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2-06 14:02 | 豆瓣: 孤灯之下, 寂寞之影, 空洞之眼神, 渴望之心。 一、 泥泞的小路上留下一串长长的脚印,穿着单薄的青年背着木制的箱子,腰间挂着数个铃铛,每一步都是一个音符。 停下脚步,山下烟雾缭绕的村庄映入眼帘,豆大的村民来来回回的移动着,雾气中传来一阵菜香味。 青年打一个大大的哈欠。 “终于找到可以歇脚的地方了。” 青年继续朝山下走去,经过无人耕种的田地,随手摆一摆,挥开雾气,绿油油的禾苗呈现在眼前,只是本应该是打理庄稼的时间却见不着任何的人影。 村庄内,不足百人的村民聚集在一起,期待什么似的一同朝着村外的森林望去。不知情的村外人一定会以为这是村子的某种节庆风俗。 旅行中的青年鞋子上早已沾满了泥巴,站在村口,身上的铃铛也停止了摆动。 “请问,这里有可以投宿的地方吗?” 村民们一同回头看向青年,他们双眼单纯地表现出疑惑。看似村中长老的老人拄着拐杖从人堆中走出,他的严肃加深了脸上的皱纹。 “这里不欢迎外乡人,还请赶紧离开吧。” 青年搔搔脑袋,耸耸肩表示无奈,接着向前走去,村民们让出一条道来,青年从中间走过,直径离开村庄。就在青年即将离开村庄时,迎面一个神色匆匆的男人肩上扛着一个七八岁般大小的孩子大步跑来,与青年擦身而过。 “回来了!” 身后有人大喊,随即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那不是欢呼声,而是人们在交头接耳的议论与猜测。 “快,赶快将孩子放下!” 拄着拐杖的长老迎上前去一把夺过男人身上的孩子,一手搂着孩子瘦弱的身骨,盯着他憔悴的脸上无神的双眼,发出感叹:“谢天谢地呀!”人群也随即好奇地聚集过来,围成一个圈。 只见那孩子双目呆滞地直盯着天空,完全无法聚焦的双眼似乎看不到任何的景色。 “那个,可以让我看一看这个孩子吗?” 老人抬头,看见本应该离开村庄的青年又一次出现在人群中间。 “你怎么还没走?” 不耐烦的语气并没有起到阻挠青年的作用,他挤过人群,来到老人身旁。 “失礼了。” 青年将头探了过去,看清了那个孩子苍白的脸跟空洞的眼睛。再仔细看,孩子双眼的瞳孔周围似乎缠绕着什么,像是墨汁一样的东西在他褐色的眼珠里不断漂浮着,聚集又扩散,毫无规律地游荡着。 “唔,不会错了。” 青年轻轻地点头。 老人一把抓住青年的手腕,睁大了双眼看他,声音颤抖着说,“你知道这孩子得了什么毛病?” “应该是‘秽’吧。” 青年平静地说。 站在一旁扛着孩子回来的男人突然跪倒在地,双手紧紧拉着青年的裤脚,大声地求道,“请你一定要救救我的儿子呀!” 二、 简陋的木屋内,青年喝了一口热茶,感觉肠胃一下子舒畅了许多便吐出慵懒的气息来。 “你刚才说你叫什么?”老人问。 “我叫做‘影月’,是除秽之人。” 屋内共有四人,除去青年与老人之外,还有扛着孩子回来的男人与他的妻子。老人是这里的村长,男人是他的儿子名叫张大吉,被扛回来的孩子只有七岁,小名叫做小沐。 “你刚才说的秽是什么?”村长吸着自己做的卷烟,吐出一个烟圈。 “秽,指污秽之物,是常人眼中所看不见的东西,实则感情所造,是世间一切情感的幻化。” “能不能说得明白点?” 张大吉坐在木凳上,右脚抖得不停,向着青年探出身子,眉间始终紧锁。 “唔……”影月思索了一番,接着说,“有没有想过情感这种东西会影响世界?当某一种感情强大并剧烈到一定的程度,就会对周围的世界造成影响,简单的来说也就是情感的具象化,你爱一个人所传达出来的感情自然会被人感知,而秽就是如同这样的存在,只不过要强烈并具体许多。秽这种东西几乎存在于每一个角落,城镇当中,山林之间都有不同的情感,因而也会产生不同的秽。只不过它们一般无害,对于世界来说也微小到可以忽略,但是在某种特定的环境下秽就会对周围造成影响,有好的也有坏的。” “所谓的特定环境指的是什么?” “是产生‘秽’的根源!也就是秽的由来。” 张大吉似懂非懂地点头,接着召唤他的妻子继续给影月倒水。 