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集王圣教序》的“顺势”
《圣教序》结构分析——疏密
谈到结构变化,现代人大都从形式上进行解读,这是可以抓到的,可以分析的。但很多精彩的作品,比如清代伊秉绶的隶书,比如弘一法师的字,并不在变化上用很多心,但仍然神采奕奕,令人费解。谈到大师级人物。像王羲之,的的确确在形式上做了很多功课。同时代的魏碑、墓志,以及较前的东汉隶书,在形式的变化上都很用心,这让我在困惑中仍想做些工作,比如《圣教序》这样经典的作品,在这方面也极为重视,总想做些归纳总结之类的事情,旨在“抛砖引玉”。 首先提出的是疏密,这是很多精彩作品都使用的技巧的,做一个简要的梳理,以期对喜欢书法的朋友有所帮助。 所为疏密,无非是对汉字的笔画进行构架,对汉字的空间个性处理,使结构变得活泼有趣,而不流于死板。
“其”,极明显中间两个小横更接近,这样的处理在《兰亭序》中的“陰”、“禊”也有同样的处理,可知不是偶尔为之,造成一种疏密的变化。“無 ”,明显地造成上下空间的夸大。
以上四字是下面空间的扩大,不做赘述。
“城”、“论”是强调右下部分空间的扩大。
对中部空间,常常做有意的夸大,无论是上下结构还是左右结构,这方面比较用心,在碑文中也较常见。
“月”是把笔画贴近右竖,左面空间空出来。“而”、“道”是强调左下部分的空间。 空间的处理,是因字、因时而作处理的,在这方面,《圣教序》给了我们极多的启示。 《集王圣教序》的结构分析——上下位置错位
《集王圣教序》的结构处理用的招数很多,我们只能够一招一招地琢磨,今天我们重点看上下搭配的字,错位是招数之一。这一招有两大类,一是位置的错位,即上下两部分中心不在一条线上而是故意错开,造成活泼的姿态,这一招会让我们想起八大山人,经常用。
十驾斋《集王圣教序》字析(1)
当我们仔细欣赏、玩味《集王圣教序》时,首先会感谢怀仁和尚,一是他老人家经过了那样艰苦的工作,耗时之长,工作之细腻,令人折服;再就是为我们保存了那么多王羲之的资料,如果不是他的努力,我们今天想了解王羲之多一些,是不可能的事;三是他以那样的慧眼,选择了王羲之那么多精彩的字,使得我们今天能够塌下心来,仔细欣赏,仔细研究。今天做字例分析的事情,是自己想要花些工夫好好学习这个宝典,这么做也是对自己的督促,以免懈怠了,有空闲了,抽出时间,找几个字琢磨琢磨,做一些技术环节的分析,发现其中的精彩处,然后把自己的体会、感受分享出来。说的不对,自然会有方家指正,有利于自己的提高,如果还有那么一点点用,或许对别人有些帮助。 十驾斋《集王圣教序》字析(2)
十驾斋《集王圣教序》字析(4)
我们看“晉”,首先给人感觉不老实的地方,是横的角度大调角。用两条红虚线标示一下,上面的横是向右上倾斜,很斜的。最后一横,一下子拉下来,角度大变,一下子就活了。这叫有智慧,这是一招。下面那个“日”,还要搞个疏密变化,处处透出机巧。 “将”,两个部分都倾斜,形成上合下开——反正就是不能够老老实实写字! “王”这个字有些不一般,要是不真想些办法来,还真不容易看出什么名堂。初一看,这个字也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如果把它的外面边缘线连起来,这个字的姿态还真是难弄,底座右移了,搞不懂王羲之是怎么想出来的。 “二”,显示一个斜,中轴线向左倾斜,再就是第一横是偏向左,我们大多是偏向右来处理。 “書”,中轴线倾斜,长竖很明显。横画角度变化,反差很大。第四横的位置,要留神!处理得很特殊。末笔走势向下。 “盖”,极有智慧。 (1)上面两笔的中间,与下面的“皿”的中心是对应的。 (2)中间那三个横很不老实,向左跑出来。 (3)不仅跑出来了,还要搞个横的角度变化。这叫招中之招,谍中谍!太厉害了。
我们看看这几个字的组合方式,“闻”与上面的“盖”错位,“盖”有向左倾斜的感觉,“二”是向左倾斜的,与上面的字有错位。“二儀”比较近,形成一组,这就有了字的组合方式的名堂了。换句话说,怀仁的集字,不是只把字挑出来,弄在一起就行了,章法,他是很讲究的。这就开出来,这个“集王字”,比那些个“集王字”,要讲究得多。这也给我们学习书法带来启示,我们脑袋里积累了很多古人的字,是不是能够创作了呢?不一定,还要学习怎么把它们弄在一起,有机的、很讲究的弄在一起,这才有了些创作的味道。 十驾斋《集王圣教序》字析(5)
