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们的感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淡了。除了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再也找不到别的话题聊下去。公司里和工作有关的一切他们在下班之后是绝对不提的,多多跟他讲遛狗时遇到的人和看过的电视剧,雪饼听着听着就走神了,等到多多问他“你在听吗”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敷衍一下。 他只是感觉到疲惫,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只想安安静静的待在屋子里,可以头脑空白的抽一支烟就好。 雪饼在北京的告别派对把我们都叫去了,那天他把三里屯一个小酒吧给包下了,进门的地方挂了他自己拿油彩在布上写的字“再见,北京!”
字的笔画上了好几层颜色,看上去都是灰色的了。我知道他一定对着这几个字看了又看,写完了用手缓缓再抹下去。
我站在出口的地方和他一起抽烟,他和每一个进门来的朋友拥抱,无论男女。有几个不知道状况的老外误走了进来,他也照样欢迎,他说,瞧还有国际友人来给我送行呢。
在吧台上坐了一排身材火辣的姑娘,说话和笑声那么刺耳,时不时能听到她们在提雪饼的名字。
我问雪饼什么时候有这么优质的美女资源了。
他说,她们啊都是我的前女友。
我不禁对他处理女人关系上的手段佩服得五体投地,居然能让前女友们在这样的场合坐在一起交心就像姐妹聚会。
你也叫了多多来吧? 雪饼点头,她说她晚一会到,说要带她的新男朋友一起来。他狠狠把烟头扔出去,问我,那男的你见过么?怎么样? 还不错。 比我好么?雪饼说着伸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你等下自己看吧。 要是比我差太多让我怎么忍心衣锦还乡啊。雪饼有些不那么甘心地对我说。 多多和他那些妖娆的前女友们不是同一类女孩,她穿保守的裙子和衬衫,把S型的身材严实地包裹起来,爱好就是在家里边看台湾偶像剧边跟着主人公大笑或者大哭。
以前雪饼是我们业务部的项目经理,我和多多都是他的下属。他常带着组里所有人在办公室里整宿整宿地加班改创意,到凌晨大家在会议室都要睡过去的时候,就一起去楼下的海底捞吃火锅。不点菜,只点肉,人人吃得畅快过瘾,辣得浑身火热。然后趁着这股子愉悦劲,回去继续讨论,天亮之前通常能出个比较满意的结果。
年初和年尾忙碌的时候,整个公司的人都因为熬夜满脸蜡黄,只有我们部门人人都有发福的趋势。
我入职比较晚,不知道他和多多的事情,只是偶尔同事聚会的时候,从别人暧昧的口气里察觉出点什么异样。 那时多多就坐在我的旁边,一来二去的成了朋友,节假日有时一起约着出去买衣服或者看电影。
多多在家里养了一只泰迪,她常常跟我抱怨说雪饼不会照顾它。有时他们在家里吃烤鸡翅,雪饼总爱把骨头扔给它。多多说小狗不能吃鸡骨头的,残渣太多会卡喉咙。可是雪饼从来都不听劝,直到一天晚上他们发现泰迪在呻吟着呕吐,急忙带它去宠物医院做了手术。
我一直都觉得多多的日子过得简单的让人羡慕,早晚按时遛狗散步,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和泰迪玩一会。空闲了有个男朋友一起约会。
每次赶进度要加班的时候,多多就悄悄地跟我说,这么晚回去它晚上又要饿肚子了。
她从不和雪饼说这些小心思,大概知道他也没空顾及。 听说雪饼以前是个设计师,画画的功底很好,家里挂了许多他画的抽象画,风格很剧烈。
他简单给我说起过他的经历,大学就来到北京,毕了业不想回家,于是跌跌撞撞一路走过来,在公司从一个小实习生一点一点做到了部门领导。在广告行业里,想想他背后的辛酸也是难以言说的。他抽着烟经常剧烈地咳嗽,他说,我的嗓子和肺几乎都要废掉了。男怕入错行,我这辈子怕是没救了。 听别人讲,他和多多的开端还很有意思,那天下班时候客户突然说要一份紧急的方案,而当时他正被另一个方案忙得焦头烂额。他看着邮件开玩笑说,如果这时候谁能帮他把新的方案做完,无论男女他都要娶回家好生伺候着。
说完多多刚从会议室出来,那天是她第一天入职。旁边的一个男同事故意说,多多,客户刚来了个方案今天要写完噢。
大家都明白这方案和这任务都不怎么靠谱,除了多多。
于是她那天不声不响地坐在角落的位子上匆忙的写这个方案,一直到公司里的人都走了,同样在电脑前戴着耳机写方案的雪饼才看见了她。
多多,怎么还不走。 不是这个方案要写完么?
