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后一次去外婆家是2010年。几年没去,并不知道她家房子已经坍塌了,那时的我对农村的认知与关注也没有现在这么深入。外婆家在同一个县城的另一个乡里,远离乡镇。最近几年村村通刚修到小婆(外公兄弟的妻子)家门口,外婆家则未通大路。没有村村通道路以前,交通主要靠步行,下面通路的地方车辆也很少。我也没想到小婆家那边会那么破败,小时候去村民都在村里,现在则没几个人在村里过年了。图文:陈迪桥 小婆家所在的大院,村民多数已经搬到县城或者市里,只有几个老人在这里长期居住。 由外婆与小婆的村庄,我想到自己的村庄。我们村四面环山,土地不多,人均不到一亩,多数是沿山坡地,土壤层很薄,算得上是贫瘠。坡地灌溉困难,加上天气易旱,几乎完全“靠天吃饭”,劳作则基本全靠人工。这些年村民基本不再种植粮食作物,而改种黄姜、核桃等经济作物。种植黄姜风险相对较小,收入也要高点,由于生产周期较长,价格时有大幅波动,黄姜种植规模整体上已下滑。所以,村民收入主要还是依靠外出打工。这就势必带来留守的问题。 谈到留守,且从我回家那天说起。 我是腊月13回到家里的,家里刚好杀年猪。这种习俗不知道还能延续多久,因为现在很多人都不养猪了。一方面是因为规模化养殖的冲击,一方面人们都出去打工了,家里没人。不过乡亲们还是知道东西的好坏,比如这猪肉,自家养的是肯定比市场上卖的要好吃的,因为喂养的方式不一样。 杀猪的师傅正在忙着分割猪肉。很多亲戚和邻居在烤火(杀猪时会邀请亲戚来吃饭,没养猪的一般会送点肉),有的是自己没有养猪等着买猪肉的。 给已故的亲人烧纸钱。 几年前得了脑肿瘤手术后一直闲居在家的堂哥,跟我说村里出事了。我说什么事,他说邻居的母亲在家死了,他们家人都出去打工了,尸体臭了很多天都没人知道。 后来我去参加死者的葬礼,听到了更多的情况:因为房间是密封的,死者的身体严重发胀,尸水流了满床。而她去世的发现过程,则是在外打工的丈夫打电话没人接,便又打电话给亲戚,最后由亲戚撞开的门。 小婆家所在的大院,村民多数已经搬到县城或者市里,只有几个老人在这里长期居住。 每次回家,我都很用心的听乡亲们聊天。我自己长年在外,对家乡的事知道得很少,而听他们聊天,往往是方圆十里地的事都有,信息量巨大。有村子里的老夫妇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后,躺在床上一起开煤气自杀。原因是老奶奶瘫痪了,老爷爷无力侍候了,而他们的子女不仅出去了,并且还不孝顺。还听说在他们死后,他们的儿子回来找到民政部门闹事要了三万元赔偿。另外还有一对独家村的老夫妇,老爷爷到红薯窖储存红薯时,因为窖里空气不流通窒息而死,老奶奶失明了,找不到老伴后来不小心掉下去了。在这个过程中,他们的一个女儿因为下午干活回家路过没有看到父母,早上看到过,就回头去找,最后虽然发现了,却还是双双死去了。听说老夫妇留下了大量的粮食,还有两万现金。 萧条的村庄 老人们做着最后的守望 我总是不停的想象 她未来的命运 ——回归自然原始模样 祖先们开垦的土地 子孙不再耕种 祖先们盖下的房屋 子孙不愿再居住 祖先们走过的路 子孙不再延续 祖先们栽下的树 子孙不再乘凉 这样的子孙 算不算不孝 又是否某一天 他们还会回来 上面这段话是我去给小婆拜年时写下的。 编辑:孙俊彬 赵通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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