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者不言禅，只是身体力行，如此而已

昨晚和好朋友晓梅、萨和艾楠一起观看了陶身体剧场的舞蹈表演。我为此由衷地感谢晓梅的大力推荐，因为，整场表演真的，真的，太棒了！！！我从没有对一个舞蹈表演有如此深刻的印象，而且从头到尾被吸引（不好意思，我还没有看过林怀民先生的“云门舞集”现场），时时禁不住赞叹；我的呼吸一直跟着舞者的节奏，仿佛他们就是气息，就是流水，一波又一波，带着我往前行进。更别说那些极其精湛美妙的舞蹈动作，不花哨，简洁，纯粹。

在我看来，舞蹈应该算是不太好理解的艺术形式，肢体语言比起音乐、文字、语言、画面等等，都显得单一和抽象，很难从一支舞蹈中真正读懂舞者要说什么，只能模模糊糊感受一些情绪吧。除了某些有明显和强烈叙事在里头的舞剧之外。

但陶身体剧场的表演显然不属于讲故事舞蹈之列。他们简直像是舞蹈的实验艺术，又像是原始舞蹈的现代版本。动作设计非常简洁、精炼，却又极强调对“身体”——作为唯一表达工具——的开发和塑造，因而动作显示出了一种优美的秩序感；服装很少有鲜亮强烈的颜色，基本都是灰白、豆青绿、墨蓝、大地黄等单色系，音乐则多是一直在循环往复的鼓点之类的节奏，伴随着音乐，舞者的动作也一直在重复，重复，似乎永远不会停止。就是这样优美却又极简的表演，形成了他们自己一套独有的舞蹈/肢体语汇，达到了令观者过目不忘的效果。

我后来才知道，陶身体剧场早已蜚声国内外。崔健这样评价这个团体：“虔诚得像佛教徒，勤奋得像民工，理性得像哲学家，感性得像疯子”；《纽约时报》给了极高的赞誉，“舞者有将观者拉入极简无奢的内在冥想之境的能力，如果你心驰神往，将会发现身体就是一处神圣之处。”

被《纽约时报》誉为“令人敬畏的具有非凡才能的舞者”段妮

有观众提到他在观看陶表演的时候有种被催眠的感觉，不知不觉就进入了舞者所营造的氛围，我想是因为舞台上只有非常简单的一两个舞者，没有使用炫丽的灯光、音乐、背景、色彩去分散注意力，因而人的眼球极大地集中于舞者身上，你会非常关注他们的身体姿态，他们的举手，旋转，画圈，匍匐......在极致的动作中有极端安宁的气象。

陶身体剧场的创始人陶冶在表演结束后这样分享：“我认为舞蹈是身体的运动，是动的过程，舞蹈的每一瞬，即是我们曾经过往这一生的呈现。每个个体都有他的局限性，但我也相信人的可能性就是在种种狭隘的限制中被无限激发出来的。”他说，不断地重复，且保有一种秩序，这要求舞者对当下的每个动作有极高的专注力和觉察，同时也对观众提出了同样的要求：保持专注，专注于每个动作，每个带着呼吸的动作。

他想还原舞蹈最本来的面目，以身体为本，和身体对话，让身体自己说话。对身体和舞蹈的探索，他似乎有着朝圣一般的心境。

抽离掉了复杂的念头、情绪、故事，还原本来，因此观众记住了它。当看的人和跳舞的人共存于同一呼吸循环，会心生欢喜的感觉，心灵总会享受干净的状态。

常听人说，万事万物都是能量，这个不假。但是，你真的有感觉吗？如果把能量理解为一种状态，一种素质，一种情致，那么，万事万物都蕴藏着它自己独特的能量。

比如陶身体剧场，我从短短100分钟的表演中，清晰地感觉到了这样的能量：精炼、简洁、单纯、明确、本分。

这，就是他们的能量状态。

许多人解读陶的表演，说从道家中汲取养分，从禅宗里获得灵感，说有宗教般的净化力量，睿智、清明，充满哲学意味，等等。对此，陶冶回答得很坦诚，“我们从没有特意从道家、禅宗学习或者搬取任何东西，迄今为止舞台上所有的表演和呈现只是我和舞者对舞蹈本身的理解，是我们一遍遍排练，从身体运动规律和肢体结构中得来的。”我很欣赏他的真诚。评论家们总喜欢把事情解读得玄之又玄，好像深具奥秘。但往往创作者的初衷和理念非常简单和直接。

可是，最简单的，往往最抓人。

陶冶与段妮，他们是一对夫妻

我想我们当下的生活中，正缺乏这种简单和本分。我们往往想的很多很复杂，就是不肯老老实实把最基本的事情做好。很多很炫的东西，看完很快就忘了。

陶身体剧场的表演，也在无意间提醒观看的人，做好最基本的事情，不断精进。追求风格，就有些造作，忠于自己最想说的话，反而，风格自己会长出来。

任何时候，回过头来看看自己做的事，看看此时它的能量状态是什么。

陶冶说，他相信通过艰辛的劳作和虔诚的专注，舞者能打开对身体更多的理性认知和无限可能。他说，为此，陶身体剧场的每个人，每时，每分，每秒，身体力行。

是的，就是这句，身体力行！禅者不言禅，只是身体力行，如此而已。

内容来源于微信公众号：生命是一场创意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