每次研究圣教结构,都会对怀仁和尚怀有景仰之情,如果不俱慧眼,怎能够挑选出这么多书圣的精彩字,让我们对着无尽的招数拍案叫绝。 “儀”,明显是一个上合下开的处理,左面的“人”写得极窄,竖是向右的笔势,这要格外注意第一笔撇的角度,还要注意撇与竖的位置关系,整体向右倾斜。右面的“義”处理得很讲究,从疏密上,上下松中间紧,三个小横要非常短,非常短很重要,还要格外注意下面那个“我”提上去的位置,很高,图中用红线标示。最后一笔撇写得很低。左右两部分之间很宽绰,这个处理很有魄力。整个字不强调点画的轻重变化,基本上是线。 “有”,撇与横连带形成了一个很大的圈子,这个圈子,可以理解为一个模糊的三角形,当然每一条边都是张力很强的弧线,,下面的“月”,右边的竖勾向左倾斜,为了看得更明显,标示出一条红线,左竖有微弱的牵丝与横折钩相连,两个竖是相向笔势。整个字是线条的感觉,轻重变化很微弱。 “像”,大的感觉是“中空”,右边的“象”或可理解为上虚下实。有7笔是左上向右下的顺势书写,下面的两个小撇离得更近一些。“人”的竖画有明显的向左弧线。 “顯”,因笔画的轻重,形成了上松下紧,上面笔画比较轻,下面的笔画比较重。左部分“日”的横有角度变化,下面那个横向上倾斜的比较厉害,第一横与第三恒成俯仰之势。右面,那个“頁”上面的撇比较长,使得第一横与下面的部分离得比较远——脖子很长,也增强了上虚下实的感觉。整个左面部分有向右倾斜的感觉,两部分一正一斜。 “覆”,左松右紧,右边那个“复”写的很窄。有两块比较大的空间,用红圈标示出来。还要注意笔画的俯仰向背,几个小横是直的,其余都有弧线。 “生”,这个字写得特别生动,整个字向左倾斜,上下两个横有明显的角度变化,并且有明显的俯仰之势,整个字笔笔弧线,笔笔有势,那个小圈,左虚右实。 十驾斋《集王圣教序》字析(6)
“四”:这个字要特别注意“笔势”,横画平仰覆,竖画直向背,就这么几种。一切字的笔势变化都在这个范围。这个字要特别注意左右两个竖画,左竖向右弯曲右竖向左弯曲,两个竖形成相向,就像人,面对面站着。欧阳询的楷书喜欢用相背的笔势,背对背站着。这个字的末横是覆势,像一条船扣着放着,这个不要忽略。带弧线的笔画写起来会有顺势的感觉,比如这个字,横折竖,写竖时向外用力。 “時”,是这个字笔势也很突出,左面那个“日”,整个向左弯曲。右面“寺”的两个竖画,也都有微弱的向左弯的势,上面两个横,仰势,寸的点,放得很低,造成中间部分很空,这就有了疏密的处理。 “形”这个字,很讲究,首先字形是略扁的,中间的距离很大,很宽阔,疏可走马,这需要胆量,我们自己写,很少这样处理,为什么?一般趋向于写匀称,写老实了,大师们不喜欢老实,要用招数,创造趣味,艺术化。左面,由于那个竖的倾斜,这个倾斜很隐蔽,很不容易发现,我们有明白了,大师们不愿意把招数弄得很显眼,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一个“度”的把握,过了,怪;没有招数,乏味。左面的倾斜与右面那个倾斜,形成了上开下合的结构——又用一招! “潛”,右面的水向左倾斜,右面由于下面那个“日”,突然间把横的角度变平了,上面是向上倾斜的,两点要明白,横的角度变了,横角度变了以后,这个右面的中轴线向右倾斜了,成了左右上开下合的结构。 “以”:左右离得很远,左面第二笔低一些,右面的竖有微微的倾斜,不仔细看感觉不到。所以书圣的字难学,招数不容易发现,就像太极拳的推手,微微一动,人被掀了出去,你都感觉不到,这就是招数隐蔽的结果。具体到写字,你感觉这个字很不一般,有味道,但不知道那个劲儿在哪儿。 “化”:也是有微弱的上开下合,两个竖都是弯曲的,还有一点,右面撇的起笔笔竖高出很多们很特殊的处理。还要明白,左面的竖画和撇画搭接的方式,只是挨着一点点。 十驾斋《集王圣教序》字析(7)
学习古人,对古人的经典进行分析,始终是在皮相上做文章,还摸不着实质。但这是必经之路,没有办法,所以古人很少谈技法,他们谈韵味、气质、品味等。
我们总是感逸少是那么高明,总有他独到的方法,让字变得不流于庸俗化,而又不入狂怪。这个火候是极难把握的,要么俗而无味,要么狂怪几近错乱。这是书圣给我们最好的启示。 “物”,以连绵看,这个字只有两笔,左面的竖,是S形曲线,整体是倾斜的——向右倾斜。右面的横折钩,是个椭圆,最精到的是最后两笔小撇画,他们的位置,造成了疏密变化。右面有四笔从右上到左下的顺势,气势连贯。 “是”,长捺以上的部分,是左倾的,这要看出来,写出来,还要用出来。“日”的小横化作小竖,这是书生惯用的手段,而且还不止于此,即使这么狭小的空间,也不放过疏密处理的机会,搞个左密右疏的名堂来,这又让我想起了张羽翔的那句话,文人写字就是不老老实实地写字。 “鑑”,首先,两个部分都是左倾,金极力向左倒,右部分极力向左靠,右面的部分似乎有中间脱节的样子,弄得中间空了,有了疏密的变化。 “地”,精彩的是右面那个“也”的三个竖,三个方向,如果我们自己写字,很难这样处理,实在是高。 “庸”,上面那个点,可不是一般的远,这位让我想到杨凝式的《韭花帖》里对上部分空间的强调。 愚”,首先是上下错位,这是很明显的,然后是上面是左倾的,再就是两个折,一方一圆,一折一转,还有,上面得小局部,也整出个疏密变化——大师随便出手就是个招数。这个字,用了四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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