你真的在写?雪饼担心多多刚来会误以为是欺负新人。 难道不用写吗?多多问得很认真。
嗯是要写完的,你写了多少了?要不我请你先去吃个夜宵吧,这都挺晚了。 吃饭时候雪饼无非是给多多介绍了一下公司的情况,顺便吹吹牛画画大饼,笼络一下人心,至于娶回家的那番话当然是说着玩玩的。
后来雪饼发现多多虽然看上去温婉文静,工作起来却是高效干练。那天她熬夜写的方案,组里安排不出别的人来跟进,雪饼就拿这个客户给她练手,哪知道她真的死磕下来。 后来在雪饼从公司辞职之后,一次聚会上他单独跟我说,接触多了,渐渐觉得多多这姑娘很有意思,让人感觉很舒服。
别人提起他们的事就说,雪饼是个说到做到的男人,谁帮他写方案真的就想娶回家。雪饼听到这话总说,谁再提这事跟谁急啊。
好像直到他和多多分手,多多都一直不明白这个玩笑话背后的意思。 雪饼辞职是带走了客户自己开了小工作室创业,他从公司挖走了很多得力干将,唯独没有多多。
他说创业太苦,不如就让多多在熟悉的地方好好待着吧。
我猜他是怕多多看见他创业起步的艰辛吧,多多似乎永远都不怎么理解生活苦难的一面,把人都想成是善良和真诚的。
起初的前几个月,雪饼几乎就是睡在办公室里的,和几个同事一起车轮战,头发和胡子都没空打理,见客户开会之前就去冲个澡。业务渐渐步入正轨之后,他偶尔可以体验下正常人的生活。
对于他来说,所谓正常人的生活,就是在困的时候可以睡觉,在饿的时候可以去外面转转找一家馆子吃点可口的菜,而不是随便叫外卖勉强果腹。
多多从来不抱怨他为什么不陪她,这点让雪饼认为她是特别善解人意的好姑娘。 可他们的感情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变淡了。除了今天吃了什么做了什么,两个人相处的时候再也找不到别的话题聊下去。公司里和工作有关的一切他们在下班之后是绝对不提的,多多跟他讲遛狗时遇到的人和看过的电视剧,雪饼听着听着就走神了,等到多多问他“你在听吗”的时候才回过神来敷衍一下。
他只是感觉到疲惫,他不想说话也不想听,只想安安静静的待在屋子里,可以头脑空白的抽一支烟就好。 最后,分手是多多提的,她平平静静地对雪饼说,雪饼我受不了了,如果你一个字都不想对我讲了,我们就不要再见面了吧。
那时候他在熬过他最难的时刻,雪饼不敢也不能告诉多多,那阵子他给员工发完工资,账面上只剩下200块,那几天连外卖都吃不起,只能吃泡面配烧饼。 后来他和我们以前一个组里的同事再聚的时候说,北京怎么那么拥挤呢,为什么跑到气喘吁吁都没人允许你停下来呢。
围着桌子坐得都是过去共同熬夜写案子吃火锅的好朋友,唯独少了多多。我们识趣地避开这个话题。
饭局结尾时我们共同举杯说的话都一样,为革命友谊,干杯。 雪饼把自己塞在创业的夹缝里攀爬了一年多,固定的客户还是丢了,大家树倒猢狲散,纷纷对雪饼抱歉地说已经找好了新的去处。
之后他就决定了离开北京,并不是因为自己的事业在这里似乎遇到了困境,而是在他忙碌的那段时间,外公去世了,他连葬礼都无法抽身参加。
听妈妈说他是一个人出门坐公交车,忽然昏睡了过去,就再没醒过来。
他小时候,父母的工作常常需要出差,几乎是他的祖父一手把他带大的,这个精瘦的老头不识字,却总是督促雪饼要好好努力才能出人头地,不要在这个小城市里平庸一生。
雪饼听了他的话,努力学习考上了北京的重点大学,做了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工作,而代价是只有过年的时候才有时间和家人团聚。 雪饼的告别派对没有想象中的疯狂热闹,老友们重聚的喜悦中多了些凝重。 我们都不确定,下一个派对的主角是不是自己。当初都是不管不顾来这里找梦的,可到了这里一切幻境都给现实磨得烟消云散。
他一手端着酒杯,一手拿着麦克风,没有伴奏,干巴巴的把那首《北京,北京》足足唱了三遍。
多多和男朋友在门口站着,她带了一捧太阳花给他作为道别的纪念。雪饼和她的新男友打了招呼,他装作不在意地看了一眼多多拉住他的手,对他说多多很有灵气,作为他以前的领导觉得她很有前途,口气像个不伦不类的长辈一样。 他又一个一个拥抱着送走了朋友们,那几个高挑的前女友离开的时候,他说,嫁了好人家记得跟我要份子钱啊,比我难看的不准嫁。 我们最后坐在门口俩人分着抽了一盒中南海,他说在北京这么多年,还是不知道真正的中南海到底是什么模样。 就这么要走了。 文章摘自《因为是你,晚一点没关系》 
残小雪讲述了25个情感故事,关于爱和被爱,厮守和分开。 这些故事里有人历经曲折终成眷属,有人曾经彻骨相爱却最终分开。 在那些不懂珍惜的岁月里,我们都曾一往情深过。 你的爱情是否也曾败给时间和现实的考验? 也许你正经历幸福,也许你曾错失爱情,也许你爱过、笑过、错过、哭过、恨过。 这是他们的故事,也是你我的故事,也许故事就在你我身上发生着,也许已经深埋进记忆里。 我要你知道,在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个人是等着你的,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地方,反正你知道,总有这么个人。 也许现在那个人还没有出现,请不要彷徨着急,也不要埋怨放弃,因为那个人也正在满世界的寻找你。 在那个人出现之前,你一定要好好善待自己,当那个人出现时你将是最好的自己。 那个人正在穿越人潮而来,带着爱意与诚恳,请你余生共指教,一起虚度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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