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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忽必烈聊天 ——我和家里的名人聊天（39） 郑洪升
成吉思汗与我分手时，贴着我的耳朵悄悄说了一句：郑先生，你一定要和我的孙子忽必烈聊聊。我这孙子是元朝的开国皇帝，在许多方面，他干得比我出色，他可不像我一样只识弯弓射大雕，他还射出许多名堂，在很多方面都有建树，甚至超过了我。真没想到在我的孙子中，还出了这么一个人物，他实现了我的很多梦想，用“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来定位，一点也不过分。我说，我一定找他聊，从历史的角度看，他对咱们中国确实做出重大贡献，是位功大于过的领袖人物。我也很想听听他当时的一些内心活动。 我正要去找忽必烈，他却已经在一旁等我。一点架子也没有，因为他的定位己经是“原皇帝”了，离开皇帝的位置几百年了。常言道：落毛的凤凰不如鸡，他已经没架子，也架不起来了。越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越能说真话。 我对忽必烈说，咱们采用什么方式聊，一种是海阔天空、天马行空式的随便聊；另一种是我与你爷爷成吉思汗那种答记者问？忽必烈说，我是元朝的开国皇帝，我又是成吉思汗的孙子，我也想像我爷爷那样过过答记者问的瘾，只是你提的问题，不要太刁钻，像对我爷爷提的那些私生活呀，女人呀一类的问题，希望嘴下留情，不要令我难堪，下不了台。据说，外国记者提问题往往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弄得有些总统、首相很狼狈。 我说，陛下，你别忘我是中国籍记者。忽必烈脸上露出了笑容。其实按海明威写作的要求，这句话中的“脸上”二字完全可以抹掉，因为笑容只能露在脸上，人体的其它部位统统不会露出笑容。 记者招待会开始。 我问：陛下，你这个忽必烈的名字是何含义？ 忽必烈答：咱们中国不管哪个民族的人，给自已的孩子起名字，都想寻找最吉利的字，都想把对孩子的希望寄托在名字上。在我们蒙古语中，忽必烈是贤者和智慧的意思。这个名字可能是我爷爷成吉思汗给我起的。我猜想他老人家大概希望他的这个孙子，将来成为一个贤德和有智谋的人。贤者，德也；智者，才也。若按你们现在的话说，就是德才兼备吧。
我问，你爷爷称成吉思汗，象大海一样的大王，你怎么不沿用“汗”名？ 忽必烈答：在我没统一中国前，我首先夺取的是蒙古的汉位。但是，我灭了金国与南宋之后，我就不是蒙古的“汗”了。我已成为全中国的大王。唐朝李世民称唐太宗，宋朝赵匡胤称宋太祖，继他位的弟弟赵匡义称宋太宗，他哥儿俩成为全国的“祖宗”。杜牧在《赤壁》一诗中说得好：“折戟沉沙铁末消，自将磨洗认前朝”，到了我这里，我不能另立炉灶，我得接着前朝往下排。所以，我根据《易经》中的那句话：“大哉乾元”，把我的朝代，定名为元朝，我是元朝的开国皇帝，称元世祖。我爷爷成吉思汗虽然没看到这一天的到来，但我们统一全国的基础和实力是他打下的。我称帝后，不能忘本，追认他老人家为宋太祖。这样，中国历史上重要的五环：唐、宋、元、明、清，就环环相扣了。 我问，在唐、宋、元、明、清这五环中，你们元朝的历史最短，还不到100年吧？ 忽必烈答：在我的记忆中，唐朝存在了289年，宋朝的北宋和南宋加起来存在了300年，明朝存在了276年，清朝存在了298年左右，只有我元朝，自我改国号起，只存在了98年，像人一样，还没活到百岁，就咽气了。但是，郑先生，你可不要小看我们这98年，在这短短的98年中，我们元朝却干了不少大事，对中国的历史，最少有六大贡献，这点我可是实打实地说，决没有半点忽悠的成份。 我问：我倒想听听你们元朝的第一大贡献是什么？ 忽必烈答：对一个国家来说，最重要、最核心的利益是什么？它的命根子是什么？是疆域。都说秦始皇统一了中国，这是事实。但是他统一中国时，咱们的国土面积是多少？只有400万平方公里。之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分分合合，合合分分，整个国家的疆土一直没有固定下来。到了我们元朝，经过南征北战，流血牺牲，终于把中国的疆域固定下来了：“北逾阴山，西极流沙，东尽辽左，南越海表”。通俗地说，北到蒙古、西伯利亚，南到南海，西南包括西藏、云南，西北到今天的新疆东部，东北至外兴安岭、鄂霍次克海，总面积约1200多万平方公里，是世界上疆土面积数一数二的大国。这个地盘，后来有些不肖子孙、败家子、卖国贼，把我们祖祖辈辈为子孙后代争来的地盘，拱手让给别人一些。虽然减少了不少，但960万平方公里总算保下来了。难道这不是我元朝的大功劳？都说各国有各国的核心利益。放在核心利益第一位的是什么？是领土。在领土问题上，寸土不让。谁把老祖宗积下来的领土拱手相让，谁将遗臭万年、万万年。这号卖国贼，将被钉在耻辱柱上，永世不得翻身！由此可见，我们元朝是给咱中国打地盘、固定地盘的朝代。这是历史事实，谁也无法否认！ 我问：你们的第二大贡献是什么？
