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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 娜 礼尚往来是中国人表达心意、维系感情的方式。无关乎礼物的贵贱，古人说了，“千里送鸿毛，礼轻情意重。”易礼的传统可是早有来头，《诗经》中“投我以木瓜，报之以琼琚”就表达了人们以物表达情意的方式。 《诗经》中的木瓜可不是今天的亚热带番木瓜，而是蔷薇科的落叶小乔木，果实坚硬酸涩。至于为什么要赠人以木瓜呢，我猜想木瓜在其时应该属于平贱之物，用以衬托回赠之礼琼琚的珍稀。然而，木瓜、琼琚不过是一种象征和比拟，为表达的是赠人以微物报之以珍宝，这是对情谊何等的重视。宋代时，朱熹曾把该诗解读为“男女相赠答之词”，大大缩小了人情往来的范畴，认为是年轻男女之间表达爱慕的应和。我却认为包括《诗经》中“投桃报李”这样的“相赠答”应该有更广阔的人际视野。《诗经》的“思无邪”莫过于“活泼、自然”，人与人之间的赠答美意除了男女之情，还有亲情、友谊甚至陌生人的善意。 记得我曾经收到过一份陌生人的礼物，用钢笔抄写了满满一本我的诗作，字迹遒劲俊秀。附信说，无意中得到过我的一本诗集，在他父亲病重的医院长廊上，那漫漫长夜我的诗句曾给过他些许安慰。这似琼琚的赠礼让我感到受之有愧，又感到一种写作者的安慰。也许礼物的意义在于呼应，很多我们难以言表的情绪、感情都以礼物的方式来呈现。写作某种程度上是作者献给世界的一份礼物，只是我们不知道它会去到哪些需要它的心灵那里。有赠答有呼应，礼物的价值才真正显示出来，男女之情也好，亲友之谊也好，都通过这样的往来呼应得以加深、延续。 身边曾有个女性朋友不确定某男士是否在意她，一位朋友问她，该男士每次见她是否带礼物。我当时听之不屑，但深思却以为然。不管是平常如木瓜之物，还是珍贵如琼琚，礼物表达的是一个人在对方心目中的重量。恋爱中的女子经常会织毛衣围巾给心上人，古时候的女子则绣荷包缝衣物，那千针万线的心意远比无数句情话更绵密踏实。选一份礼物的用心也恰是对一个人的理解和体谅：譬如，你喜酸味，送之木瓜；你好美玉，赠之以琼瑶。又或者，可以反过来思量：我最珍贵的只有木瓜，我将其送给了你，亦足以表达我对你的珍视。 所有赠答呼应，都是为了“永以为好”，这种对人间世情的珍惜祈愿，就像中国人对过年的看重，哪怕迢迢千里哪怕寒风凛冽，只要踏上回家的路，就是一份温暖的礼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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