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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恩师书房
邓锡良老师教我画鲶鱼
今年的正月初六，是我拜师学画一周年的日子。学画一年来，恩师给了我太多的惊喜和感动，让我这个半路出家、从未拿过画笔的人走进了一个童年的美梦，从开始的懵懵懂懂战战兢兢到渐渐自觉自信。现在，我终于可以对自己说：川石，吧努力，只要付出，就能有回报！我拜师学画的起点与初衷大概与别人都不一样，别人大多是因为画画而拜师，可我是因为拜了师才开始学画。当然，能否成为画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后半辈子有事可做啦，晚年可以有所寄托啦，只要能给自己的人生一个交待、一份证明。还是那句话：人生无所谓成与败，得与失，能够做自己喜欢做的事，就是圆满的人生。是恩师改变了我的后半生。可以说，恩师之于我，无异于“重生父母”“再造爹娘”。
2011年1月26日，在恩师的书房。当恩师给我带去的所有习作补景、题跋完毕，又给女儿画了一幅“微风燕子斜”之后，又问我：“川石，我给你画个什么稿子吗？”我扭头看看墙上的挂钟，已经十一点半了。自打十点钟进门，恩师已为我忙活了一个半小时。我知道，恩师有睡午觉的习惯，老人的生物钟不能轻易改变，便说：“老师，不画了，收拾一下咱们就去吃饭，我们早点回去，您也早点休息。”可恩师仍然坚持说：“你别客气，你来一趟不容易，想要什么，我给你画。”恩师坐在画案前，手握毛笔不肯动弹。我只好说：“老师，我还是喜欢您画的鲶鱼。”恩师回答的很干脆：“行，你喜欢鲶鱼，我给你画。”
作为当代著名大写意花鸟画家，李苦禅大师的得意弟子，恩师笔下的花鸟虫鱼无不信手拈来，栩栩如生，晚年的作品更是炉火纯青，已臻化境。在所有的鱼类中，恩师画的鲶鱼最为大众所喜爱。老师不止一次对我说过，画鲶鱼，自己是下过一番苦功的。在师兄朝红家的客厅，挂着恩师画的一幅鲶鱼图，我每次去，都会站在这幅画作前端详一阵子。现在，恩师就要为我演示鲶鱼的画法了，我内心的喜悦可想而知。
恩师铺开纸，蘸好墨，开始为我做示范：川石，你看着，画鲶鱼先从头部开始。说话间，恩师画出了一个弧形的鱼头。恩师边画边讲解：在鱼类当中，鲶鱼最难画，因为鲶鱼形态特别，无鳞，动势也与其它鱼类不同，尤其要注意用笔、调墨。当年苦禅先生画鲶鱼，先在头部点三笔，这样画鱼头是我自己琢磨的。鲶鱼有牙，也可以不画。鲶鱼的背鳍是自卫的武器，因而尖而利。鲶鱼须长在眼睛的内侧，两长两短，用笔要灵活，还有，鲶鱼的尾巴不分叉。我画的这是中国的鲶鱼，外国的鲶鱼有六根须。当年为了画鲶鱼，我常到集贸市场去观察，那个卖鱼的总是歪头看着我，还以为我要买他的鱼呢……
恩师话不断，手不停，用笔迅捷、果断，顷刻间，一条气韵生动、活蹦乱跳的鲶鱼就在宣纸上游动开来。恩师兴致极好，接下来，又为我讲述了这样一个有趣的故事：
当年，恩师跟苦禅先生学画，苦禅先生给恩师画过三张鲶鱼的稿子，却被美院一位同学“智取”了一张。一天，这位同学找到恩师，说，听说苦禅先生给你画了鲶鱼的稿子，能让我看看吗？恩师就拿出其中的两张画稿，让这位“同学”看。“同学”看过后，又提出了新的要求：能借我看几天吗？恩师也没多想，就爽快地答应了。一个月后，这位“同学”回来了，却只带回了一张画稿，理由是，锡良，你借我的画稿被人偷走一张。恩师很心疼，可也很无奈。过了几天，恩师去拜访苦禅先生，一进门，苦禅先生就操着一口浓重的山东口音问：“锡良，你把我的画稿借给××咧？”恩师如实回答：“是。”苦禅先生又问：“他把画稿弄丢咧，他让我再画一张赔你，有这事不？”恩师如坐针毡，连连摆手：“没有这事，我没说让他赔。”事情到此，每个人心里都很清楚了，原来，这位“同学”玩的是空手套白狼的把戏。文革期间，这位善于脑筋急转弯的同学果然背叛了苦禅先生，带头上台批判老师。幸亏苦禅先生品行端正，没有被他们抓住多少把柄。
故事讲完了，恩师的鲶鱼图也画好了，并题跋道：年年有余，丰收之意也，前人借其谐音以为祝福。我则如获至宝，带着这张心爱的鲶鱼图和恩师作画的珍贵录像踏上了回程的路途。前段时间，我曾经画过鲶鱼，但终因难度太大不得不暂时放弃。春节这几天，我将这张鲶鱼图挂于案头，并反复观摩恩师的录像资料，又试着画了几张，感觉好多了。高兴之余，还作了一首打油诗：良师引我入画堂，半路出家又何妨？人生百味都尝遍，画鱼更比吃鱼香。
 恩师所作鲶鱼图
 我临的画稿
 我的另一幅习作
挂于师兄家的那幅三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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