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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思想,可以延续——勒·柯布西耶

 晴耕雨读夜观星 2016-02-18
以下文字是勒·柯布西耶在他去世前一个月所做。也是他所写的最后一篇文章。她读起来就像是柯布自传体般的叙述,就像一位智者的遗嘱,就像是柯布和他自己生平的对话。



人,历经一生的岁月,通过他的工作、努力以及与自我的抗争,逐渐积累起一些资本,一些个人的战利品。然而一个人穷其一生,他充满热情的探索,积累的资本,还有以痛苦的代价换来的经验,这一切的一切终将不复存在。死亡,生命不可违背的最严酷的律法,将终止所有的行动。惟有劳动的结晶——思想——可以流传。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岁月就如同流水……

自青年时起,我便实实在在地接触到事物的分量。首先是材料的重量和材料的强度。继而是人:人的各种品质,人的忍耐力以及人与人之间的阻抗。我终生与它们相伴。我提出大胆的解答,尝试材料荷载的极限……但要立得住,要立得稳!我接触到形形色色的人,他们往往令我感到惊奇,时至今日仍然如此。我认识,我接受,我观望,我看见……历经风雨和阳光,想来自己不过是俗世中的一粒微尘。

如今,我已七十有七,我人生的道德箴言可以概括为两个字:行动。生命需要行动,稳健、严格而准确的行动。端正,规律,持久,坚韧——此为艺术创作之不可替代的环境。

我曾写下:坚韧,乃是生命的定义。因为坚韧是自然本有,是丰富多产。为了做到这一点,需要中正淳朴,需要持之以恒。它是勇气和内在力量的明证,是存在本质的称谓。生命历经人,抑或人来经历生命,于是,便引发了种种偶然。看,那水面……看,那蔚蓝,它蕴育着人类将行的所有的善……毕竟,作为终结,一切都将复归大海……

归根结蒂,存在这样的斗争:人,孤独地面对自己,内心的雅各布和天使的角力。仲裁只有一个,那便是你自己的良心。人物不分大小,都可以从卑贱走向崇高。这取决于每个人伊始的选择。你可以选择利益与金钱,但你也可以选择与自己的良心相称的一面。

我的一生为探索和发现所充盈。这是一种选择。你可以热衷于驾驶豪华的凯迪拉克或是“美洲豹”,你也可以热衷于你所从事的工作。对真理的探求并非易事。真理不存在于极端中,而是流淌于两岸之间,时如涓涓细流,时如滔滔江水……每日而有不同……

17岁半,我盖起了我的第一栋房子。从那时起,我便开始对抗行家的意见。一个大胆的决定:两个角窗。在工地上我第一次见识了砖。我掂量了一下,它的重量着实让我吃了一惊。我呆呆地楞在那里——一块、两块……几百万块砖头就这样一块接一块地砌起来。

行家和官员们的意见?无关紧要。我记得1953年前后与莫里斯·雅合多的一段谈话,关于毕加索。他说毕加索问他:“我罗马的展览反响如何?”我接过朋友的话,说道:“如果你回答:‘不好,展览的影响很糟糕。’那毕加索会说:‘我不在乎,我自有道理,公众的意见对我来说无所谓。’”

32岁,热情、正直、大胆,我创办了《新精神》,怀着无限的勇气,准备迎接一切挑战。同年,我出版了《走向新建筑》,其中,清晰地呈现并肯定了一种对事物(包括冒险)的看法。那时,根扎了下来,根正在扎下来。

年轻,是纯粹,是刚硬,是绝不妥协。然后,一点一点地松开,弹簧就这样松开来。这是人的必然,是,命运的必然。从襁褓小儿到而立之年,吸纳,搅拌,融合,如同指向地心的巨大漩涡!他从不为琐事羁绊,他走他的路。

当我得到第一份也是惟一一份国家委托的时候,已年届六十。这无疑是开了个玩笑!人人都有戒备之心。精神状态——中世纪。战后——重建。留给柯布的——零!我所有的建造仰赖的都是个人的创举。我许多优秀的方案(尚且保守地说)都遭到官僚们的暗中破坏。一次,为了更好地打发我,人们又将显赫的名誉加于我,我对他们说:“我已经脱靶了。”是的,就我的方案未能建成而言是这样的;不久的将来,当我重返天上的某处,地上仍将延续“马拉车的时代”,就此而言,我的确脱靶了。老“不”先生永远潜伏在那里,他伺机而出,不知疲倦地说“不”。平庸将继续,蠢话永远有人写,有人说,有人宣扬……总会有人设置障碍……亲爱的同行……当局、同业工会、最高委员会……还记得人们对马赛居住单位无耻的攻击吗?!有人认为“在这般狭小的陋室里,人会一头撞到墙上”;精神病学医生,同业公会的主席先生称之为“精神疾病的孵化器”;公共健康及卫生部最高委员会的评价是:“违反卫生法……”