忽必烈答：在我的周围，我接纳了汉族一大批有识之士，作为我的谋僚，如刘秉忠、张文谦、许衡等人。他们告诉我：“可以马上取天下，但不可马上治天下。”我从年轻时期起，就对汉文化有所爱好和研究，我早就认识到，汉族人口太众多了，文化底蕴太深厚了，这里就是一个大染缸，更确切地说，就是一个大熔炉。少数民族打进来，不管武力多么强大，一到这个大熔炉，迟早就要被溶化。最后不仅没有同化汉族，反而被汉文化所同化，甚至把自己原来独立的地盘，变成中国的一个省。基于以上认识，我主张实行“汉化”。而不是以蒙文化取代汉文化。 我问，你们元朝的第三大贡献是什么？ 忽必烈答：我知道对人的管理是要化分区域的。我把全国的地盘划分为这样一个体制：中央设中书省，掌管全国的行政事务，类似于你们现在的国务院。设枢密院，掌管全国的军政事务；设御史台，负责监察官吏善恶和政治得失的机构，类似你们现在的纪律监察委员会。在各地设代表中府省的行中府省，行省长官掌握一省的军政大权。行省下面设路、府、州、县。我们元朝时期，共设了10个行省，即：岭北、辽阳、河南、陕西、四川、甘肃、云南、江浙、江西、湖广。今山东、山西、河北和蒙古等地是直辖省，称为“腹里”。我们还在福建行省特设了澎湖巡检司，管理台湾、澎湖列岛。从那时起，台湾、澎湖列岛，更不要说钓鱼岛，都是我中国的固有领土。行省中虽然不包括西藏，但西藏由中央掌管宗教事务的宣政院直接管理；同时，我们在新疆、黑龙江南北，以及海南地区，元政府也行使了权力。这些体制的设立，使中央集权制得到有力保证，从而巩固了多民族国家的统一。 我问，你们的第四大贡献是什么？ 忽必烈答：发展经济，特别是发展农业和手工业生产。我们响亮地提出：“以农桑为急务”的口号。我深知民以食为天的古训。不发展生产，这么多人与畜吃什么。我们不光是空喊，而是采取了成套的恢复和发展农业的措施。如我们在中央和各省设立了专门管农业生产的机构，在中央叫都水监，各省叫河渠司；如我们严格限制牧场侵占农田，禁止牲畜损坏庄稼；如我们实行屯田政策，利用部分军人开荒屯田，还招募民工在边界地区屯田，这个屯田措施，起了很大作用，使大量荒地得到开垦，多收了大批粮食，减轻了百姓负担。有位叫王祯的人，还写了一部很有价值的《农书》。我们大力发展手工业，各种手工艺品如雨后春笋般的发展繁荣起来，景德蓝，青花瓷等都是在元朝得到充分发展的。恐怕现如今最昴贵的是青花瓷吧。我当时就意识到，因为连年征战，必须休养生息，发展生产，特别是农业生产和手工业，不然社会难以安定。
我问，你们元朝的第五大贡献是什么？ 忽必烈答：大力发展交通。为了“通达边情，布宣号令”，也就是下情上达，上令下传，加强中央对各地的控制，我们以大都为中心，修建了四通八达的驿道，在全国的交通线上设置了“站赤”。站赤分为陆站与水站。陆站用马、牛、驴或车；水站用船。边界驿站，由中央设的通政院掌管，中原地区的驿站，则由兵部掌管。全国的驿站星罗棋布，大约有1400处之多。同时，为了迅速传递紧急文书，我还设立了“急递辅”，每10里、15里、20里设一铺，每铺配5人，若有紧急文书需要速传，这些飞毛腿式的人，昼夜能跑400华里。我们这些驿站与急铺站的设立，不仅有利于下情上达和上令下传，而且对便利全国交通，大有益处。我们还发展了海上运输。 我问，你们元朝的第六大贡献是什么？ 忽必烈答：承认和提倡以儒学为主的汉文化和汉教育。我主张大量兴办学校，征用汉族儒生当老师，保存颁刻典籍，同时制订蒙古新文字。在这个思想的指导下，全国各地先后建立24400所新学校；重新修了孔庙；修正了宋史、辽史、金史；八思巴创修了蒙古文字；马瑞撰写了《文献通考》；多人参加编写的《大元通志》成为具有法典权威性的官方政本；画坛“元四家”为后人留下相当多的传世佳品；杂剧蓬勃发展，元曲成就十分辉煌，几乎与汉赋、唐诗、宋词并列而无愧；天文等自然科学也有长足的进步；涌现出一批有影响的科学家、小说家、剧作家、书画家。我始终认为，衡量一个朝代的成就大小，不光是要看其军事实力，更要看它的经济发展和文化贡献。