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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丈青扈三娘是《水浒》中的女豪杰，座次排在地煞星第二十三位，专掌三军内探事马军头领。在《一丈青单捉王矮虎》一回书中正式出场。但是在此之前，她的名声已有两次铺垫：一是宋江一打祝家庄时，杜兴向杨雄介绍时就说：“西边那个扈家庄……惟有一个女儿最英雄，名唤一丈青扈三娘；使两口日月双刀，马上越法了得。”第二次还是杜兴向宋江叙述三个庄子的情况时，提到扈家庄，再次说：“他庄上别的不打紧，只有一个女将，唤做一丈青扈三娘，使两口日月刀，好生了得……若是将军要打祝家庄时，不须提备东边（指李家庄），只要紧防西路（指扈家庄）。”这两次铺垫，给人的印象是扈三娘乃一员猛将，武艺非凡，尤其是马上功夫更是了不得。杜兴说的是实话，她的武艺，在女将中首屈一指。在梁山众多男将中，也属中上水平。捉王英这等无能之辈，易于瓮中捉鳖，不用吹灰之力，双枪将董平、井木犴郝思文、天目将彭圯等名将，也是她的手下败将，而且还都被其俘虏。就连呼延灼这样的大将在与她交手时，也是暗中思忖：“这个泼妇人在我手中斗了许多回合，倒忒的了得。”在与马麟的战斗中，“两个都会使双刀，马上相应着，正如这风飘玉屑，雪撒琼花，宋江看的眼也花了”，可见其本领高强。 论出身、修养、长相，扈三娘在梁山女将中都列上乘。庄主的女儿，也属大家闺秀，素有涵养，战斗中无论人家怎么叫骂，她从不回嘴，也不生气；长相也算得上是个美女。 梁山上三个女将性格都有一个共同点，这就是“泼”。孙二娘的“泼”，泼在待人狠毒；顾大嫂的“泼”，泼在为人性急。而扈三娘的“泼”，泼在战斗中。我统计了一下，整个《水浒》写到扈三娘的地方有十回书。除三打祝家庄后、宋江主婚将她嫁给王矮虎外，其余九回书都是写她在战场上厮杀。在这九次战斗中，她就活捉了七人，杀死了一人，最后在征剿方腊的战斗中，被方腊的殿前太尉郑彪用镀金铜砖打死。对于她的死，作者极大惋惜，特地写了哀挽诗，抒发了这种情怀：“花朵容颜妙更新，捐躯报国竟亡身。老夫借的春秋笔，女辈忠良传此人……” 令人费解的是，这么一位驰骋疆场、英姿飒爽的女中豪杰，在生活中却是另外一个人：感情内向、沉默寡言、麻木不仁。她被俘上梁山后，被宋江安置在宋太公身边。三打祝家庄胜利后，任凭宋江一句话，也无须征得她个人同意，就嫁给了王矮虎。王矮虎何等人也？王矮虎姓王名英，车夫出身，因半路见财起意，劫了人家钱财，事发被抓，后越狱逃上清风山，占山为王，成了强人。他形貌丑陋，五短身材，本领低下，又是个好色之徒。扈三娘嫁给他，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对这样的婚姻，扈三娘一言不发，算作默许了。宋江打祝家庄时，李逵违抗宋江将令，只顾杀得过瘾，烧了扈家庄，将包括扈太公在内的一家人杀得一个不留。李逵杀了扈太公全家，扈三娘却无动于衷。对于这么个不共戴天的仇人，她还是一言不发，无所反应，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似的，毫无憎恨之情。就连丈夫王英在战斗中牺牲，她还是没有讲什么，只是要为丈夫报仇，“急舞双刀，赶过来与郑彪拼杀”。若不是在大战呼延灼时，喊了声“花将军少歇，看我捉这厮”及见王英受伤而大骂琼英“焉敢无礼”，人们还以为她是个哑巴呢！ 上面所提到的嫁给王英、家人被杀、丈夫战死三件事，都是人间大事，正常的人都会通过不同形式来表露自己的感情和意见。对于这些重大的事情，扈三娘为什么没有态度？为什么一言不发呢？这给研究者带来很多的猜想。为此，我也为她想出种种理由：是不是她不满嫁给王英，又无奈于宋江的指令？是不是她怨恨梁山好汉杀了她全家，因寄人篱下，以沉默代替反抗？是不是她知书达理，恪守传统，沉默寡言更符合闺秀特征？是不是她是女中豪杰，豪杰多以“义”字为重，故此她以“义气”相投，不记前仇，以示她开明豁达。仔细想想，又觉得这些理由站不住脚。想来想去，笔者认为她的一言不发、沉默寡言恰恰是作者写作上的一个败笔。 作者在创作这个人物时，给予她概念性的、鉴定性的语言太多。虽然让我们看到了她的美、她的泼，但这都是静态的，是作者的旁白。这些美、泼可以通过事件来展开、通过情节来突出，更应该通过人物的语言来体现，这是关键。人物形象怎样才能鲜明地站起来，靠的就是“事”。人物在事件中行动，在事件面前表现出他们的秉性、脾气。在现实生活中，人不是静态的，他们时时刻刻都在干事，都在想事，都在说事。在处理每件事时，都有他们不同的想法、态度、行动及言论，只有把这些最本质的东西反映出来，这个人物才生动、才真实。《水浒》作者创作扈三娘这个人物时，提供了充分的事件（嫁人、双亲被杀、丈夫战死），本来可以借助于语言、行动、内心独白及其他种种手段来塑造扈三娘这个人物，可惜作者错过了这些。正是因为缺乏对扈三娘这个形象语言、行动上的描写，所以使扈三娘这个形象苍白，尽管作者给了她那么多溢美之词，也还是无力回天，她始终还是一个写得很失败的人物形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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