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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见周纯纯和老板在办公室幽会时，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周纯纯，她的人比她的名字架势还要足，就是一副清高孤傲，对谁都爱理不理的样子，我根本想不到，竟然能撞上这样的事。 下班时间，老板以为办公室没有人，于是搂住了周纯纯。这一幕全都落在我眼里，因为我把卫生间的门推开了一道小缝。 我犹豫了两分钟，然后蹿了出去。卫生间就在大门边上，与其让老板或周纯纯上厕所抓个正着，不如当机立断逃离险境，公司福利不错，我可不想凭白失业。 我刚打开卫生间的门，我的手机忽然响了，它在我的裤兜里欢快地唱着《卡萨布兰卡》，我这一刻恨不得丢掉手机，屋里的男女已经被惊动，幸好我大学时是长跑冠军，老板追出来的时候，大概只能看到我的背影。 只是这个夜晚我仍然不好过，一会儿担心被老板认出来，一会儿想着风情万种的周纯纯。 这天下了班，我在电梯里又遇到周纯纯，她忽然说，陪我去喝点东西。 这天我们在大排档里叫了八瓶啤酒，我喝了三瓶，周纯纯喝了五瓶。喝了酒的周纯纯仍然很冷静，既不红霞满面，也不胡言乱语。 我们聊着天，从年终奖到办公室八卦，这时我的手机响了，《卡萨布兰卡》的音乐一起，周纯纯便变了脸色。 周纯纯在短暂的沉默过后，索性解了我的另一个疑惑，她说，知道我为什么约你喝酒吗？因为今天本来是陪他过生日，却被他老婆打出来了。 我后来无论怎么回忆，也回忆不起是如何跟周纯纯搅到一起的。似乎那天我们喝了酒就各自回家，可是为什么一早醒来，周纯纯却在我的床上。 能和老板搅在一起的女人，都有一些厉害手段，周纯纯用与我上床来报复老板，她可以无所谓，我却不能。 所以我接下来都躲着周纯纯，就如躲一只被自己捅过的马蜂窝。 可是马蜂窝到底找上门来，这天我刚出门，就看见周纯纯站在街角，她没有问，为什么不理我？她说的是，你觉得我贱，其实你也一样。 她说完这句话就走了，背影纤细，我的心忽然就疼了，我快步追上周纯纯，从背后抱住她。 只有我知道，自从见到周纯纯的第一眼，我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周纯纯像一个人。一个埋在我心里的人。 她有一张冷冰冰的脸，班上谁都不理，只理睬我，那时候的我，是多么的骄傲啊！我和那个姑娘逃课去镇上看电影，躲在宿舍里用煤油炉煮火锅，在操场后面的池塘边听一夜的青蛙叫，我们彼此收藏了对方的初吻，并许下热辣辣的誓言。 可是爱情总是死在最坚硬的地方。 一个漫长的暑假，姑娘没有告诉我，就独自坐上长途车，来到几十公里外的我家里。 我的父母满头白发，谦卑的笑容从脸上的皱纹里溢出来，他们手忙脚乱地在简陋的堂屋里拾掇了一个坐处，来安顿这位如花似玉的女大学生。我闻讯奔回家来，可是她水都没有喝一口就告辞了。我送她到汽车站，车开了，她没有回头。 此后，我就远离了那种看上去白皙冰冷的女人。 我以为周纯纯这种女子，必然不肯丢掉老板这棵大树，跟我的纠缠，不过是不甘心。可是我错了，周纯纯竟可以蠢到和老板摊牌，说和我好上了，这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事。 老板炒了我和周纯纯的鱿鱼，第二天周纯纯就搬到我家。她说，我还有一些积蓄，在你找到工作之前，我养你。 后来我才知道，周纯纯十九岁出来打拼，领略了一身男人的油腻。她运气很糟，第一个男人没有给予她美好，第二个也没有，第三个也没有，直到我，我知道她和老板的纠葛却没有对任何人说，在公司里，她保持着清白的名声，她感激我，觉得我是对她最好的男人。 周纯纯的逻辑很可怜，不过是一个不想坏她名声的男人，在她已经算是至高无上的好。 我连续失业两个月，脾气便十分不好了，周纯纯似乎见惯了飞扬跋扈的男人，所以不反抗，不斗争。周纯纯的淡然却让我更加暴躁，因为这分明是个被现实教训了太多次的女子，才肯有这样的修为。想起她之前的男人，我就无法遏制自己的愤怒。 周纯纯找到了工作，在一间油画学校作模特儿，她跟我强调，她不是做裸模，不用脱衣服。我却说，管你脱不脱。 半年后我也找到了工作，收入不错，如果日子的轨迹照这样滑下去，还是不错的。 这天周纯纯问，有个学生请我去他家里当模特，给我三倍的钱，我去不去？ 我这时候在干什么？也许在看电视，也许在发微信，总之就是没有认真听周纯纯说话。然后我起身去厕所，周纯纯拿起我放在茶几上的手机看时间，却把我手机里的微信读了个干净。 我从厕所出来的时候，她摔了手机，跟我撕扯成一团。那个柔顺的女人不见了，此刻在我面前的周纯纯，是一副失去了一切的样子。 那个学生付了周纯纯三倍的钱，要她脱掉衣服给他画，周纯纯答应了。阴郁的画室，太阳被挡在窗帘后面，颜料和咖啡的气息交织，那个学生扔下画笔抱住了周纯纯。 这一切是周纯纯主动对我坦白的，那个时候我还在和女网友纠缠不清，周纯纯管不了，索性就你做初一，我做十五。 周纯纯和我就这样分手了，分手时周纯纯哭了，她对我说，记住你欠了我的。 我以为不会再有周纯纯的消息。我的事业逐渐走上正轨，开了自己的公司，做着人模狗样的老板。 然后有一天遇见了原来公司的同事，他提到了周纯纯，说她傍了一个市里的高官，前几天还看见她陪那个男人打高尔夫。 我这天晚上一直睡不着，后来我给周纯纯打了电话，我说，我想你了。 我觉得，我是真的想念周纯纯了，想念她的声音，她的头发，她柔顺的表情，可是很该死，我的思维总是不能从周纯纯傍的那个男人身上跳开，这是个什么样的男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是一个官，而我手里一个项目，批文恰好堵在市里批不下来。 周纯纯在那边沉默了很久，然后说，我也想你。 打完电话，我走进卫生间，把头伸到水龙头下，狠狠地冲了又一遍又一遍。当我再次抬起头来，看到镜子里是一张陌生的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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