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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黛玉嘲讽刘姥姥很过分吗?

 三生石畔绛珠草 2016-01-31


一直以来,都有人拿林黛玉取笑刘姥姥为母蝗虫说事儿,认为林黛玉势利、刻薄。在我揭示了林黛玉'小心眼儿、爱吵架”的真相之后,这似乎已经成为林黛玉唯一的“污点”了。

那么,到底该怎样来理解和看待这件事情呢?

第一,我们要看到,取笑刘姥姥这事儿不只是林黛玉有份,大家都有份。

第一个要捉弄刘姥姥的是凤姐儿和鸳鸯,而觉得刘姥姥可笑的不惟黛玉,当时在座的包括宝玉宝钗、三春、宝琴、湘云都有份,为何光盯着黛玉呢?


第二,刘姥姥的可笑,其实是装出来的。

小说里有交代,事先凤姐和鸳鸯都是和刘姥姥沟通好的,不过就是图一个热闹,逗贾母开心,刘姥姥受了贾府的资助无以为报,也是愿意哄贾母开心,陪众夫人小姐玩乐。这说明:

1.即使凤姐和鸳鸯也不算是瞧不起刘姥姥,因为这是事先商量好的,是一出戏;

2.满屋子人包括贾母、王夫人、薛姨妈,以及黛玉诸人都觉得可笑,说明刘姥姥和凤姐、鸳鸯非常默契,表演很成功,可笑的效果一方面来源于刘姥姥天生的幽默细胞,另一方面也是她特意表现的。

第三,林黛玉不过是善于总结和形容罢了。

第四十一回:

当下刘姥姥听见这般音乐,且又有了酒,越发喜的手舞足蹈起来。宝玉因下席过来向黛玉笑道:“你瞧刘姥姥的样子。”黛玉笑道:“当日圣乐一奏,百兽率舞,如今才一牛耳。”众姐妹都笑了。

宝玉觉得可笑,只是说不出来,黛玉代劳,众姐妹都笑了,这个笑就是赞同的意思,我们看到的只是黛玉的才思敏捷,口齿伶俐,善于联想和类比。

第四,黛玉在刘姥姥走后,和众姐妹玩笑时讥讽刘姥姥为“母蝗虫”,说的其实是刘姥姥的吃相,而不是嫌弃刘姥姥吃白食。这一点至为关键。还是第四十一回:

李纨见了他两个,笑道:“社还没起,就有脱滑的了,四丫头要告一年的假呢。”黛玉笑道:“都是老太太昨儿一句话,又叫他画什么园子图儿,惹得他乐得告假了。”探春笑道:“也别要怪老太太,都是刘姥姥一句话。”林黛玉忙笑道:“可是呢,都是他一句话。他是那一门子的姥姥,直叫他是个‘母蝗虫’就是了。”说着大家都笑起来。宝钗笑道:“世上的话,到了凤丫头嘴里也就尽了。幸而凤丫头不认得字,不大通,不过一概是市俗取笑,更有颦儿这促狭嘴,他用‘春秋’的法子,将市俗的粗话,撮其要,删其繁,再加润色比方出来,一句是一句。这‘母蝗虫’三字,把昨儿那些形景都现出来了。亏他想的倒也快。”众人听了,都笑道:“你这一注解,也就不在他两个以下。”

这段话,可以得出的信息太多太多:

1.这里黛玉讥讽刘姥姥为母蝗虫,起因是惜春因刘姥姥对大观园的赞叹而不得不告假作画,使得诗社少一人,大家都不平;

2.这个时候黛玉讥讽刘姥姥为母蝗虫,得到了大家的一致赞同;

3.宝钗的注解证明她也深深地赞同黛玉才思敏捷,总结到位;

4.更为关键的是,我们要注意,众人包括黛玉在内,取笑的是刘姥姥夸张粗鲁的吃相,而不是厌弃她的白吃白占,为什么这样说?

其一,刘姥姥的吃相是为了逗贾母高兴装出来的,不是真的,刘姥姥即使在农村家里吃饭,也不可能这样粗鲁;

其二,刘姥姥的吃相丑态百出,达到了“母蝗虫”的艺术效果;

其三,黛玉不过是总结归纳,提取精华,博众人一笑而已;

其四,黛玉等人,并不知道刘姥姥是装的,所以得出这个结论,不知者不罪,就是这个道理;

第五,黛玉等人都是贵族小姐出身,在血统上,能够和林黛玉相当的,其实只有宝玉,宝钗宝琴和三春都要靠后。在这一点上,作为纯正的贵族,林黛玉自然不会认这样的姥姥。在古代,一个真正的有教养的贵族绝对是讨厌粗鲁和不知礼的,礼仪是贵族的基本素质,所以,林黛玉对于粗鲁无礼的讨厌是正常的,我们不能脱离她所处的时代来看待这件事情。这样的黛玉反而不是伪善的——表面不言语而心里蔑视,她是真实的,是那个时代完美的贵族小姐。

其实很多人同情刘姥姥,却未必理解刘姥姥。刘姥姥是个知恩图报的人、一个有底线的人。贾府给她帮助,她回报贾府快乐,刘姥姥要的就是母蝗虫的效果,以她的阅历,她懂得包容,反而会认为自己的付出没有白费。而并不知情的黛玉会说出那样半是玩笑半是感叹的段子,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然的话,曹雪芹老先生何故采纳黛玉的段子,在第四十一回标题就用了'怡红院劫遇母蝗虫'呢?请注意,黛玉讥讽刘姥姥为母蝗虫是第四十二回的事情,而曹雪芹在第四十一回就用了。说明对于“母蝗虫”的比喻,曹雪芹肯定是深深赞同并为之叫绝的,因此借黛玉的口又说出来。这个叫绝,既是为了刘姥姥的那份知恩图报的苦心和成功的表演,也是为了林黛玉惟妙惟肖的麻辣点评。只是令曹雪芹没有想到的是,小说里一场温馨动人的互帮互助结对子的感人事迹,在多年之后,居然成为了人们攻击林黛玉刻薄的话柄。正所谓:

他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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