影月搔搔脑袋,也没有希望他们能够理解得透彻。 “对了,跟我说说小沐的情况吧。”影月转向面对村长道。 村长呼出最后一个烟圈,将手中的烟扔在地上,溅射出丝丝火光,随即熄灭了。 “大概是一年前开始的。原本我们是住在山头的另一边靠近海的地方,但是由于去年突发的洪水不得已才舍弃了家园,全村一起搬到了这个山脚下,虽然在洪水退却之后也有想过要不要搬回原来已经被洪水毁坏掉的村子,但是村民们大多都在这里安定了下来,也种上了庄稼,所以这个念头也只是转瞬就消失了。只有小沐,自从搬到了这里来以后就开始心神不宁,常常在夜间哭泣,渐渐地变得没有精神起来,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开朗的玩耍。某天早上起来,我们发现小沐竟然不见了,于是便派人到处去寻找,整整找了一天才在原本已经废弃了的村子里找回了小沐。” 张大吉站起来,激动地接着说,“但是他自此以后就不会说话了,我们说什么他也像没有听见一样,一点反应都没有,眼珠子总是直勾勾地盯着前方一动不动,就像是一个木偶一样。而且趁我们一不注意他就会再一次跑回以前的村子去。” “一开始他的状况就已经这么严重了吗?” “不是,开始的时候他对我们还是有点反应的,时不时也会说上几句话,后来时间久了他才变得一言不发的。” “都说些什么?” “呃……我记得是一个劲地喊着要回家,要找娘亲什么的。” 影月点点头,他看向坐在一旁一直低着头沉默的张大吉的妻子。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张大吉跟村长对了一眼,相互摇头。 “那让我看一下小沐吧。” 张大吉点头,站起身领着影月穿过天井,来到最里面的房间,推开门,正中央的床上小沐被麻绳捆住身子,平躺着一动不动。 “只有这样绑着他才能确保他不会再一次消失。” 影月走上前去,看着瘦弱的小沐依然睁着双眼,瞳孔附近不断游荡的墨色物质相聚又分离,就像原本就属于眼球的一部分一样。 影月从身上取下一个铃铛,系在小沐的腰间。 “你是说小沐会自己回到以前的村庄?” “没错。” 影月替小沐解开捆绑住身子的麻绳,张大吉赶紧上前去阻止。 “你这是干什么?” 影月拉住张大吉的手,转头对他说:“知道秽的源头很重要,我想小沐会帮助我们找到源头的所在。” 张大吉半信半疑地将手收回,看着自己的儿子躺在床上依旧没有动弹,于是稍稍放下心来。 三、 半夜,张大吉拉着妻子急忙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小沐不见了!” 村长从房内出来,拄着拐杖,衣服都没有穿好。 “嘘!”站在大门旁的影月淡定地看着前方正一点点步入森林的绿色光点。 “那是什么?”张大吉的妻子问。 “我今天在小沐身上系了一个铃铛,那是用特殊的玉做的,晚上会发出青绿色的光。”影月说着举起自己腰间同样散发着青色微光的那几个铃铛。 张大吉跟妻子一看便了解了。 “只要跟着小沐我想大概就能找到秽的源头了吧。”影月说着踏出了门槛。 森林中,小沐光着脚一步一步地踩在泥路上,身子摇摇摆摆,但是却能够避开大树跟灌木,每一步都踏在安全的区域上。影月躲在树后,张大吉跟妻子也一同跟着。小沐身上的绿色光圈摇摇晃晃一闪一灭,仔细一看是有一个黑色的身影时不时地挡住了光圈,才使得绿光一闪一灭,而小沐的右手也被那个黑色的物体给牵引着,就像是一个影子伸出手来拉着小沐前进。 “我们跟上去。”影月小声地说,保持着一定距离跟在小沐的身后。 等到小沐到达破烂的旧村子时已经差不多破晓了。 小沐缓慢的脚步停了下来,他抬头看了看自己面前那间早已塌掉的泥砖房,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就再也没有出来过了。 “那是……” 张大吉的妻子惊讶地用手遮住嘴巴。 “不要多嘴!” 张大吉立刻制止了妻子继续往下说。 影月瞥了一眼张大吉的妻子,她眉头揉成一团,目带惊恐。 “已经没有躲藏的必要了,看来小沐不会再到其他的地方去了。” 影月地从灌木丛中走出来,朝着小沐所在的破屋走去。站在门口,小沐孤单一人坐在屋内的泥堆上面。 “小沐!” 张大吉赶紧上前去抱起小沐,小沐却对此没有任何反应。 影月环顾四周,一股黑色的气息在屋内游荡,缠绕着屋檐跟墙角。 “我们可以回去了。”影月说。 “那秽的源头找到了吗?” 张大吉抱着小沐从屋里出来。 影月摇摇头带着张大吉他们一起离开,不经意间的回头,看到破屋内一个原本游荡着的黑色物质幻化为一个孤单的黑影,朝着小沐的方向望来,貌似正在哭泣,一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回到村长家,小沐像往常一样被麻绳捆得踏实,关在里屋内。 “我的孙子到底还有没有救?”村长的声音洪亮,但是却夹杂着绝望。 “知道秽的源头是解救你孙子的唯一办法。你也看得出来小沐的身子已经相当虚弱了,要是再继续下去的话支撑不了多久了。” 影月扫了一眼屋内的人。 “如果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没有说的话请告诉我。” 张大吉跟他的妻子都低着头,一声不发,只有村长闷闷地“唔”了一声之后说道,“该说的都已经告诉你了。”接着便拄着拐杖离开了。 张大吉也随着他父亲离开,只有他的妻子依旧低着头像在思索着什么,直到她丈夫叫了她一声才回过神来。 下午,张大吉的妻子正在天井晾衣服,影月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看着她动作迟疑,目光呆滞,想必一定有什么心事困扰着她。 “你的丈夫已经下田里去干活了,村长也不在家里,有什么要说的可以放心的说了。” 见她没有做出明显的反应,影月继续说,“从一开始你就很安静,安静得有些异常,这反倒说明你有话要说,只是这话是不被允许说出来的吧。” 才听见影月这么说到,张大吉妻子的手就慌乱起来,刚刚洗好的衣服掉落在地上,沾了泥土。她看着地上的衣服,想要去捡,手却停在了半空中,之后默默地开口问了一句,“小沐他,我的儿子他会死吗?” “如果放任不管的话。” 她回头,看着影月一直盯着她的双眼,缓缓地开口说:“这一定是诅咒,这一定是戚嫂的诅咒!” 影月的兴趣上来了,他嘴角上扬,问,“戚嫂是谁?” “戚嫂是住在村头处戚尚的老婆,她的儿子被我公公害死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两行泪偷偷地划过张大吉妻子的脸。 “哦?这是怎么一回事?” “去年从五月份就开始下雨,一直都没有停过,我们不断地求神拜佛都没有用,直到大水即将淹没村庄的时候公公才站出来说要按祖宗传下来的规矩用村里年幼童子的肉身给海神献祭,这样才能平息海神的怒气……” “那个被献祭的孩子就是戚嫂的儿子?” “是的。戚嫂的儿子跟小沐年纪相同,而且他们还经常在一起玩耍。” 影月搔搔脑袋,继续说,“即使是这样也不能说明这就是戚嫂的诅咒呀。” “一定是的,一定是的,因为小沐他回到以前的村子的时候进去的不是自己原本的家,而是戚嫂的家。” “哦?” “还有就是,小沐的双眼变得跟戚嫂的一样了,空洞无神,好像灵魂被什么勾走了一样。”她越说哭得越厉害。 影月没有理会哭泣的声音,他抬头望了望天,还早,便说,“带我去看看戚嫂吧。” 四、 影月来到村头,一眼就能认出哪间房子是戚嫂的家,因为敞开的房门外,一个瘦弱的女人目光无神地正坐在凳子上,一看便知道那就是戚嫂。 “那就是戚嫂!” 影月随着张大吉妻子手指的方向,看了那坐在门外的女人好一会儿,才走过去。 戚嫂的丈夫戚尚正好从屋内出来,看到张大吉的妻子先是怒目,接着将注意力放到影月的身上。 “你是谁?要干什么?” 影月看着粗壮的男人正朝自己走来,微微一笑。 “我叫做‘影月’,是除秽之人。我是来给你妻子看病的。” “看病?别胡说了,我的妻子没病,她只是太过想念我们的儿子而已。” “就当她没病吧,你也不希望你的妻子一直这样下去吧?” 