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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访都市中最后的手艺人

 王浩然 2016-02-26

   修棕棚、白铁匠、箍桶、精工织补、补碗……这些原本就生活在我们周围的手艺人,不知从何时开始渐渐淡出了城市生活,难觅踪影。他们的消失,是城市越发现代化的象征,却也是一份过去岁月的消逝——

一、太原路弄堂口:棕棚匠人老平

   靠这门手艺,把两个孩子送到了美国

  直到20年前,棕棚依旧是每家每户必备的用品,相当于现在的席梦思。 早20年前,弄堂里每天要有四五轮叫唤:“旧棕棚修口伐。”这些绵延的叫卖和“剪刀磨口伐”、“爆炒米花”、“桂花糕白糖糕”一起,构成上海弄堂里日日上演的交响曲。旧时有沪语童谣唱:“老头浜,修棕棚,一修修到陆家浜,摸摸鼻头硬梆梆。”便是孩童们围着修棕棚的手艺人打趣的话语。
   老平今年73岁,他经历过最好的年月。凭着一双手挣钱把两个孩子送到美国。这十年,他也看着自己的行当越来越凋敝,师兄弟、徒弟,甚至徒弟的徒弟都一一改行。而他,依旧穿行在这个城市里,做着修棕棚的活计……详细

二、舟山路上,开了16年的织补摊

   两代织补人摆摊活儿多到做不完

 《红楼梦》52回讲到晴雯病补孔雀裘:宝玉的一件孔雀羽毛织就的氅衣烧坏一个破洞,丫头晴雯熬了一夜,用孔雀金线将氅衣织补得完好无缺。巧夺天工、天衣无缝,织补作为一门手艺,曾被渲染得颇具浪漫色彩,而在上个世纪,上海的织补业也曾几度辉煌,不少织补大师留下传奇故事。

  精工织补从国营老店渐渐变成街头营生,又渐渐淡出人们视线,难觅踪影。在舟山路上,一家开了16年的织补摊是如今少有的留存。两代织补匠人徐建元和徐巧珍守在这里,一针一线,继续着这份日渐式微的手艺。 
   建国之前,徐师傅就已经是远近闻名的织补师,驼丝棉西装、软缎旗袍,甚至皮大衣都能补。当时他的侄子、外甥和各种亲戚,大大小小十几口人都来上海跟他学织补,这一家成了织补世家。 建国后,徐师傅进了第十六丝织厂,专门织补真丝、乔其纱等材料,带出了不少徒弟,后来工厂迁往福建,他又被第五毛纺厂挖去,做到将近七十岁,才正式退休……详细

三、舟山路中段:小陶手工熟铁锅

《红楼梦》里的铜脸盆就是我打的

  锅匠陶师傅五十多岁,大概是上海滩上做这门手艺的人中年纪最轻的。陶师傅不算是我们熟悉的那种影视作品里的铁匠——拉开风炉,挥把大铁锤,把红色的锻铁打得虎虎生风。也不是那种传统的白铁匠——走街串巷,补锅修壶。他的主要工作,是手工打制熟铁锅,周围的邻居都叫他铁锅匠。一摊、一座、一鸟、一茶、一人,便是他一门三十年的营生。 

  虽然这样的摊位少了,但陶师傅的生意依旧很好:“当年老版《红楼梦》里那个铜脸盆,就是我打的。”当年剧组遍寻不着可用的道具,最后熟人介绍辗转到陶师傅处,画图让其打制,电视剧里,那个脸盆是贾府的丫头端上来让主子洗手用的……

  当然出品最多的,还是铁锅,问及铁锅的好处,陶师傅倒也不谦虚:“锅子不粘底,所以名气响。用铁锅炒菜可以补铁,对身体好的。”这其中的科学依据我们不得而知,但这门街头营生确是城市少有的风景……详细

  

