇。现在看，当时的理解很局限，太肤浅了。不过，如古希腊哲学家所讲，人不能两次踏入同一条河流。经典就是如此，常看常新，今年与明年的认识都可能不同。有个大学者说过类似的话：看自己早年的作品，常常会脸红。 我对君子、小人的新认识是在读到魏明帝曹睿临终安排顾命大臣的那段时有所触动的。当时曹睿本想选择曹操的儿子曹宇，但他最宠信的两个智囊、文胆刘放和孙资，从自身利益出发，打了小算盘，推荐曹爽。最终曹爽断送了曹魏。 这两人没有秉持公心，没有以天下大局为重来言行，而是从私利出发，所以他们就是小人。 孔子讲过一句很重要的话：“道二：仁与不仁。”这其实就是对应君子与小人的。 仁的就是君子，不仁的就是小人。 而什么是仁，这个问题，我在写书时想明白了：仁即利他心，即为公。公的极致是天下。所以，齐国、治国、平天下，即为公，即仁，即君子之道。 公而无私即君子；以私害公即小人。 这样一来，《论语》里那么多的“君子如何、小人如何”的说法，就都很好理解了，都顺了。 “君子上达、小人下达。” 君子以成全他人、成全天下为理想；小人以成全自己、满足私欲为目标。 “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 君子一心为公，成败尽力而为，所以就心中坦然；小人天天盯着自己的那些好处，想着升官发财，所以就患得患失，心总纠结着。 “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 小人只关心一己之私，私欲是难以满足的，而且跟他讲公义之事，他根本听不进去，所以难养。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君子为公，小人为己。 “汝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 你要为天下公义而做学问，不要为实现一己之私而做学问。 等等。 为什么要公呢？往根子上讲，它是一个生命意义的问题。“天地之大德曰生”，个体生命的意义在于生命整体的发展，而不是反过来。 所以，公是本，私是末；公是皮，私是毛。 孔子还讲“四毋”：毋意、毋必、毋固、毋我。这个说到底，还是要破一个“私”字。文革时的”狠斗私字一闪念“，其实是暗合儒家传统的。不能把它理解为政治教条，而应当成为人生信条。破了这个”私“字，就是君子，心理会更健康，视野会更广阔，人生的价值会更容易实现。 儒家讲做人，千言万语，无非：做君子，不做小人。 谷园 2015.6.6 又记： 如果你遇上了哪个“国学大师”，不妨请教一下他这个问题：到底什么是君子，什么是小人。他要是跟谷园回答的相近，说明学问还过得去；不然，请把该文转他。哈。 谷园 2016.1.26 （本文选自谷园国学励志系列第一部《人生四书》，想买想读可关注谷园微信号：大众国学） 《谷园讲通鉴》正在爱奇艺脱口秀频道热播，敬请观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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