是否为后人留下了不朽的作品，是否造就出一批有影响的作家和各门类的科学家。 我说，陛下你的回答十分经典，就我所知，基本上是实事求是的。但是，也不能只说成就，事后来看，你们犯过什么大的错误没有？ 忽必烈答：当然有，而且犯过如下致命的错误： 第一、我们为了维持蒙古族的统治，把人分为四等，这就得罪了大多数。第一等是自家的亲骨肉蒙古人；第二等是色目人；第三等是汉人；第四等是南人。这几种人在政治、经济、法律地位上都不平等。例如，当官的，正职由蒙古人当，汉族与南人，本事再大，也只能当副手。蒙古人打汉人，汉人不准还手。蒙人喝醉后打死汉人与南人不偿命，交一部分埋葬费即可过关。连括马的待遇也不一样，蒙古人不括，色目人括三分之二，汉人与南人必须百分之百的括。我实行这些政策，都种下祸根，使民族矛盾加深，加上阶级矛盾不断激化，这是元朝短命的最重要原因。 第二、长话短说，不断对外征战，损失惨重，伤了不少元气。 第三、我元朝末年腐败严重，卖官买官现象成风，卖那个级别的官职，都明码标价；当官的贪污勒索花样繁多：下级官员见上司要交拜见钱，无事白要叫撒花钱，节日送礼叫追节钱，过生辰叫生日钱，管事要钱叫常例钱，迎送叫人情钱，诉讼叫公事钱。官场如此腐败，军队也同样腐败：“酒令为军令，肉阵为军阵，讴歌为凯歌”。这些都是我元朝灭亡的几个主要原因。 我说，陛下说得很好，有自知之明。但是，尽管元朝有这样或那样的错误，但一俊遮百丑。在你们那个年代，全世界实行的规矩就是，拣到篮子里的就是菜，圈到怀里的都是地，划拉过来的就是人。你们元朝，不小家之气，搞的都是大动作，写的都是大手笔，立的全是大功劳。从而把咱国家的版图固定下来，就这一点而论，永载史册，彪炳千秋。
忽必烈说，听了你的评价，几百年来，悬在我心里的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可见公道自在人心。 我说，据统计在中国历史上那么多位皇帝中，活了80岁以上者只有5位，即：梁武帝萧衍活了86岁；武则天活了82岁；宋高宗赵构活了81岁；清朝乾隆活了88岁。而陛下你虚数虽也到80岁，然而，原来你的身体那么棒，为什么没能再多活十几年，刷新一个百岁皇帝的记录？ 忽必烈答：我的身体底子确实不错。爹娘给了我一身好骨架，好肌肉，虽长年累月领兵打仗，但身体一直很健壮。可是，我遇到一个大悲剧：我最看好的、确定接我皇位的儿子突然去世，这对我的打击太大了。常言道，人生有三大不幸：一是少年丧父；二是中年丧夫；三是老年丧子。我是老年丧子呀！从此，我天天酗酒，暴饮暴食，损坏了身体。后来一病不起，哪能长命百岁。我咽气后，元朝下面的十几位皇帝，一个不如一个，最小的只活了20几岁，最大的也只活了50几岁；有几个不好好安邦治国，花天酒地，胡乱折腾，把个国家弄得乌烟瘴气，天怒人怨，民不聊生，催促了我元朝的灭亡，正应了我名字的头一个“忽”字：其兴也忽，其亡也忽。有时候，我相信那句话：“十分聪明用五分，留下五分给儿孙，如果十分全用尽，你的儿孙不如人。”看来，我这个宋朝的开国皇帝忽必烈，给自已的子孙积得阴德不多呀！ 这次记者招待会的末尾，还出了一个小花絮：当我听到忽必烈说，他晚年酗酒后，马上投其所好，拿出几瓶高级白酒。忽必烈闻到酒味，眼睛里发出一丝奇异和喜悦之光。他说，老郑，你真会揣摩我的心思，是“蒙古王”牌子的酒吧？，这酒正对我的口味。 我打开一瓶，他脖子向上一仰，咕噜咕噜灌进一瓶，一连灌下去五瓶。 这时，忽必烈和《牛王醉酒》里的牛王一个腔调说话了： 老郑，你凭良心说，我……忽必烈，烈不烈？ 我说，烈，实在是烈，真够烈。 你说，元朝的开国皇帝，我……我……忽必烈……牛不牛？ 我说，牛，绝对牛，比秦始皇还牛。 你说，我忽必烈的元朝……给咱们国家……赢来的地盘……大……不……大？ 我说，1200万平方公里，还不大，大，确实是大，真给力。 忽必烈说，既然……既然……我的功劳这么大，我的记者招待会……就咱……两个……80岁以上……的……老头子……一问一答，多么……枯燥乏味，连个漂……漂亮的……穿红戴绿的……女记者……都没有……？她要……向我这皇帝一提问，我……一回答，她还不立马……名扬天下。 我说，元世祖呀，元世祖，你都80岁的人了，还有这花花肠子？！ 一转眼，醉醺醺的忽必烈，不见了。我猜想，他可能找牛王去了。帝王与牛王对饮、对醉、对说醉话，那还不帅呆了；比和我在一起，酷毙多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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