四、七宝老街:箍桶匠老杨

  我最爱做的还是陪嫁

  “箍——桶——哦,箍桶!”箍桶匠的叫卖声是不少弄堂小囡儿时的记忆。这份记忆同小时候有些脏臭的马桶联系在一起,捆绑着私房生活里的羞涩,躲藏在内心深处。那时候洗澡洗脸用的也是木盆,小孩子洗澡往往是木盆往弄堂里一放,光溜着身子展现在全弄堂人的眼前。木盆的铁箍如若坏了,姆妈就会招来箍桶师傅,印象里的箍桶师傅都很爱喝酒,脸色总是带着酒糟红,然后讨价还价一番,开始箍桶。“生活做好点。”精明的主妇都会在旁监督好,看着师傅手起锤落。而今,抽水马桶和现代浴缸老早代替了老旧的木制品,洗脸盆的材质也换了好几代。市区里难再看到走街串巷的箍桶匠人。我们寻找的路程,也一路延伸到了七宝。
   老杨大名叫杨忠奇,今年67岁。 最初店开在七宝老街之外,除了帮人修桶,生意还延伸到自己做桶,老杨半天才能做一个桶,就找学徒来一起做,在七宝租了个小房子,夫妻老婆店地开起了作坊……详细

五、“钢笔医生”荀连保 摆摊很有规律

     为什么年轻人都不用钢笔了?

  “修钢笔”曾经是个街头弄尾随处可见的职业,混杂在配钥匙、修钟表、修拉链的弄堂小摊当中,平凡到人们甚至不太注意他们的存在。但伴随着书写习惯的改变,钢笔已渐渐淡出大众的生活,这些路边做着薄利营生的修笔小摊,就更加难寻踪影,反倒成为了怀旧者们寻觅的对象。
  80岁的修笔师傅荀连保,跟着父亲学修笔,到今年,荀连保修钢笔已经将近七十年。有人叫他“笔艺师”,有人叫他“钢笔医生”。2010年8月16日,还有人特地从南通赶到上海。“他那支笔拿到派克公司,要700块钱换一个笔头,我这里帮他换好修好,收他100元。荀师傅问记者:“为什么你们年轻人都不用钢笔了?钢笔写字才好看呀。”……详细

六、白铁匠王金泉:上海最后一家白铁铺子

   大学生画图计算都不一定有我好

    “白铁匠”曾经是城市生活里最不可少的手艺人之一,曾经的上海,没有白铁匠的街区是不完整的街区,找不到白铁匠的主妇是不称职的主妇。

   老一辈人大都记得从前的白铁铺子和白铁匠们:一双巧手做出各种生活用品——簸箕、油桶、漏斗、水壶、钱箱,甚至粮油店里用的油抽子。碰上漏了的水壶、汤婆子,也可以找他们修理。而这些工匠们,大多一副袖套一个榔头,似乎永远在弓着身子“梆梆梆”地敲打。
  在青浦徐泾的一条商业街上,我们找到了王金泉和他经营的“王福白铁修理铺”,他在阳光下抽烟,眯着眼睛跟我们说:“说不准,我这儿是上海最后一家白铁铺子。”……详细

七、要修算盘,还可以找他

   算盘师傅乘黄鹤去此地空余算盘摊

   曾经堆满算盘的摊位,如今卖一把少一把,就快成为上海老街上消失的风景。
   算盘曾是中国人生活里的常用品,在还没有计算器、计算机的年岁里,几乎每家每户每店每铺都会有一个算盘,用来记账算数,加减乘除。曾经几何时,珠算课是小学里必修的课程,学会打算盘和学会被乘法口诀表一样平常。再然后,有了按键方便、可以随身携带的计算器,算盘退出了历史舞台,珠算课也渐渐被各种奥数课程取代。和算盘一起消失的,还有修算盘的工匠,他们曾经有门店甚至有厂房,精通木工、漆工,而今,记者寻觅上海最后一个修算盘的摊位,寻觅最后的算盘师傅吴德才老先生,得到的,却是老人已经去世的噩耗。 
   文中的葛新华,曾是吴老伯的忘年交,也是一名热爱算盘成痴的收藏家。他有个心愿,希望能帮需要修理算盘、配算珠的人免费修理。也希望大家不要忘记算盘。
  如果要联系葛先生修算盘,可以拨打电话:13381674975 ……详细

