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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把你丢在那个夏天丨美文 NO.52

 阿菲读书 2016-02-16

东西再丢,也丢不出方圆百里,爱情若丢,则是天涯海角。


A

没人相信,莫欣儿是我在这所学校里遇到的唯一一个穿长筒丝袜的女孩。这所风气开化的艺术院校,夏天时,女孩们即便着最短的迷你裙,也不穿袜子。是啊,都什么年代了,哪个女孩还肯将漂亮的双腿裹在闷热的长袜里。

中午食堂人很多,莫欣儿端着打好的饭菜经过时,被人群推了一下,菜汁洒在我的白色T恤上,她立刻慌了神,连连说对不起,对不起。低头看T恤时,我瞥到她穿长筒丝袜的修长双腿,我一下红了脸,抬起头,正好碰到她的眼神,无措里透着内疚。面对这样一个清纯美丽的女孩,我真的生气不起来。

虽然我反复说没事,莫欣儿还是很固执的要替我清洗。于是,我到宿舍换了衣服,将沾了菜汁的脏衣服从阳台抛下,莫欣儿没有接住,衣服又偏偏扔到下过雨的水坑里,我在心里哀呼,这件白T恤看来要报废了。

但当莫欣儿将折好的衣服交到我手里时,我才知道,原来衣服也可以洗得这么干净。领口的黑印不见了,菜渍也消失了。衣服透着股淡淡的清香。我问她用什么洗的,这么干净,她顽皮地说,用手洗的呀。

我的衣服向来都是交给洗衣房,大浪淘沙似的根本洗不干净,而这件经过莫欣儿亲手揉搓过的衣服,雪白清亮,揉合出太阳的味道。我舍不得穿,将它压在枕头底,摸一摸闻一闻。以至于后来衣服上压出几道深深的褶印,好长时间才熨平。

B

我打电话给几个哥们,告诉他们我认识了一个叫莫欣儿的女孩,她喜欢穿长筒袜子,她很会洗衣服,她看人的眼神特别单纯。哥们只送我一句话,喜欢就去追呗。

于是,我打着道谢的幌子,请莫欣儿吃饭。学校门口新开了家韩国烧烤,开业前三天,一律打5折,这个价格很诱惑,只是我没想到,一穷二白又不甘落伍的学生多如牛毛。当我与莫欣儿走进店内,被吓了一跳。我本想走,莫欣儿却提出等等。最后,站在狭窄的过道里,凭着守株待兔的精神,硬是被我们等到一个靠窗的位置。

宽大明亮的落地窗隔开了我们与行人,却隔不开烧烤店内的人声鼎沸。服务生们来来往往,买单声不绝入耳,甚至,还有和我一样,坚毅不屈的顽固分子。虎视眈眈的扫视机会,预备随时落座。

我努力做出与己无关,高高挂起的姿态,试图与莫欣儿聊聊梵高和毕加索,但莫欣儿显然做不到,她一看到焦灼的等待者,不由加快吃饭速度,有只炸虾没剥皮就塞进嘴里,她以为我没注意,但事实上,我一直在偷看她,她鼻尖容易出汗,她拿筷子用左手,还有,她也曾偷偷看过我几次。

因为离开仓促,莫欣儿将手机遗落在桌上。一个小时后,我们再返回,已经于事无补,那个靠窗的座位经过几度易主,手机早就石沉人海。

虽然莫欣儿一再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可那款手机我又不是没见过,新款的诺基亚6300,水货也要2000多。

我不得不承认,这是一次很失败的约会,与我想象间的风花雪月,轻谈细聊,差了十万八千里。傻瓜才会在那样的环境下第一次约会,而我,恰好就是那个傻瓜。

C

我不敢祈望得到莫欣儿原谅,哪个女孩会愿意同一个吝啬小气,害她丢掉手机的男孩继续交往,傻瓜才会。只是偏偏,莫欣儿就是那个傻瓜。

三天风平浪静后,她主动发短信给我,说买了新的手机,还说上次的烧烤味道不错。这么口是心非的话,我感动得一塌糊涂。

我们一同到植物园采风,扛着相机相架,本来打算拍初绽的荷花,可最后胶卷里全是莫欣儿的身影,她侧身的,转头的,坐着的,奔跑的。其中有张照片中,莫欣儿白裙长袜,在夕阳的映衬下,背影纤弱匀称,美不胜收。

