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月19日,意大利著名作家翁贝托·埃科去世。 作为国内少数当面与埃科先生本人有过接触的出版人,上海译文出版社副社长,策划出版了包括翁贝托·埃科最知名作品《玫瑰的名字》等在内一系列作品的赵武平老师,在自己的朋友圈贴了一篇随笔,回顾了2007年时埃科先生到中国访问,赵老师和翻译家刘月樵老师、郭世琮老师、沈萼梅老师、李婧敬老师等人在上海相聚的场景。 今天在这里与大家分享这篇文章,以此再次向翁贝托·埃科的离世致以最真切的哀悼。 纪念一位可爱的作者 文|赵武平(上海译文出版社副社长) - 声明:如需转载先请私信联系 - 上图左起:埃科夫人Renate,翻译家刘月樵(上海译文将出版的《昨日之岛》译者),翻译家郭世琮(译文版《傅科摆》译者),翻译家沈萼梅(译文版《玫瑰的名字》译者之一),翁贝托·埃科,李婧敬(译文版《密涅瓦火柴盒》译者),台湾出版人庄静君,意大利出版家马里奥·安德罗赛,赵武平 2007年的故事。 埃科来了,老板尽地主之谊,说上绿波廊吧。本帮菜还数那老店地道。克林顿、卡斯特罗,还有他们意大利总理,高姓大名怪里怪气的钱皮老兄,一拨拨路过的元首政要名人明星,再忙也会挤时间赶去吃请呢。 松鼠鳜鱼上口,埃科着了迷。他忘记旁的美馔,也不顾疑心口译确当与否:难道是一条会上树的鱼,要不咋就吃了还想吃?看来他的各种头衔,在哲学家,历史家,小说家,美学家和符号学家以外,还要再添一个美食家。 四座看了可爱老头的滑稽吃相,对面相望直想发笑;鱼盘上残留的橙色浇汁,他也恨不得要吃净呢。旅行没带鲑鱼无所谓,扬子江的鳜鱼,同样可以解馋嘛。 坐在他的右首,猜得我实在费劲,不懂他到底尝出了何等好滋味;一条煎炸河鱼,他竟然会一直吃一直吃,根本不在乎旁人早不动筷子了。 他吃得太高兴了,好客主人的用心讲解,仿佛已听不进耳朵里:“值得看的上海,应该是三个,——门外的城隍庙前后,是七百年的上海;早上见记者的福州路左近,是一百年的上海;午餐所在的金茂四周,是最近十年的上海。” 老板正在连夜赶读《波多里诺》,知道埃科借了天才骗子的嘴巴,道出许多真真假假的奇思妙语: “真是难以令人置信,你才一转头,他们就盖出自己的城市。” “一座新的城市,在没有历史,没有贵族渊源的情况下,如何获得存在的权利?” “只有在皇帝同意的情况下,才能更让一座城市诞生,如果没有他的同意,就得在完工之前以当局之名夷为平地,要不然,任何人做任何事,都可以不需要经过皇帝同意了。” 席间笑谈连连,但埃科却听得马虎,嘴里咬着未经点燃的CHE·Mini雪茄,满脸心不在焉的神情;没人发问,他索性也不插嘴,不接茬。任凭别人怎样说,他都显得无动于衷,因为他口袋里藏有一张A4打印纸,上面有以前来过的朋友,给他勾勒的景点路线图:上海博物馆,豫园,南京路,外滩,以及“意大利小镇”,他建筑师老友奥古斯多·卡尼亚尔迪在远东的杰作。 在上海看什么,埃科心里有数:明清风格的传统民居,近代殖民统治遗留的欧式建筑,还有光怪陆离的摩天大楼水泥森林。 之前在北京,三四天会间忙里抽闲,观望长安街,漫步天坛,流连什刹海,居然没有发现任何奇异景色,能弥补他心底真切的失望:十三年前看过的老北京,大部分灰飞烟灭了。北京人的黑色幽默,也给埃科意外领教。 “住在CHINA,”土生土长的五六十岁人说,“我们是'拆哪儿’国人啊。”打从记事起,他们就看着老城建筑在不停气地拆。 比对北京的改造形象,全球化未能毁灭大多数老建筑的上海,在埃科眼中要舒服得多。这引人想起《波多里诺》中一句话: “一个优秀的城市,房子应该像老女人的牙齿一样零乱,看起来虽然丑陋,但是却构成一种优势。” 问是不是以此表达自己的城市观念,他却狡黠地笑答:“哪里是我的意思,是波多里诺自己的话呀。” 他只愿意承认,小说部分记录了自己出生的城市,也就是亚历山德里亚的建城传说故事。说起轮换居住的城市,诙谐的埃科忍不住要逗个乐儿: “我在米兰的家,一个老婆,三万本书;在巴黎的家,一万本书,同一个老婆;在靠海的乡间别墅,也有一万本书,还是一个老婆;但是在博罗尼亚,我只有两千本书,但有三百个女学生。不像有的人,老婆可能有五百个,家里却只有一本书。” “哈哈,还是本《圣经》吧。” 同行的出版家马里奥·安德烈奥塞应声附和道,可能他想起了在复兴公园遥眺马恩雕像时,埃科说过自己也读《资本论》,但只是浏览而已,——“和《圣经》一样,不会有谁能耐心通读吧。” (完) 附上海译文已出版翁贝托·埃科作品 《玫瑰的名字》(小说) 沈萼梅 刘锡荣|译 2010年3月平装版首次出版 2015年1月精装版出版 《波多里诺》(小说) 杨孟哲|译 2007年3月平装版首次出版 2015年1月精装版出版 《密涅瓦火柴盒》(随笔) 李婧敬|译 2009年10月平装版首次出版 2015年1月精装版出版 《傅科摆》(小说) 郭世琮|译 2014年1月出版 《埃科谈文学》(文学评论) 翁德明|译 2014年12月出版 《矮人星上的矮人》(童话) 欧金尼奥·卡尔米|插画 王建全|译 2012年10月出版 《玫瑰的名字注》 王东亮|译 2010年6月出版 即将出版 《创刊号》原版封 《创刊号》是埃科的最新小说,2015年1月在意大利出版后,成为意大利最畅销的图书之一。 《树敌》原版封 《树敌》是翁贝托·埃科的一部“偶读集”,其中收录了十五篇作者原本无意创作、应他人要求或就某一话题撰写的发言文稿。 上海译文 文学|社科|学术 名家|名作|名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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