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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美人鱼》说的是环保，尽管我们可以勉强地说这个宏大命题贯穿始终，但“环保”毕竟只需两个字，最多一句话，有什么可多说的？ 让你看看人鱼被惨杀的场面而唤起你的恻隐之心，从而爱护小动物支持环保？这么简单的叙事，根本撑不起一部电影。 磨砺三年，周星驰猛吃老本且毫无张力地只说了个“环保”，你信吗？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不信的。 当年《大话西游》上映一败涂地，直到多年后人们才发现其中深意，被感动得不要不要的，从而成为周星驰的经典。《唐伯虎点秋香》也曾经历过这番“咸鱼翻身”的命运。 无论前倨而后恭得多么大起大落，《大话西游》不就是原来的《大话西游》吗，《唐伯虎点秋香》不就是原来的《唐伯虎点秋香》吗？ “这不就是一条咸鱼吗？”女孩说这句话之前，还舔了一下。 当周星驰成为大演员、大导演的时候，有没有人指着他说：“这不就是那个跑龙套的吗？” 这就是翻身。翻身前，是条咸鱼。翻身后，是美人鱼。 《美人鱼》，也可以叫做《一条咸鱼》。因为，美人鱼，其实就是一条咸鱼。 《美人鱼》通篇讲的是另两个字——“翻身”。 邓超高价拍下海湾，却被徐克大加讽刺为舍己救人的“伟人”，甚至用“受我一拜”极尽侮辱之能事。这是一次从好到坏的翻身。“除非你填海才能赚钱，但不可能！”当邓超亮出填海批文，对手傻了眼。这是一次从坏到好的翻身。 美女总裁张雨绮主动示爱后，却在关键时刻抛出“基因论”对邓超大为鄙视，“乞丐穿上华服还是乞丐”。当张雨绮在床上大施色诱，邓超掰开她的美腿，却只是为了拿走被压住的衣服。这又是两次“翻身”。 邓超骂美人鱼丑陋、粗鄙，到深深地爱到不可思议，是整个故事的大翻身。 作为美人计诱饵的美人鱼从绞尽脑汁要杀人，到爱上诱杀对象，也是情节的大翻身。 其实，邓超本人就是一次经典的“咸鱼翻身”，从穷困潦倒的屌丝成为钱多到不可思议的商界“无敌”。 整个影片，无数次地让不同人物、不同事件经历着各种花样的翻身。 当然，你可以称之为“翻转”、“逆转”，并且说这种逆转是电影、小说的常用手法，否则哪里来的情节冲突和曲折美感呢？但是，《美人鱼》里的“翻身”几乎一个连一个，从没停下来。 周星驰大肆辗转腾挪表现各种“翻身”，并不是单纯追求情节的翻转和曲折，并且，整部电影的故事发展毫无新意，都是看了开头便知道结尾的俗段。 比如，《美人鱼》的笑料重复既往，《唐伯虎点秋香》、《功夫》、《少林足球》等周星驰电影不断被代入。桥段甚至故事构架也多处致敬，比如色诱暗杀、被送回家而没进房间、刺客放跑刺杀对象，都是《色戒》的重现，甚至爱情故事的主线竟然是霸道总裁爱上傻白甜的韩剧狗血俗套。 以至于《美人鱼》首映当天就开始被吐槽，其中表达失望情绪最有力的，是与营销期间的名言针锋相对的一句话：“我们不欠周星驰电影票钱。” 周星驰毕竟要如大家所愿说说“环保”，呼吁环保要“给个理由先”。搞笑、惊悚、血腥、爱情一个都不能少的情节组合，都指向一个目的，即说说为什么要环保和生态。 邓超从用声呐驱赶或杀死海湾生物，到放弃事业也要保护人鱼、保护海湾生态的情节大“翻身”，影片给出的理由是，邓超爱上了美人鱼姗姗。 或许你看文艺地说：“有爱，只有爱，就够了。还需要别的理由么？” 但是这个理由太可怕了，因为完全是一种偶然。假如被杀害的不是美人鱼呢？或者美人鱼根本就不漂亮呢？或者邓超没有爱上美人鱼呢？生态保护，就失去了理由。 如同人类喜欢大熊猫，大熊猫就受到保护，这是环保。但人类不喜欢老鼠，老鼠过街人人喊打，恨不得赶尽杀绝。那么老鼠灭绝对整个生物链的破坏所带来的危害，可曾顾及？然而，没有人因为环保的理由，而释放一只老鼠。 换句话说，假如大熊猫样子不可爱，那人类还有动力以“环保”的名义来保护这种濒临灭绝的动物吗？ 有人说老鼠是邪恶的，就要杀。可是，影片中人鱼们的檄文主题就是“人类是邪恶的”。诡异的是，张雨绮在组织杀戮人鱼的时候，也是声言“人鱼是邪恶的”。 谁能说得清，到底谁是邪恶的呢？邪恶与否，有时候是大是大非问题，有时候仅仅是无聊的政治问题。 周星驰给出的理由如此苍白而片面，不能不说是《美人鱼》的失败。好在，这只是表面现象，大家还没有看到本质。 生态保护的真正理由，在于“翻身”。 人类说环保，其实是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所谓环保，不过是对小动物们的施舍，甚至仅仅是展示自己爱心的虚伪表演。大家想想那各种放生的行为。 