1950年,来到波哥大,我感觉到历史的一页就要被翻过去;我感觉到一个世界的终结将临,内在而紧迫。惟一能体验到的只是人世间时间的流逝,一分一分,一秒一秒的……灾难?不,我的朋友,是解脱。这既非夸大其词,亦非危言耸听——一次前往波哥大的公务旅行,短短5天的时间,我的手上便收集到大量的证据和事实,有个人范畴的,也有普遍范畴的,它们足以证明:不是在焦虑不安的折磨下,而是在对明日憧憬的喜悦中,这一页将翻过去,这是人类历史上重要的一页,这是在征服机器之前的人类生活史,这是被机器破坏、倾轧、辗得支离破碎的人类生活史。以美国为例,纽约拥有1500万居民,可怕的是,这个物质极大丰富的社会竟毫无目标丧失理性。在长岛,我的一位酷爱雕塑的朋友尼沃拉,泥瓦匠的儿子,在界墙的间隙种起了蔬菜。女人们到处搞精神分析,她们的行动没有目标也没有回应。人们的日子过得浑浑噩噩,不知所终;一天工作14小时,没有预见,没有思考,没有计划,不分阶段。纽约,残暴之都!仰面朝天,髭须般林立的摩天楼直插云霄,粗野无礼,人人为己。土地在平面图上交易,一次一大块,按平方米报价。“你有权做你想做的任何事!”纽约,贸易之都,生产,销售,蝇营狗苟!人们只管横冲直撞——没有恻隐之心,没有游戏……

记得在昌迪加尔的一晚,我对皮埃尔说:“只有那些游戏的人才是认真的人!”皮埃尔表示反对,我接着说:“登山的、踢球的、玩牌的和玩轮盘赌的,他们不过是些玩家,他们并不游戏……”

是循规蹈矩,还是勇于进取?

一个人在学校、在俱乐部、在舞蹈课上所学到的一切,终将为他根据自身特点建立一个由固定的点构成的星座;这是一幅不会走样的构图,这是一座牢不可破的堡垒,介于对事物自主的判断与自由而正确的使用之间。那些事物是上帝所赐,或是源于人的安排。蒙田说得好:“世上最尊贵的宝座也无非是用屁股去坐。”是的,规则,就是游戏。金钱本是用来服务于人,可人反而成为金钱的奴隶,忘却了游戏。

当我的业主用他们琐碎的要求填满我脑子的时候,我接受,是的,我接受——但有一个底限,超出这个底限,我要说“不”,这不可能!因为这逾越了我游戏的规则。我的游戏是这座房子的游戏,这游戏的规则在创造的时刻产生,它不断发展,逐渐明确,最终,成为主宰。一切都在规则之中!绝无例外!若非如此,我岂有存在的理由?这便是关键:存在的理由——游戏。要参与,要以人的身份参与,也就是说,一切在秩序之中,在纯粹的秩序之中。但首先,要观望,要看到,要体察。

人们可以孤立感觉、认识和思想。但形而上学只不过是征服泛起的白沫,是顺势而下的山坡,是活动的肌肉停止运作的一种现象。那不是行为,不是动作,那是回音,是反应。它涉及特定的一类人:人群中的鼓舌如簧者。而我则被赋予了神秘的本领——数学,比例,和谐。

我是一头驴,一头长眼的驴,一头具备比例本能的驴。这头驴的眼睛有感知的能力,它从来就是一头嗜视成性的驴。当那是美的,那便是美的……那源自“模度”!模度于我无关紧要,你觉得它能为我做些什么呢?不!模度是绝对有道理的,是你,是你毫无感觉,模度会拉长驴子的耳朵(这是另一头驴,与前文提到的不同)。

1951年底,在昌迪加尔,我有幸接触到印度本源的基本的快乐:宇宙和生灵之间的关系体现着博大的爱。星辰、自然神圣的动物,苍鹰、猴子和牛;村庄里,大人、孩子和矍铄的老人,还有池塘和芒果树——万物就这样共生,洋溢着微笑,并不富庶,但比例匀称。

我驮着一份鼓舞,我带来一份鼓舞,就像一头老实的驴子,它完成了它的工作,它执行了它的任务!我知道地平线是自由的,太阳将从那里升起……请思考这样一则轶事:一个世纪前,巴黎的每一间厨房一下子都装上了煤气……第二天清晨,人们“活着醒了过来”,每个楼层都没有死人的消息,街上也见不到搬运尸体的救护车,消防队员都呆在自己家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了热一下晚上的汤,人们打开煤气阀,然后重新关上,直到第二天早上喝早茶的时候再将它打开……自此,人们告诫他们的孩子:“不要去碰煤气阀!”