八、威海路92弄的弄堂口:鸟笼匠人沈阿根

 “现在行家少了,我懒得和随便买买的多说”

  一个鸟笼一壶茶,公园绿地里遛鸟是北方常见的景象,在上海,曾经也大片这样的风景。过去,提着一只鸟笼到处走的,常被看做“白相人”,后来,退了休聚在一块儿赏鸟听唱成为一种休闲娱乐的方式,可而今,这门爱好在城市里越来越少见。同样少见的,是制作鸟笼的手艺人,竹片竹签这样不起眼的材料,在他们手中变幻出精巧的形状来,默默在城市里,经营着自己的营生。沈阿根就是其中之一,他的鸟笼摊摆了二十多年,距离人民广场仅几步之隔,却是自得其乐的另一番天地。 
   老沈算是话少的一类人,但说起鸟笼来,还是有不少门道:圆的和方的鸟笼,是用来养不同种类的鸟的;做鸟笼的竹子,最好是贵州和四川一带的,而且要“阴竹”,就是没有晒过太阳的那一面,太阳晒过的容易开裂,另外竹子的纹路要细。“不过现在行家少了,玩玩的人,都是随便买的,我也懒得和他们多说。”
……详细

结语

  今天,我们许多孩子已不知棕棚是何物,破裂的瓷碗原来还可以修复。我们原先以为这些小时候生活在我们周围的手艺人,已经湮没在现代时尚的潮流中,已经成为儿童时代温馨记忆的一个片段。然而,当我们把匆匆的脚步放慢,暮然回首那一刻,才发现原来他们还依然顽强地存在于城市的某个角落里,点缀着这座大都市的海派细节。亲爱的网友们,在你的记忆中,还有哪些正在被遗忘的沪上“一绝”?

 本期片头设计 王东  策划编辑 梅安安

微调查

    念念不忘 必有回响

      耗时两个月,申报记者走访大街小巷,记录下8位城市中还从事着手艺活儿的老人,他们当中最年轻的58岁,年纪最大的已经92岁。而他们所从事的行当,是这个城市里正在渐渐消失的风景。他们现在还好吗?我们一一回访了这些手艺人的现况——

       棕棚匠人老平:还能再干十年

      

      修棕棚的老平是我们采访的第一个手艺人,报道刊出之后,老平一下子接到了十几单生意,他特意打电话到报社致谢。今年过年,在国外的孩子不回来,他说和老伴两个人也挺乐呵。“看来我们这些人人家还是有需求的,说不定我还能再干十年。”

     精工织补徐阿姨:有人想上门学艺

      “你们报纸一登,我更加没得停了。”去给徐阿姨送报纸,她一边干活一边抱怨。她老公魏师傅说,从报道刊登到现在,手机一直接到来咨询的电话,有的甚至是从外地打过来的,还有人想要上门学艺。“活也做不过来,没空教别人啊。”

      铁锅匠人小陶怕给女儿丢脸

      舟山路的中段,这个手工自制铁锅的小摊“小陶手工熟铁锅”。陶师傅是采访的手艺人里最低调的一个,“我们不要宣传的,别登我们电话哦”。他和妻子总是怕自己出来摆摊给女儿丢脸。倒是周围的邻居开口说:“你有这么一门手艺,结棍的好口伐。”报道刊出后,有希望定制熟铁锅的读者,特地跑到报社来询问铁锅摊子具体的地理位置。

