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载《金华晚报》2014年1月23日“食尚生活”版】
“吃”年 三 川 过年,“吃”是最开心的事之一…… 不经意间,又要过年了。 过年过年,年是用来“过”的。平日里,经常听人说:如今的吃穿,哪天都像过年,这年是越过越淡,越过越没味道了。此话不无道理。因为与过往的穷年相比,现在的日子的确顺风顺水,大人们少了一份盘算,孩子们少了一份祈盼。 不过,现象始终代替不了本质。过年,依然还是炎黄子孙的第一节日。 而这一重大节日,依然少不了一件大事———吃。
年难过,年年过。只因为“年”是家的呼唤,精神上的享受。为赶上“过年”,远离家乡的游子打拼一年,不论年老年少、家贫家富、多远多难,个个扛着大包小包,顶风冒雪,日夜兼程,行进于归家途中。
口福是幸福的重要因素
一进入腊月,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有一种急迫在心头。不为别的,就因为过年可以尽情地玩、舒心地穿,还能放胆地吃、畅怀地喝。这种感觉年少时有,即便是耳顺之后,依然喜欢那种忙碌而又不失温馨的情调,俗气而又充满喜庆的气氛。 民以食为天。“吃”与“喝”,是天大的俗事。“腊八祭灶年到来。”到乡下过年,大多是城里人的企盼。起先,我不理解,因为自己蜗居在乡下。进城之后,我才明白,乡下之“年”不止一天,而是整个腊月———酿年酒,杀年猪,切年糖,捣年糕,买年菜等等,都要赶在小年(腊月廿三)前准备就绪。之后,才有心思掸灰尘、贴春联、放鞭炮…… 红红火火过大年。能够将一个节日过得那么漫长、那么系统的,是中国的春节;能够将一顿饭集中于同一时间、同一对象的,是中国人的年夜饭。 “年夜饭”恐怕是城里人的口语。每到除夕之夜,男男女女身着盛装,匆匆赶去饭店,座无虚席。因为人多,所有菜肴犹如工业产品,都是从同一流水线上下来的,徒有菜名,实无滋味。倒是老家的团圆饭,虽比不上城里年夜饭豪华,却洋溢着浓浓的亲情和暖暖的乡情。 猪头俗称“笑脸”。“有钱没钱,腌个猪头过年。”猪头虽说其貌不扬,但猪头肉却是团圆饭中的主角,最宜下酒。祭祀之后,父亲用力将温热的猪头掰开,骨肉分离,将猪舌头、猪耳朵、猪拱嘴、猪脸等等不同部位切成片,再把煮熟了的前猪腿和猪尾巴切成段,拼成一个全猪大肉盘。 猪是人类密切的家畜。乡下的团圆饭未必有多丰盛,但农家自养的鸡、鸭、羊之类还是有的,只是那些肉远没有那盘猪头肉来得鲜香诱人。因此,能否养猪及猪之肥瘦,便成为农人生活水平和富足程度的标杆。像“肥猪拱门”、“猪胖年丰”等民谚,都充满吉祥的企盼和美好的愿望。 团圆饭中的鱼,犹如戏台上的“龙套”,虽非主角,但必不可少。猪头只有大小之分,而鱼却有种类之别,必选1公斤以上的肥硕鲤鱼,代表着“富裕与幸运”。要是家里尚有读书人,则寓意“鲤鱼跳龙门”。鲤鱼是整条的,红烧之后置放在一只巨大的瓷盘中,上面撒着香葱或蒜叶,虽说好看,却绝对不能动筷。因为除夕是“一夜连双年”的日子,上桌之鱼象征“餐餐有余,年年有余”,用完餐后必须原封不动地撤掉。 荤素搭配是餐饮原则。乡下人虽不讲究,但也要上几盘芹菜炒肉丝之类的家常菜。例如,莲藕是水生草本植物,有“节节壮,年年高”之意。咸菜炒冬笋,书写着冬天的梦幻,是难得的时令佳肴,人见人爱。特别是青菜豆腐,清水煮熟,不沾油腥———青白相间,素净淡雅。吃一口,顿觉肠胃舒畅,神清气爽。 “饺子”有“更岁交子”之意,是北方人除夕守岁的必用之物。而我们南方人,特别是磐安山区,一点也不时兴。摆上餐桌的主食,或红馃或年糕或麻糍。 蒸熟糯米,用稻臼木杵捣烂,摘成一小坨,丢在碎芝麻、细红糖的混合配料中滚一滚,即成麻糍———黑不溜秋,软软乎乎。模样虽说难看,但黑白分明,闻在鼻尖,吃在嘴里,能香死个人。 年糕谐音“年高”,是用粳米与糯米混合制成,其意不言自明。红馃的制作类似包子,是以碎芝麻、细红糖为馅,包成扁圆形,滚上用酒曲上色的红糯米或是小段索粉,上笼蒸熟。因其艳若杨梅,故亦称“饧梅”。 麻糍、红馃皆含甜蜜、红火之意。对游子而言,那就是年的味道。某年腊月,曾赶回老家搡麻糍,留下的纪念是左手掌上一粒大大的血泡,一周后才慢慢退去。而在城里,虽说也能偶尔尝到,但总觉得不是一个味儿。问了才知道,它们统统都是机器制出来的,又怎抵得上记忆中那弥漫着炊烟、饭甑、石臼味道的绵绵香甜呢? ![]()
过年百里不同俗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过年的吃,各有各的不同。即便是老家磐安,因为毗连新昌、天台、仙居、缙云、永康、东阳等地,竟有五六种不同的年俗。不过,有一点却是相同的,团圆饭中的所有菜肴,照例由母亲摆弄,大盘小碟,依次排开。而丰盛的酒宴,则由父亲召集。 团圆饭当然不比城里的饭局,但长幼有序,还得规矩地围着八仙桌。坐定之后,彼此相望一眼。此时,那些名片上冠冕堂皇的职务头衔全不存在,关起门来述说的都是家常话。而最先开口的总是父亲,在一一肯定子女们的业绩后,主动端杯相敬。 中国人的年夜饭是以家庭为单位的集体团聚,一代一代传承,虽然岁月更迭,但也未曾改变。就像这团圆酒,“若要好,老敬少”。只是,杯中之酒,既不白,也不红,更不是啤酒。它只能是米酒,立冬之后用糯米、红曲、冬水酿成,俗称年酒。 家酿米酒,橙黄色,通明透亮,又香又醇。米酒度数不高,宜于大盅畅饮。这年头,无论城乡,“三高”患者比比皆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的场景恐怕只能在这样的团圆饭中见到。 年三十,吃年饭,是一个漫长的喝酒过程。菜太多酒也太多,而肚子其实不饿。想来,那是一种心境吧,一年的劳累与丰收,仿佛都集聚在八仙桌上,用筷子一遍遍地浏览它们。酒喝得最是豪放,连走路都觉得轻飘飘了。然而,大家就是觉得不过瘾,还不能表达那时那刻的内心欢愉,便纷纷用鞭炮来替代。 鞭炮点啊,点燃回忆,点燃梦想,点亮一张张笑脸,更点亮一个明媚的春天。要不了多久,这儿亮那儿响,天空中五彩缤纷,耀如白昼,一个小山村就像一个火树银花的世界……
|
|
来自: 老刘tdrhg > 《五十一、民族/民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