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几首写在除夕的唐诗，迎接春节

文/简书作者：马风

1?.

“乡心新岁切，天畔独潸然。老至居人下 ，春归在客先。岭猿同旦暮 ，江柳共风烟。已是长沙傅，从今又几年。”（宋之问：《新年作》）?

诗人飘泊在外，思乡之情，随着春节的到来，越发不能释怀，一个“切”字，披露得入木三分。“天畔”显示出与“乡”的遥远。“独”，只身影单，唯有默默流泪。?

接下来，倾诉了“老”的境况，只有山上的猿猴，江边的杨柳，陪伴着打发日子，可悲可怜，进一步把“独”的凄楚，生动形象的凸显出来。?

结尾用了一个典故，以郁郁不得志的贾谊自喻，无可奈何的感叹，还有多少这样的岁月呢。?

由于“独”与“老”，即使在新春佳节，也不见丝毫的欢快喜悦。落寞凄凉的人生遭遇，在节日的烘托下，更是黯然神伤，撕心裂肺。?

2?.

“守岁阿戎家，椒盘已颂花。盍簮喧枥马，列炬散林鸦。四十明朝过，飞腾暮景斜。谁能更拘束，爛醉是生涯。”（杜甫：《杜位宅守岁》）?

这是杜甫在同姓家里，过除夕写下的诗作。“椒盘已颂花”，是对“正旦献椒花颂”的礼俗的形象化解说，平民百姓无力实施，足见这个同姓的“阿戎家”，乃是豪门大户。?

下面两句是具体的描画。尊贵的客人络绎不绝，厅堂红烛闪亮，惊散了鸟雀。由此联想到自己年将四十，“暮”并且“斜”，“飞腾”的仕途，接近“暮景”了。语句中可闻一声感伤的沉重叹息。?

既然如此，面对充满节日喜庆的美酒佳肴，就不必缩手缩脚，索性频频举杯，但愿一醉方休吧。?

虽然一笔写不出两个“杜”字，据说还有什么亲属关系，可诗人尽管在这里“守岁”，却没有找到“家”的感觉。富丽堂皇的豪华情景，更令他心生陌生和疏远。这样的除夕，为诗圣老杜带来的是欢乐，还是忧伤呢。?

3?.

“旅馆谁相问，寒灯独可亲。一年将尽夜，万里未归人。寥落悲前事，支离笑此身。愁颜与衰鬓，明日又逢春。”（《戴叙伦：《除夜宿石头驿》）?

旅居在客舍，只身孤影，没人相陪。只有清清冷冷的一盏灯火，让人觉得还可以亲近。诗的开头，就劈头飘来一股寒意。?

下面两句，用工整的对偶句式，点破了主题。时在除夕，人却有家难归。“一年”是时间，“万里”是空间，共同构成了一个辽远空旷的意境和氛围，“人”置身其中，只好仰天长叹。?

年复一年，回顾往昔是“悲”，打量自身，是“笑”。“悲”的确是“悲”，“笑”则只能是苦“笑”，无可奈何的自我嘲弄了。让人觉得，“笑”比那个“悲”，还要“悲”过几分。?

人已老矣。不止鬓发“衰”了，脸上还布满“愁”云。不过，也不必多么伤悲，春天已经来到眼前。辛酸中夹杂着的一点希望，会带来几丝温暖，可这温暖，能持续多久呢？?

诗句通俗浅白，意蕴却很沉重，尤其是写在节日中。?

4?.

“迢遞三巴路，羁危万里身。乱山残雪夜 ，孤独异乡人。渐与骨肉远，转于童仆亲。那堪正飘泊 ，明日岁华新。”（崔塗：《除夜有感》）?

这也是一个身在异乡的未归人，写在除夕之夜，倾吐出来的悲凉感叹。八句诗，前六句，犹如三幅对联，文字工整，情境也是对比鲜明。身子好像被捆绑在遥远的家乡之外，艰难险阻，尽在一个“危”字中。?

