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门声响

既是打扰，也是牵挂

大年初一门声响

　　□莫小米

　　那时我刚进报社，那时我尚年轻。

　　大年三十看春晚放鞭炮守岁，初一却没得懒觉睡，一早被门铃声闹醒。一连好几年。

　　那时也没有空调地暖，从热被窝里哆哆嗦嗦爬出来开门，不免心里嘀咕。

　　来者80岁，热爱科技，是个发明爱好者。他发明的类型，都是从节省能源着手，时隔多年，具体我也忘了。只记得我采写了他一篇小稿，他的希望不是挣多少钱，而是这些发明能为社会所用。报道后有厂家找过他，采用他的创意投入生产，给他的报酬现在看来微乎其微，他也高兴。

　　就是这么个憨憨戆戆的老人，年年正月初一来给我这小辈拜年，随带一罐麦乳精，年年都是如此，有时还过期了。估计是他的儿女孝敬他，他舍不得吃攒下来的。对这样的老人，当时嘀咕，后来门铃声不再响起，心里还颇牵挂。许多年了，每到初一都会想起这个老人。

　　也是大年初一，也是门的声响。

　　单元楼里，住着一位老伯，是个退休教师，无婚无子女，外加耳背。喜好早锻炼，每天一早出门，那关门声整幢楼都听得见。

　　有年的初一，关门声没有响起，到晚上都没有。难道老伯生病没出门？

　　楼下住的一对小夫妻，平时受干扰最大，尤其是假日总被吵醒，这天没听见，心里却不踏实。上楼敲门，没人应，下楼走走，没遇见。

　　当晚临睡前，写了张纸条：“某某老师，您好，今天一天没听见您的动静，想念您了，回来到我家来聊聊天好吗？楼下小辈。”塞进老伯的门缝里。

　　第二天没人，第三天没人，小夫妻急了，报告社区，社区请来开锁师傅，同时请了警察和医生，以防意外。

　　屋里没人，大家松了一口气，可是老伯去哪儿了？问询了附近医院，也没有。

　　直到初五的傍晚，小夫妻终于听到了一声门响，整幢楼在家的人，也都听见了。小夫妻奔上楼去，一会儿，很多人出现在老伯的楼层。

　　老伯弄明白前因后果，一迭声地说对不起，又愧疚又开心。原来他是被远房亲戚接去过年了。

　　在农村，鸡犬之声相闻，在都市，相闻的往往是邻家的开关门声。

　　大年初一门声响，既是打扰，也是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