从17岁半建造我的第一栋房子起,我的工作便伴随着冒险、困难、甚至不幸,有时也会成功。现在,我77岁了,我的名字为世人所知,我的研究和思想似乎已为众人所享,然而,障碍和蓄意阻挠者永远存在。我的反应?我永远积极活跃,而且我要永远保持积极活跃。我是一个钟爱视觉的人,我用我的眼睛和手来工作,我总是为造型的表达所鼓舞,我的研究永远导向蕴于人类心中的诗意。万物归一:凝聚,协调,统一。建筑和城市规划相联,它们提出同一个问题,他们要求同一解答。

我不是一个闹革命的人,我是一个腼腆的、不爱管闲事的人。但素材是革命的,事件是革命的,需要我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静地审视这些事物。

在喧嚣和人群之外,我独处一隅(我是一名沉思者,我自比为驴并非戏谑之词)。50年来,我把“人”——男人和他的老婆以及他们的孩子——作为我研究的对象。一个想法一直命令似地鼓舞着我:将神圣引入住宅;使那里成为圣殿,家庭的圣殿,人类的圣殿。从这一刻起,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住宅中的每一立方厘米都弥足珍贵,都意味着可能的幸福。持有这样的尺度,抱着这样的目的,你今天便可以筑起一座与家庭相称的圣殿,屹立在往昔的大教堂之侧……你可以做到,只要你将自己融入其中。

我的工作就围绕着房间和场所展开,这是“建造者”的任务。工程师和建筑师,建造艺术的左右手,通过不懈的、兄弟般的对话,他们将联合成一种新的职业——“建造者”。

人们制造出租公寓,用这些方盒子来赚钱。在这样的环境中,住宅不可能变成家庭的圣殿。建筑变得毫无创意,因为他们没有遵循建筑的定义。建筑,即,为居住、工作和娱乐创作房间和场所,并将其置于“自然的环境”中,也就是说,让它服从太阳的绝对律令。太阳,是不容置疑的主宰,我们行动有效的连贯性永远取决于昼夜的更迭。

然而19世纪和20世纪,人们给出了建筑学的定义,设立了建筑学的文凭,将控制权交到巴黎美术学院手中,委托它照管此事……到1940年战败为止,法国一直是惟一一个不把官方文凭强加于她的建造者的国家,她把建造者和创造的可能性留给那些新的、自由的精神。法国,拥有众多先驱,一个创造者的国度……而维希政府颁布的第一部法案就是强制文凭,此前该法案一直没有得到国会的通过。可人们在学校都学了些什么?!学习建造各种各样的宫殿,而不是“家庭的容器”、“工作的容器”、“娱乐的容器”等等,即,房间。人们争相为法国建造“市政厅”,各种风格的教堂,大而不当的火车站——奥赛火车站就是一例:全法国1/4的火车通向那里,月台位于地下层,顶棚高度仅3.5m;其上设置了一个巨大的中殿,它的尺寸即便是与罗马的卡拉卡拉浴场相比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实际上却只有麻雀在此逗留。

就在它附近,人们还建造了巨大的“大宫”,用于展示,展示什么?男人们和女人们的用品。人的平均身高不过1.70m,而“大宫”的中殿却高达50m!自它落成之日起,61年来,女人的口红,43cm高的椅子,70cm高的桌子,统统消失在这堂皇的恭穹之下!这宏伟的宫殿是所有展示致命的敌人:于此,雕塑,亦如画作,全都丧失了尺度。61年来,为了妥当地安放展品,每次举办展览(一年有好几次)都要进行所费不赀的布置。钱财就这样浪费掉了——数十亿数十亿!生命就消磨在这年复一年重复的设施之中。无视这令人难以想象的失败,无视这61年来经营的教训,人们仍然毫不犹豫地重复着错误……

拉德方斯,世界上最大的拱穹,它“一口就可以吞下协和广场”。好在协和广场位于巴黎市中心,而拉德方斯远在20km以外。在拉德方斯的拱穹之下会有些什么呢?女人的口红,43cm高的椅子,70cm高的桌子。“世界之最”——惟此可以形容这个拱穹——绝妙的词!但汽车和行人不往那儿去,也不从那儿来。人们要开通地铁,要加宽讷伊桥,要兴建“凯旋大道”——地产商为它冠了名。这条来自拉德方斯的“凯旋大道”将通往凯旋门(如今,这里已是拥堵不堪),直抵协和广场的方尖碑;然后,一头撞到图伊乐宫的高抢……已经有人开始谈论让这条大道从地下穿过卢浮宫和圣日尔曼欧赛华,不过还是在“市政厅”卡了壳,没关系,人们决定从上方跨过去……“大大大——大”这个词从来没有用得如此可悲。