“山”是“乱”的，“雪”是“残”的。两者汇融在一起，着力刻画的是“夜”。而“夜”与“孤独异乡”交合在一起，着力刻画的是最终锁定的对象，“人”。眼下的处境是，与亲人越来越远，只好把抚爱之情，给予身边的人了。?

新春来到人间，迎来新的岁月，然而飘泊不定的生涯，恐怕仍然改变不了“异乡人”的命运。?

5?.

“城中爆竹已残更，朔吹翻江意未平。多事鬓毛随节换，尽情灯火向人明。比量旧岁聊堪喜，流转殊方又可惊。明日岳阳楼上去，岛烟湖雾看春生。”（陈简斋：《除夜》）?

一开始就写到“爆竹”，除夕之夜的喜庆，立刻轰然有声了。可惜，随后的“残更”，铺展出 的却是暗淡的场面。如同北风吹得江水波涛翻滚，沉闷的心绪，就是在这喜悦的时刻，也无法平息下来。?

接着，无可奈何的道出一番人世感慨。艰难的岁月一点也不饶人，灯火一天复一天的亮着，因俗事缠身，两鬓的白发，也一天复一天的跟着越来越多了。虽然和过去的日子相比，烦愁的事情少了一点，算是个安慰吧。可一想到仍然要浪迹天涯，为生计奔波，马上就变得更加惊慌不安了。细微的心里活动中，有倾诉，有追忆，有满足，有担忧，起伏跌宕，交错在一起，把节庆之夜的“意未平”，抒写得实实在在。?

在爆竹声中，如果许个愿望，很简单：登上岳阳楼，放眼四望，天高地广，但愿心里边也能变得开阔敞亮起来，在一片迷迷茫茫之中，看到春天的勃勃生机。?

除夕夜，寄托着这样的期盼，不多，也不过分。然而，果真能够实现，大概也不怎么容易吧。?

6?.

“旅馆寒灯独不眠，客心何事转凄然？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高適：《除夜作》）?

无独有偶，除夕夜，这位也寄居在客舍里。灯光也是清清冷冷的，照着他辗转反侧，无法入睡。?

如此这般的凄凉寂寞，究竟是为了什么？其实是很清楚的，偏偏要发问。恰恰就是这样的一问，致使直叙的的文字有了起伏，也就好看了。应该有的答案是，今天是过年，可我仍然流离在外，不能与家人团聚。但硬是不讲不说，一切都避开了。此时无声胜有声，收到的效果，是比好还要好的。?

所以，这首明明是为除夕而作的诗，与除夕直接挨边的字眼，根本见不到。要说有点关系的，只有“明朝又一年”这么几个字了。?

可那“霜鬓”两个字，倒真是触目惊心。这就为他的“凄然”，为他的“思”，寻找到一个最充分最合理的理由。“霜鬓”产生的形象，绝不仅仅只限于“霜鬓”，它让人想到整个人，以及他的命运，他的人生。?

7?.

“负郭幽居一味清，残花寂寂水泠泠。夜深宴坐无灯火，卷上疏帘月满庭。”?

这可不是唐诗，是宋代一个名叫李光的诗人，写的一首佛诗：《新年杂兴》。附在这里，是想提供一个对比。?

前面说过的那些诗，都有无眠，凄然，愁颜，霜鬓什么的，陪伴着孤独的人，度着除夕。这里呢，绝对是一种别样的风景。虽然也是一个人，却是“幽居”，透出一派散淡自在。“残花”带来的不是萧瑟，是清净，是空澈。尽管“夜深”，却不要“灯火”映照，希望见到的是“月满庭”。?

红尘中的悲欢离合，情思欲望，都被一扫而空，只是在体味“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的禅意，何其潇洒。?

（谨以此短文，作为贺年的手信，向读者拜年，道一声：猴年吉祥，万事如意。）?

马风：简书原创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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