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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3年底，一场特大暴风雪侵袭了闽北山区，鹅毛般的雪片纷纷扬扬下了一整天，山上积雪盈尺，气温也骤降到零下10来度。那场雪来势猛，范围广，往年罕见雪花的县城也披上了银装。恰好那天连队的车子下山去采购给养，被突如其来的大雪困在了县城，动弹不得。 一连三天，县城的积雪渐渐融化可以通车了，但山上的积雪依然深厚，汽车不敢贸然上去，司机急，连队更急。第四天，所有的菜都吃光了。接着，早餐煮黄豆，中餐晚餐酱油煮黄豆。到第六天，炊事班长泪眼汪汪地报告：米缸也快见底了。 连队紧急召开党支部委员会，分析形势，研究对策，商量来商量去，最后决定:无论如何得让车上山！ 次日下午，我和副连长奉命带着十几名战士下山，到十公里外的“岔路口”去接应。路上的积雪有半尺多厚，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鞋袜裤管全湿了，头上和身上却冒出了热汗，到达“岔路口”歇下来，给凛冽的寒风一吹，冻得直打哆嗦。 我们捡来松枝，在路边生起一堆篝火，一边围着烤火取暖，一边焦急地等车。傍晚，终于在一串喇叭声中盼来了满载而归的汽车，战士们欢呼着冲上前去，把驾驶室里的司机小常团团围住，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两个战士索性攀上车厢，兴高采烈地把里面的东西一一提起展示：“鸡”、“肉”、“鱼”，欢笑声响彻寂静的山野。热闹了一阵，我们开始往回赶。这是一条为我们连队专门开辟的军用道路，沙石路面，坡陡弯多，很多地方都是悬崖绝壁，平时行车都得小心，在冰雪里行车更是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跌入峡谷深渊。 夜，垂下了黑色的帷幕。强劲的山风疯狂地呼啸着，刮得满地的积雪旋舞起来，大团大团的浓雾鬼魅似地游荡扩散开来，四围白茫茫一片，能见度极低。司机小常小心翼翼地把着方向盘，还不时从驾驶室探出头来察看路况。越往上，坡越陡，雪越厚，我们用铁锹铲除积雪，引路开道。小常早有准备，在山下带了几捆稻草放在车上，遇到结冰路滑的地方，就让我们把稻草铺在路面，铺一次，挪一段，铺一次，挪一段……行至半山腰，汽车在一个陡坡前犟牛似地“趴了窝”，吭哧半天，尽打滑不挪窝。前来迎接我们的连长正巧赶到，迅速脱下棉衣塞到了车轮下…… 冰天雪地里，我们艰难跋涉。累了，坐在地上歇口气；渴了饿了，抓个雪团充充饥；汗水湿透了衣服，裤管冻成了冰坨。回到连队，已是深夜，当电视里悠扬的新年钟声敲响时，刚刚丢下饭碗的战友们又打起背包上了阵地…… 那一天，是1984年的新历除夕。多年来，每逢下雪的日子，我都会想起。 ■山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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