这就是巴黎搞的现代建筑。

至于我,我用我一生50年的时间专注于住宅的研究。我将神圣重新引入住宅,使那里成为了圣殿,人类的圣殿。我在人类生活中重新建立了自然的条件。但如果没有塞维大街35号我事务所中年轻人无私的帮助,我一个人是不可能将这项事业进行到底的。这些年轻人热情,诚实,正直。我要向他们全体道谢。在塞维大街35号,伴着所有往事,那里埋下了一颗有益的种子。在未来的日子里,他们偶尔也许会想起柯老爹今天对他们说的话:“凭自己的良心工作……在这样的循环下,人类的戏剧继续上演。”

“张开的手”是一座纪念碑,是一个标志。它不是政治符号,不是政客的创造。它是建筑师的创造。这创造是人类中立的一个特定事件:创造者所因循的是物理、化学、生物学、伦理学和美学的法则,所有线索拧成一股绳:一栋住宅,一座城市。

与政治家不同,建筑师的方程包括物理、化学、生物学、材料强度和重力法则,其中的错误将导致破损、断裂、甚至崩塌。这就好比造飞机:能飞还是不能飞,结果立现。在人与材料构成的综合体之中(体现了建筑的复杂性),人们意识到一切皆有可能,一切冲突皆可解决。我们只需要说服自己,我们只需要研究问题,向着一切材料、技术和思想张开我们的手,寻找问题的解答。是幸福,是满足,是实在的富有。谁人跟随我?

“张开的手”,和平与和解的标志,它应当矗立在昌迪加尔的政府广场上,这个多年来萦绕在我脑海中的标志应当作为和谐的明证存在。应当取消战争工事,应当停止冷战,人类再不要兵戎相见。

应当从事发明创造,应当展开和平事业。金钱只是手段。存在两种对峙的力量——上帝与魔鬼。魔鬼是多余的,1965年的世界可以保持和平。但我们仍然需要选择:要装备,不要武装。“张开的手”,为了汇集创造的财富,为了世界人民的共享,它应当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标志。我希望在不久的将来,在我重返天国,置身于环绕上帝的群星之间的那一日来临之前,可以看到这只“张开的手”端正地矗立在地平线上,在昌迪加尔的政府广场上,在喜马拉雅山前。看到它,我会感到幸福,它为柯老爹标记了一个事实,一个历经的时代。我请求你们,安得烈·马尔罗先生、我的合作者和朋友们,我请求你们在昌迪加尔——一座由圣雄甘地的门徒尼赫鲁先生发起的城市——在湛蓝的天空下,帮我实现这只“张开的手”。

最近,我在整理一份手稿:完成于1911年的《东方之旅》。托庇托,塞维大街25号曾经的成员,从委内瑞拉来到朗吉瑟大街的公寓探望我。让·伯蒂带着《东方之旅》的文本随后也来了。我们一同品着茴香酒,聊可很多很多。记得我对他俩说,从东方旅途中的毛头小子,夏尔·爱德华·让纳雷,到如今的柯老爹,他的行为准则没有变。是坚持,是努力,是勇气。天空之下没有光环,但勇气是一股内在的力量,惟此可以判定存在的性质。很高兴再见到托庇托,很高兴看到他坚持,看到他仍然在忠诚者的队伍中。临别之时,托庇托说他明年还想来看望我,我一面对他说:“是的,在巴黎,抑或在别的星宿上……”一面自语道:“是的,无疑,他们会时不时地想起柯老爹。”

我独自回来,想到《启示录》中一句奇妙的话:“天国之中,一切暂归宁静……”是的,没有什么可以流传,除了劳动崇高的结晶——思想。这思想也许不能成为超越死亡的对命运的胜利,但也许会幻化出另一种不可预知的尺度。

的确,政客们千方百计利用人性的弱点招募新兵,他们一心想安抚羸弱无力者、犹疑不定者和那些受了惊吓的人。但我们要让生命在我们的方案中重新绽放。这生命就蕴藏在草场和牧群中,在荒弃的土地上,在需要整治的疯狂蔓延的城市中,在期待美亦如期待热情的工厂里……在麻木不仁的官僚和例行公事之外。

必须重新发现人。必须重新发现那条与基本法则之轴——生物、自然、宇宙——合而为一的直线,那条如大海的水平线一般不屈的直线。

同样,有能力担当的人也要像大海的地平线一般不屈。他应当成为衡量事物的标尺,应当成为动荡与变幻之中的一条基准线。这便是他的社会角色。扮演这样的角色要求他明察。他的追随者已将直角植入他的精神。不是凭英雄主义的冲动去做,去承担,去实现。真正的美德是:淡泊明志,相信自己,凭自己的良心行动。

这一切都在脑海中展开,在稍纵即逝的一生中,一点一点地孕育并表达出来……然后,不知不觉中,人走到了他的终点。

                                                             勒·柯布西耶
                                                              1965年7月20日于巴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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