从受害者的角度来说，人类的环保与否，直接影响的是他们的生存，是活着还是死掉的问题。 当人鱼们受到实实在在的伤害后，他们聚众合议，计划利用美人计来诱杀施害主谋邓超。被害者的反抗，根本不是为了环保，而是为了生存。 周星驰的电影，往往情节简单，构图疏阔，粗线条大大咧咧地推进情节，极少有细致的描述，甚至连非常必要的煽情也会被突然的搞笑打破，画风突变时，笑声响起，在一片轻松中观影完毕，压根儿没有机会思考。 只有在你看第二遍、第三遍，或者静默下来回忆的时候，才会发现大量被忽略的细节，而突感当时的大笑是那么的肤浅。 比如，人鱼们在商议诱杀邓超实施方案的时候，大家注意到背景没有？竟然是在一个海鲜餐馆的大大的招牌下。因为，这个时候人鱼们确实是在人刀俎的海鲜。 当人鱼族长老太太甩开绚丽的大尾巴击飞入侵者的时候，你会发现一个飞起的人撞上一个大大的招牌，那个招牌就是刚才的海鲜餐馆的招牌。因为，这个时候人类成为在人刀俎的“海鲜”。 这场战役，又实现了一次“翻身”，这次翻身，意味深长。 在环保这个语境下，人类做惯了强者，而没有想到也有做弱者的这一天。当人类成为“海鲜”，你呼吁的就不再是环保，而是求生存。 这不是“保护环境就是保护人类自己”那么肤浅。 抛开这场逆转的人鱼大战，我们是不是应该想一下，人类是不是真的处于生物链的顶端？ 有没有一种生物，比人类更高级更智慧，他们把人类视为小动物呢？如果有，那么他们所说的环保，就是人类所说的生存。 邓超在办公室忘乎所以手舞足蹈地唱着“无敌歌”。也正是这个时候，杀手美人鱼姗姗凶狠刺杀却刀刀走空，而邓超毫不所知，每次躲开都是一次侥幸。他不知自己身处危险境地。 人的生命是顽强的，但本质是脆弱的。在永远无法彻底解读的自然界，时刻身处险境的人类以为自己“无敌”，是多么狂妄和愚蠢。 邓超所在办公室，有一副容易被忽略的挂图，那是一副“六道轮回图”。这是一个惊人的警示：即便今生处于生物链顶端，那保不齐来生就是“求生存”的底端物种。 其实用不着用六道轮回来吓唬你，生物链很可能是一个圆形的闭环。自以为处于“顶端”，其实不过是这个闭环上的一个节点。 自然万物的联系千丝万缕，当人类破坏了某种生物，很可能被身后的另一种动物，甚至未知的某种细菌所杀死。 人类要杀人鱼，而美人鱼姗姗最爱的零食，竟然是烤鸡。那么“鸡”吃什么，而什么又能害死人类？这或许是剪子、包袱、锤的故事。 任何翻身，都是一次渐进渐变的过程，而不是一蹴而就，足以让你忽略那些细微的进程。由大变小、由弱变强，阳极而阴，阴阳转换，时移势易，唯一不变的是变。 你是不是想到太极图？ 在影片开头的“世界珍禽异兽博物馆”里，恐龙就是小壁虎，大老虎就是旺财，一条狗。同时，美人鱼就是一条咸鱼。强者，在这里就是弱者。 《老子》曰：“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无美则无丑、无善则无不善，无强亦无弱，无阴亦无阳，则阴阳平衡，这才是自然界之常态。 环保，就是所有生物都有生存权。环保，就是保持宇宙之大美。 《美人鱼》是周星驰的童话，童话的寓意必然超越童话故事本身。比如地球上的强国说要尊重小国的主权，这是“环保”。而小国则呼吁尊重小国主权，这是“求生存”。 互相尊重主权，不以武力解决国际争端，就是人类社会生态的和平。和平就是人类的大美。 《美人鱼》还仅仅是在讲“环保”吗？当然，《美人鱼》更不是在讲国际形势。《美人鱼》只是在追求平和、平衡。 周星驰电影的爱情，往往是凄美的过程和结局，但《美人鱼》的爱情少见地被周星驰设计为大团圆。 邓超和美人鱼姗姗，隐居在海湾一隅，过着宁静而甜美的生活，达到了人生的大和谐。 然而周星驰的喜剧从来都是悲剧，邓超不得不向世界隐瞒着人鱼世界的存在。他们享受着“两个人的幸福”，或许幸福不需要分享，但这种不得已地隐藏着幸福，何尝是喜剧的结尾呢？ 人鱼再美，也毕竟非我族类。人鱼之恋的悲剧，如同人仙之恋。董永、牛郎，最终都不幸福好不好？ 另一个问题是，他们的孩子是人，还是人鱼，抑或是另一种人鱼呢？生物界是不是会因为新的物种出现，而被打破平衡？ 唉吆喂！一切的努力貌似都要白费了。说好的环保呢？ 可能我们多虑了，能不能繁殖还是个问题呢。人鱼之恋很可能是柏拉图的精神之恋。我邪恶地想起一个段子，说假如你只能选择一个美人鱼，你希望她下半身是人，还是上半身是人呢？ 周星驰苦心经营的“和平之美”，似乎不可避免地要被打破，你理解《美人鱼》最终是悲剧了吗？ 好大一条咸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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