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年味的狮子头

旧时逢年过节，大地上锣鼓声、鞭炮声与人们的欢声笑语融合成乡村最动听的声音，而喜庆吉祥的舞龙耍狮更增添了新年的喜悦。婉转回旋、屈伸绵延的龙狮运动令人们着迷，他们热衷于比试着纸扎的功夫、水准，因此少不了要延请纸扎艺人。聂家，湖南凤凰县最出名的纸扎工艺世家。纸扎作品虽然是纸糊的，但色彩明丽、材质轻巧又结实。

聂大勇的爷爷开纸扎店，当时丧葬、祭祀等被人们赋予隆重的舞龙舞狮仪式，纸扎既是一门赏心悦目的手艺，也是赖以生存的职业。到他父亲那一辈，在年过50后提前退休一心做纸扎，每年过年在外打工者急切地想要舞龙舞狮，大年三十晚都有人急匆匆来敲门买龙买狮。如今玩龙的人越来越少，多是年近半百之人想要回味失去已久的年味。如今纸扎业虽不如过去红火，但全国各地甚至国外前来购买纸扎的人还是络绎不绝。

说起凤凰纸扎，不得不提到聂大勇的父亲聂方俊。他被尊称为“聂大胡子”，这源于画家黄永玉看过他的纸扎作品后，曾为他写下这样一副对联：光长胡须难当饭，全凭手艺耍大王，横批是“胆小艺高”，意指手艺人要低调为人，手艺高才是真本事。而聂大胡子也一直为此践行着，60多年的纸扎生涯为他赢得很多荣誉和称号，他成为国家级非遗项目代表性传承人。

耳濡目染下，聂大勇也渐渐能够独立制作纸扎。每年，他要用成堆的竹子制作纸扎。秋冬时节不适宜砍伐，每逢夏末秋初他才会挑选并储备，在他的储藏室中，成堆的竹子摆放整齐。纸扎所采用的骨架原料也并非普通的竹子，父亲那时用的是当地产的“贵柱”，如今此种竹子渐少，聂大勇要去贵州挑选竹子，竹节要长，骨节要平，竹丝要细，不能有蛀虫。

凤凰彩扎被列为第二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这门手艺看似简单实则复杂，要经过扎制、裱糊、彩绘三道程序，完整的有14道程序，一件简单的作品也需四五天的时间。其中扎骨架是纸扎工艺中最难的一道，以竹篾构形，需一气呵成。竹篾弯成弧形线条要用火烘烤，使之变形。看似只是用一层纸包着几条竹篾的纸扎工艺，其实需要手艺人通晓建筑学、绘画、民俗等方面知识，在聂大勇的工作室中，相关书籍堆满了书柜。

在聂大勇家看到的彩扎骨架，即使只是精小之物，造型也比较夸张，但也极其神似，有纸扎“奇、古、艳、轻”的特性，也有“粗、俗、野、土”的当地风情，浓郁的湘西地域特色通过纸扎展现无遗。

提起父亲，聂大勇满满的都是骄傲，言谈之中，他一直说到“我父亲”。父亲去世后，聂大勇将其未完成的纸扎都一一整理，较复杂的半成品他小心用旧报纸包裹，放于储物室中。他把对父亲的回忆和感情都融入了纸扎中，“常有人请求父亲为逝去的亲人做金童玉女，我也想亲手制作。”聂大勇接受的采访不多，于他而言，安安静静制作纸扎，守着一代代传下来的宝贵技艺，一切便已经足够。

祖祖辈辈殚精竭虑为后人留下的手艺，不应成为湮没的辉煌。飞舞的指尖凝聚的满是手艺人的精气神，那不是机械的工厂制造，它给人们带来的是难以言说的满足和快乐，激发每一个中国人同样的欢喜之情。这感情，在新年到来之际尤为浓烈。此时，能有一手工之物，寄托后人对亲人的思念，承载人们对未来的期待，这约莫是传统手艺存在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