莫欣儿很喜欢我为她拍的照片,将它们放在自己的电脑里,做成漂亮的桌面,同舍的女生见我将莫欣儿拍得如此动人,纷纷提出也要拍一套。于是那个月,我像个娘子军的头,领着一帮唧唧喳喳的女生,几乎跑遍整座城市的街头小巷。

其实起初,我完全是为了博莫欣儿开心,渐渐地,起了办摄影展的心思,我将计划告诉莫欣儿,她比我还要开心,竟然当天下午就去一个办过展览的学长那里询问。

我更没想到的是,莫欣儿已经开始帮我挑选作品,熬夜熬到两三点,被巡视的楼管发现,第二天,她的大名就大摇大摆出现在违反纪律的黑名单里。我相信,乖巧的莫欣儿履历清白,从未有过如此污点,可她却说,做惯好学生,也尝尝坏学生的滋味。

可爱单纯的莫欣儿,她又怎知,梦想在前,现实在后,不离不弃,哪能轻易超越。展览的费用并无计划,我在电脑里翻看着那些照片,百般滋味,尽数心头。

D

我没有将缺乏经费的事告诉莫欣儿,不希望她为我担心,但她似乎已觉察,几天后,交给我一个信封,打开竟是一沓厚厚的纸币。她笑盈盈地看着我,说是从朋友那借的钱。不知办展览够不够。

有了莫欣儿的支持,展览很快顺利举行,只是没想到最后一天,有人拿本杂志来到展览会,当众指责我,作品不属于首展,说不定还是剽窃。杂志的封面赫然印着莫欣儿那张《背影》,只是署名不是我。

人群很快散了,讥讽与不屑却蜂拥而至。我捧着那本杂志,上面的莫欣儿皓齿明眸,我突然想到,照片只有她和我才有,难道……?

难怪她将全部照片拷贝而去,难怪她给了我一笔展费,也许那不过是她卖出的区区零头。想到这里,我突然心灰意冷,穿白裙子的一定是玉女?穿长筒袜的一定就是淑女?荒谬的逻辑给我指了一个荒谬的方向,顺着这个方向我横冲直撞,但到底,未曾翻出一个女孩伪装的手掌心。

我决定将莫欣儿置之度外,我想我可以做到。在开水房门口,我碰到她,和几个女生在一起,看到我,她将手里的水壶推给我,帮我提水吧。

我没有接水壶,冷冷的说,不要以为穿长筒袜就可以扮清纯。

莫欣儿这次没有笑,她呆呆的望着我,眼圈一点点红透下来。

E

几个月后,实习写生开始了。我主动提出去甘肃,听说,莫欣儿被分到四川。看来我们,真要萍水一别,天各一方。临行前,我烧毁了拍有莫欣儿与她同舍女孩的所有照片,准备丢开过去,轻装上阵。只是山高水长,路途遥远,没想到的是,离城市越远,离过去却越近。

而近,近不过枕畔耳颊,远,远不出天涯海角。我和莫欣儿离得再远,也终有交叉一点。我和过去离的再近,也终究是难返归途。

在甘肃,我接到一个电话,是莫欣儿舍友打来的,她质问我何时还钱,还说上次为了展览,莫欣儿借了她一笔钱,这笔帐当然得由我出。

我毫不客气的说,莫欣儿私下卖了我不知多少作品,哪里用得着借钱。

女孩愣了愣,立马冷笑起来,她说那张《背影》的钱一顿火锅就没了,宿舍女孩瞎起哄乱投,谁想到会中。她还说,那次展览,莫欣儿自己垫了不少,还被我讥笑,她看不下去,所以决定向我讨债。

讥笑?见我茫然,女孩更气愤了,她说莫欣儿腿上有道疤,才一直穿长袜,却被我残忍揭开。我顿时明白了,上次在热水房,我一番指桑,却被欣儿误会为骂槐。

爱情将死,却死的不明不白。

一年后,写生归来,再见到莫欣儿,是在毕业典礼,她依然是白色的裙子,可这次,没穿长筒袜,那道疤痕映入眼帘。见到我,她大方的走过来,问我还好吗?我们的交谈闲碎疏离,早已失去旧日的心意相通,演练了千百遍的“对不起”,到最终,也未能出口。

如果不是对过去释怀,如果不是对那份感情淡然,她不会,不会轻松走上前,微笑着说,嗨,你还好吗?

于是我明白,东西再丢,也丢不出方圆百里,爱情若丢,则是天涯海角。

我们的心意南辕北辙,所以结局,逃不出向左向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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