      箍桶人老杨:要常来七宝喝茶

      今年67岁,一双手伸出来,布满结疤和老茧。他最喜欢帮新嫁女儿的人家做陪嫁的马桶和脚桶。老杨这么一个桶一个桶地赚,直到十多年前,跑到七宝老街开了一家卖木桶的铺子。回访时,老杨依旧话不多,他的妻子告诉我们,木桶定制的电话接了不少,有的人还专门从市中心赶过去。

      修钢笔荀师傅:盼来了修笔的

      这两年,来修钢笔的人两三个月都没有一个,他感叹:“为什么你们年轻人都不用钢笔了?钢笔写字才好看呀。” 年前去拜访荀师傅,他一下子笑开了花:“都是你们的功劳,真的有很多人来修笔。”儿子女儿都说,老爸现在开心多了。

     

      白铁匠老王:我老婆不太高兴

      老王的白铁修理铺开在徐泾镇的振泾路上,店开了三十多年。居民们称他“万能工匠”,花洒、簸箕、白铁箱子、汆油墩子的小勺都能做。除了这些老手艺,老王也会琢磨些新花样。他说:“别以为我们手艺人没文化,大学生画图计算都不一定有我好。”

      在徐泾的老王日子没太大变化,不过他悄悄告诉记者,老婆对于自己上报并不开心。“就赚这点钱,有什么好报道的。”不过他自己觉得挺好的。

     

      算盘收藏家老葛:继续义务修算盘

      听说方浜中路有一位修算盘的吴老伯,《申》报记者走访,才得知他已于去年过世。之后,记者找到了算盘收藏家葛先生。当年,他找到算盘厂学修理技术时,厂房已停产,老师傅做了门卫,手艺是从门卫手上学来的,但他坦言技术已不如去世的吴老伯了。

      老葛说他会继续帮人修算盘,算是为这门快要消失的文化留一点念想,而她的女儿也表示支持,会和老爸一起打理好算盘博物馆。

      鸟笼匠人老沈:最想退休享清福

      老沈的鸟笼摊在威海路92弄的弄堂口,身后的铁门上挂了大大小小十几只鸟笼。他话不多,但说起本行还是有不少门道。他曾是机修工,下岗后从老丈人手上学了这手艺,做了二十多年。他也会编藤椅和热水瓶的竹壳子,但现在没人用了,还是做鸟笼有点生意。 他说自个儿已经是人民广场的一道老风景了……详细

      还有这些老行当,可别消失

        拉链铺,可别关门啊!

        在江西北路上有家不起眼的门面,过时的铝合金门框,灰蒙蒙的玻璃,这样一个看似无人问津的地方,冬天里常常顾客盈门,人多的时候,队伍会排到门外。这里是新申拉链维修部,常来光顾的老顾客会说,这是正规的修拉链的地方,在上海,像这样的地方不多了……详细

        阉鸡岁美味 技术濒临失传

        小刀、支架、勺子、竹签,在阉鸡师傅董掌根的手中,利用这些简单的竹制工具就能在1分多钟里完成一场小公鸡的绝育手术,让它成为食客们追捧的美味“阉鸡”。目前在上海市郊,能够阉鸡的老法师不足5人……详细   

        公共浴室 半是怀旧半是愁

        在寒冷的冬日里,去公共浴室洗上一把热水澡,恐怕是很多上海人的回忆。而今,可供老上海们“孵浑堂”的地方越来越少,有着正宗老上海味道的浴室也很难寻觅到踪迹。很多老上海喜欢浴室热气腾腾的亲切和方便,也有不少人担心正规浴室会越来越被偷工减料的“杂牌军”所取代……详细

        尾声

          寻找申城“消失的声音”

          青浦田山歌、松江泗泾十锦细锣鼓、崇明瀛州古调琵琶、崇明扁担戏、江南丝竹和上海港码头号子,这些具有充分代表性的上海本土音乐文化作品,随着城市化进程的加快,渐渐地湮没,陷入“后继乏人”的境地……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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