戚尚没有说话,他看看影月,又看看自己的妻子,将头撇到了一边。 影月将戚尚的举动归为默认,于是走到戚嫂的面前,蹲下身来,看见她空洞的眼睛里浓厚的墨色物质大片大片的漂浮着,像是无数只细小的虫子在水中游荡一般,聚集成恐怖的形状。而戚嫂的嘴一直以微小的动作不停地动着,像是要诉说什么一样。影月更加靠近戚嫂,他感觉得到戚嫂身上传达出来的强烈情感,一阵一阵如同冰霜一般的冷。他用手指触碰到戚嫂的额头,那无数的虫子一下子貌似从戚嫂的眼窝当中喷涌出来,缠住影月的手臂,将他扯到了另一个世界。 这里漫天风雨,悬崖上聚满了村民,海水不停地翻涌,像是要将悬崖上的人一个个全都吞掉。穿戴整齐的和尚排成两排,他们拿着佛珠,念着经,悬崖的边沿拄着拐杖的村长艰难的站着,风雨湿透了他全身,身后的桌子上摆着水果跟猪肉当做贡品。 “时辰已经到了。” 村长一再催促,悬崖边上戚嫂拉着儿子依依不舍,双眼的泪都快哭干了。 “娘亲?这是在干什么?” 戚嫂的儿子目光在远处的村民、和尚以及自己的母亲身上移动,他不解这一切的缘由,心中更是对未知的害怕。虽然他因为穿上了其他孩子不能穿的美丽衣服,头上戴着金色的头圈,怀里被塞满了各种食物而高兴,但是跟恐惧比起来这简直微不足道。 戚嫂抱住儿子,将他的头埋进胸间,嘴里不停地说着,“求求你们,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孩子吧!” 一声雷响,蓝色的闪电差点劈中了悬崖,村民们为之惊恐,只有念经的和尚们还继续工作着。 村长依靠拐杖行走,拉着戚嫂儿子的手往悬崖边上扯,戚嫂硬是死死不肯放手,一边哀求一边大声哭叫起来。不知什么时候上来了两个大汉,他们架住了戚嫂,硬将戚嫂跟她儿子的手分开。村民当中戚嫂的丈夫早已蹲在地上抱头痛哭,但是面对村中的规矩却又无法做出任何举动。 孩子被拉到悬崖边上,他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母亲,那种渴望母亲怀抱的冲动从来没有如此的强烈过,只是下一秒,双脚悬空,四肢无助,眼前的一切以不可估量的速度正在消失。 “娘亲,娘亲,娘……” 孩子的声音消失,伴随而来的是另一声雷响。 戚嫂在雷声当中失去了光明,眼中某种黑色的物质正在汇集,它们似乎读懂了戚嫂内心最渴望和最想要的东西,并且以此为生。 影月从黑暗的雨夜中回来,他的手指切切实实地放在戚嫂的额头上。 “我刚才看见的是……” “喂!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传来村长的训斥声,他拄着拐杖朝这边走来,张大吉跟随在他身后。村长上前一把抓住自己儿媳妇的手,用责怪的眼神看着她。 “你怎么能带他来这种地方?” “公公,我只想要小沐好起来,如果这件事与小沐有关的话我怎么可以放任不理呢?” 影月站起来,转过身去,面对着村长,他苦笑了一下问,“为什么当初被用来祭祀海神的不是小沐呢?” 村长先是倒吸一口气,接着大声地说,“这是经过抽签选取的!” “是因为你不舍得失去自己的孙子吧!同时也要给村子一个交待!所以只能在两个最年幼的孩子中选择对自己伤害最小的。” 村长用拐杖在地上用力地敲了一下,继续大声说,“你懂什么?祭祀海神是光荣的任务,这样能够保住整个村子!” “可惜你们的祭祀最后没有收获任何效果,村子还是被大水淹了,同时失去了一个可爱的孩子。” 影月的眼神变得冷漠起来,他看了看自己刚刚触碰过戚嫂的右手,上面还残留着那个雷雨夜所带来的冰冷。 “以后,请你怀着赎罪的心继续活下去吧。”影月盯着村长说。 村长只是大口地吸气呼气,没有再说任何的话。 张大吉发现戚尚正在看着他们,放低了眼帘,不敢四目对望。 “秽的源头,就在这里。” 影月不带感情地说,回头望着一动不动的戚嫂,眼中流露出遗憾。 “戚嫂思念自己已经不在的儿子,这份感情太过于强烈,已经占据了她的身心。她每天除了思念之外已经不会再做任何的事情了,而她的这份思念形成了秽。小沐跟她的儿子年纪相仿,又经常在一起玩耍,所以戚嫂这份感情所形成的的秽才会误以为小沐是她的儿子,才会一直想要拉上儿子回到以前住过的地方,因为那里曾拥有他们母子俩一起生活过的幸福。不过这也是因果所致。”影月说着转头看着村长,村长已经将头埋在自己的阴影里面。 “那你有能唤醒我妻子的方法吗?”戚尚问。 “有。只不过这是一个选择。” 影月从随身背着的木箱中取出了条状的物体,干瘪着像是被搓成条状的枯叶。 “思念已故的儿子是戚嫂唯一能做的事情,也是她最想要做的事情,如果治好了她,就等于剥夺了她的这一意愿,因为唯一能够治好戚嫂的就是除去她因为思念而生成的秽,也就是完全夺取她思念儿子的情感。一旦她清醒过来之后就会忘记自己曾经拥有过一个深爱着的儿子,儿子对于她来说是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的。这样的选择可以吗?” 戚尚看着妻子空洞的双眼,默默地流出泪来。 “我知道你想要继续怀念我们的儿子,但是我们已经失去他了,我不能再失去你了。” 戚尚搂着妻子默默地哭了好一会才咬紧了牙对影月点头。 “这样一来,戚嫂的秽便会消失,小沐也不会再受影响,只不过戚嫂的那份感情也会随之消逝。” 五、 戚尚按照影月的吩咐用木制的浴盆盛满清水,将戚嫂浸泡在水中。 影月望着手中捏着的那条状的物体,又放在鼻尖处深深一闻。 “这东西还是依旧这么难闻。” “这是什么东西?” 影月举起手中的物体,放在阳光下看真的跟枯叶条没有什么两样。 “这是夜行草,一种能够吸引秽的植物,又或者说是动物,因为它活着时的形态介于植物与动物之间。” 影月说完,将手中的夜行草扔到了浴盆当中。戚嫂的双眼渐渐变得明亮,那些黑色的漂浮物质全都透过皮肤渗透到浴盆的清水当中,然后被浮在水面上的夜行草吸收。戚嫂的两个眼球已经能够转动了,她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自己的丈夫,接着安心地闭上双眼,全身无力地睡去。水面上的夜行草不断地吸收着水中黑色的物质,渐渐地变得丰满,然后一瓣一瓣地展开,最后变成了一朵玫红色的花。 看到妻子在水中紧闭双目眼一动不动,戚尚着急地问,“她怎么样了?” “估计只是累了,让她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只不过有些记忆跟情感已经完全融入到这夜行草中了。” 影月从水里捞起玫红色的花,细细一闻,一股清香透过鼻腔,格外清爽。 “夜行草只是将秽吸引到了自身内,等到它枯萎之后秽又会再一次出现,所以要彻底地消灭它!” 影月说着将玫红色的小花塞进嘴里,细细地嚼了几口咽了下去。 “味道真苦!” 戚尚看得惊奇,大声问,“这东西可以吃?” 影月摆摆手,对他说,“平凡人不要吃这种污秽之物,因为我的体质跟别人不一样,我是除秽之人嘛,身体自然能够消化。” 戚尚明白地点头。 “快去看看你的妻子吧。” 影月说完,背起木箱转身离去,身上挂着的铃铛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直到这个声音消失在村外的森林当中。 小沐一觉醒来已经恢复了所有的意识,对自己这一年来的举动没有任何的记忆,只知道自己的肚皮已经饿得贴在了一起。他每天都大口大口地吃饭,将自己养的白白胖胖的,只是他奇怪地发现爷爷跟爸爸没有以前那么开心了,他们总是站在路的中间眺望村头的某一间房子,时不时还惆怅地叹气。 村子里的人都像约定好了一般不再提起洪水跟祭祀的事情,戚嫂也没有再提起过她的儿子,每天跟着丈夫一起干农活,然后回家做饭,洗衣,过着平凡的日子。只是每年的同一天,戚嫂都会带着好吃的甜点来到海边的悬崖祭奠,每一次她都会自言自语地问,“我这到底是在纪念着谁呢?” 查看原文 ? 版权属于作者 商业转载联系作者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